心裡有故事 · 文裡有智慧
文 | 顏格格 圖 | 花瓣網
1
尹寶兒是醉香閣的頭牌，在這紙醉金迷的醉香閣，縱然日日有新鮮漂亮的姑娘進進出出，但尹寶兒的地位從未有人撼動過。
這醉香閣裡，寶兒是不一樣的。其他姑娘不是被賣進來就是走投無路被迫進來，而她是閣主媽媽在她兩三歲時撿回來的，閣主從小把她養大，也算是半個娘了。
今年16歲的她，在閣主親自培養下，不僅樣貌如花動人，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更是樣樣精通。但尹寶兒雖長在醉香閣的頭牌姑娘，卻是賣藝不賣身，只要她能有拴住男人的本事，媽媽也是不會在意的。
她以為她的一生早被安排完整，在尚有青春的歲月裡穿梭於來醉香閣的男人，陪他們尋歡作樂各取所需。年老色衰以後接替閣主媽媽的位置，用其他姑娘的青春來經營這一代又一代的醉香閣。
可是他來了，她的命運也因此被改變。
他叫顧清陽，將軍府的軍師，一個常年跟隨將軍在外征戰得乾淨文弱書生。無論是平日還是戰後歸來，從來都一身白衣，乾淨素雅、纖塵不染。曾經在大戰凱旋迴城的隊伍中，她在圍觀的人群中看過將軍身邊那個與眾不同的他。
2
媽媽把顧清陽帶進來的時候，尹寶兒就被這個簡單幹淨的男人晃了眼睛。各色男人她都見過，包括京中權貴，又有幾個不是她尹寶兒的入幕之賓。
可是這麼幹淨的男人是第一個，不是僅限於外表的乾淨，是那眼睛深處看著尹寶兒沒有一絲情慾漣漪。彷彿他來的不是醉香閣，尹寶兒也不是青樓姑娘，他只是在一普通茶樓和一個老友喝茶聊天，品談人生。
整個夏天顧清陽都是醉香閣的常客，大多都獨自前來，找尹寶兒喝茶下棋，偶也帶三兩朋友在她這小聚。時間久了，他們倒不像是姑娘和嫖客，更像知已好友。尹寶兒發現她對顧青陽的到來有了期待，有了來自內心深處的絲絲歡喜。
媽媽是過來人，她自然看出了尹寶兒對顧清陽的不同，提醒她不要對他動情，能走進醉香閣的男人又有幾人能在這種地方付出真心。你再漂亮有才，可你終究是風塵女子，他如果真有那麼幹淨，就更不會容下你。
尹寶兒好奇問過他，為何來這醉香閣並出現在她的房裡，明顯這不是他會來的地方。
顧清陽看著手執白棋準備落子的寶兒，認真地說：“為了你啊，醉香閣的頭牌呢，誰不想一親芳澤。”對著那雙戲謔的眼睛，尹寶兒竟然慌亂地掉了手中棋子。
“你輸了。”顧清陽哈哈大笑，那顆掉落的棋子剛好讓他扭轉敗局，大獲全勝。
“你這堂堂軍師竟把計策用到和一個小女子下棋上，丟不丟人。”尹寶兒氣急敗壞地抱怨著，掩飾著心中的慌亂和臉上的紅暈。
“你猜的沒錯，如果不是輸了一個賭約，我不會進這醉香閣。但也感謝那個賭約，讓我認識了你，知道在這煙花之地竟還有如你這般乾淨純粹的女子。”顧清陽這次的眼神沒了戲謔，認真中多了幾絲寶兒不敢再看的深情。
尹寶兒岔開話題招呼著繼續喝茶，顧清陽也沒有過多糾纏。她看著眼前這張雲淡風輕的臉在茶水的熱氣中時而模糊時而真切，心也悄悄地起了霧氣。
雖在這風塵之地長大，可她還是一個16歲剛成年的少女，她見過太多男人的虛情假意，很多姑娘因愛一字最後落得人財兩空。可也還是有過真心的男人，贖走愛的姑娘離開了這醉香閣，她也幻想過有一天能走出去，看看外面不一樣的天空，呼吸著沒有脂粉香味的空氣。
3
顧清陽有一個月沒有來了，習慣了有他陪伴喝茶下棋的日子，尹寶兒突然覺得心空落落得難受。她知道她犯了青樓女子最不該犯的戒，對男人動了情。
這個冬天似乎來的格外早，外面已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尹寶兒無精打采地趴在窗邊看外面已慢慢變白的屋頂。
顧清陽進來時也隨風帶來了絲絲寒氣，尹寶兒恍惚了一下趕緊上前去接他的棉袍，順手掛在門後的衣架上。沒來由的突然有種在家妻子迎接歸家相公的莫名感覺，一時愣神竟忘了招呼他坐下。
“怎麼了，一個多月沒見不認識了。”顧清陽打趣，脫去外袍的身子更顯清瘦，尹寶兒趕緊拿了火盆放在了他面前。
顧清陽告訴她國家又開始打仗了，這次回家可能呆不了太久又得出去，南越國現在只是靠將軍在撐著，皇室昏庸無能，語氣裡是無法掩飾的疲憊和失望。
這是顧清陽第一次跟她談無關風月的國家大事，她知道他的心裡有了她。
“寶兒，現在國家內擾外患，將軍又與我有知遇之恩和多次救命之恩，待我如家人，我必須幫他。”尹寶兒看著突然認真的顧清陽，等著他繼續接下來的話。
“你能幫我嗎？朝中有夜嵐國的細作，有些官員也早已叛國，將軍府必是被人監視，所以現在我們要有一個新的地方和將軍在外的探子接頭。寶兒，你明白這些嗎？”顧清陽的口氣有小心的請求。
尹寶兒何嘗不明白這些，她雖只是一個風塵女子，但從書中的道理和顧清陽平日裡的影響，家國榮辱她同樣放在心裡。她不僅答應了顧清陽，併為此心中竊喜，顧清陽能讓她參與這些，是真沒把她當外人了。
“寶兒，等局勢安穩，跟我出去，你可願意？”尹寶兒心裡最後的那道防線在顧清陽的這句話中分崩瓦解，她等這句話很久了，她也相信顧清陽是不會騙她的。
幸好遇上他不算太晚，起碼自己的身子和心都是完整的，尹寶兒感謝老天待她不薄。
4
此後的時間裡，顧清陽經常帶朋友來尹寶兒這裡，閣主媽媽問尋過幾次，但面對打賞的那些白花花的銀子，最終也不再過問。
尹寶兒很識趣的從不打擾顧清陽和朋友們的交談，他們在裡間談話她在外間彈奏曲子打掩護。那些人看她的眼光不似顧清陽，尹寶兒知道在他們眼中她只是一風塵女子，自然會看不起她，但那又怎樣，顧清陽眼中的她是乾淨的就好。
她也看見過一次將軍，那個南越國的守護神。不是她在城門口看到過的冷峻威嚴，脫下鎧甲後只是一個平常的中年男人，沒了平日的英氣，倒更顯儒雅沉靜。
將軍待尹寶兒格外客氣和照顧，並特地感謝了她，說她是與眾不同的奇女子，眼神裡是溫暖和憐惜。
將軍說自己有個跟她一樣大的女兒，從小母親因病去世，他又長年在外征戰，虧欠女兒實在太多。語氣裡是作為父親對女兒的疼愛和疏於陪伴的內疚。
尹寶兒突然有點羨慕起那個從未見面的女孩來，如果自己也有父親，是否也會如將軍一樣疼她愛她。
顧清陽和將軍又出征過一次，一直到年後才回皇城，因朝中奸臣所害，斷了後援和糧草的軍隊死傷慘重，南越國也汲汲可危。
縱然外面戰火連天，醉香閣還是一如既往的歌舞昇平。
尹寶兒轉眼快17了，媽媽已在給她物色金主，就算是賣藝不賣身，但總歸是醉香閣的女兒，如果能有機會賣掉初夜她肯定不會放過。更何況尹寶兒還是頭牌姑娘，色藝又全，價錢更不是其他姑娘能比的。
尹寶兒冷眼看著這一切，她有選擇的權力，就算沒有遇見顧清陽也不會輕易交出自己，更何況現在有了他，那個帶給她希望的男人，她要完整地走出這醉香閣。
一日顧清陽和將軍前後進了尹寶兒的房間，兩人臉上是少有得嚴肅。尹寶兒照例去了外間，不久裡面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她正猶豫是否該去看看，將軍已拿著衣服匆匆走了出來，臉上是還未褪去的怒氣。
將軍看了看尹寶兒，取出一塊腰牌遞給她，對她說：你是個好姑娘，這裡不應該是你呆的地方，我會跟府里人交待清楚，你有任何事拿著腰牌去將軍府找我。然後轉身出門而去。
顧清陽對寶兒的好越來越直接，再不似以前含蓄曖昧。他會帶她逛集市，遊湖郊遊，去皇城有名的酒樓嘗各種招牌菜，他再不跟她提戰場國家的事，就只是單純的陪她。
可尹寶兒知道南越國真的是處於危難之中了，皇城中偶爾都已能看到難民。
她越來越看不透他了，也沒明白那次將軍在最後一次臨走時說的話，她總覺得顧清陽有哪裡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來到底變在哪裡，反而現實是他對她越來越好。
5
轉眼春天已近尾聲，南越國的軍隊終於回來，城門口沒了熱鬧和歡呼，只有不絕於耳的悲哭。聽說將軍亦受了重傷，生命垂危。
“寶兒，明天會來兩位很重要的客人，我想帶來你這，到時幫我招待招待。”顧清陽邊喝茶邊跟寶兒說道。尹寶兒有些奇怪，顧清陽帶朋友過來是常有的事，但從沒有這麼慎重的交待過她。而且既然是那麼重要，為什麼要來醉香閣？
那是兩個尹寶兒從未見過的客人，外表看似普通平常，但在她倒茶時那赤裸裸的眼神讓她極不舒服，就像在審視一件貨物。寶兒偷掃了一眼顧清陽，而他跟本沒有看她。
不過盞茶功夫，門外有人敲門，說對面房間有人找顧公子，請公子過去一趟有事相商。顧清陽看了看那兩個客人，又看了看寶兒，說要不回了算了自己有客人。那兩客人倒是很爽快地讓顧清陽過去看看，有寶兒陪著他們等他回來。
寶兒起身送他出門，又順便燙了一壺酒過來，說好好陪陪客人。而等顧清陽回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他小心的推開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寶兒，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
“那我應該在哪兒？”寶兒故作驚奇地問道，這不是我的房間嘛。
“那是自然，我是說你不是應該在陪他們喝酒嘛。”顧清陽急忙解釋著。
“諾，你那兩個朋友酒量太差，早喝倒了。”寶兒指了指裡間倒在地上的兩個男人，沒有看到顧清陽疑惑還帶點失望的表情。
6
一月後顧清陽說要請大病初癒的將軍和上次的兩個朋友去寶兒那喝茶，並親自準備了將軍最愛的碧螺春給寶兒，她接過手裡的茶葉，認真的看著顧清陽，再一次確認了他三天後請將軍的事。對著寶兒的眼睛，顧清陽莫名的有些慌亂，這些天的寶兒有點不一樣。
顧清陽的朋友不到響午就已過來，倒是比將軍更早，大家都沒有說話，靜等將軍的到來。寶兒走到門口去迎接將軍，剛好看到將軍獨自一人上樓，看到寶兒點了點頭一起進了屋。
尹寶兒又拿來幾樣精緻的糕點，再燙了一壺熱酒過來，給幾個倒下退到了外間。屋子裡薰香嫋嫋，琴聲悠悠，尹寶兒邊彈奏邊等著屋子裡的動靜。
一聲杯子摔地的脆響，寶兒丟下琵琶跑向裡間，那二人其中的一人已站起身來，拿著隨身佩刀站在將軍身邊。將軍看著顧清陽，冷冷地說：“你真是走到這一步了，投敵叛國，他們到底給了你什麼。”
“給了他丞相之位，還有郡主為妻，清陽，是嗎？”尹寶兒站在裡間門口，沒有上前，只是看著顧清陽輕輕出聲，像是在問他也像是在回答將軍。
“你怎麼知道了？”
尹寶兒沒有回答，也沒有再看他，而是走到另一個還在喝茶的人面前，輕笑出聲：“夜嵐國太子來我們南越國怎麼就喜歡上了我這醉香閣。”
尹寶兒說著伸手拍了三下，簾子後面突然出來六個帶刀戰士，上前毫不客氣的拿下那太子和另一人，此時的顧清陽傻坐著沒了反應。
“將軍，這兩人你帶走吧，我想有了太子在手總能對你有所幫助。至於顧清陽，能放過他這次嗎？我想夜嵐國也不會再信任他了。”尹寶兒終究是不忍，為他求了情。
7
自那以後再也沒見過顧清陽，將軍用太子換取了部分丟失的城池，又出征了。尹寶兒謝絕了將軍贖她出去的好意，依然呆在醉香閣做她的頭牌，彈琴唱曲。
顧清陽曾就那樣闖進她的心裡，一步步生根發芽，他太瞭解她。她也對他有過期待，真心愛了這個男人，從最初的懷疑到防備到交出真心，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以為可以走出醉香閣，可最終她還是待在原地。
她雖是風塵女子，但也從沒有輕賤過自己。大到皇權貴胄小到市進小販，她看太多了他們的虛偽和骯髒，她可比那些人乾淨太多了，就算是這醉香閣的很多姑娘都比他們乾淨，她又何必看低自己。從身到心，她都活的坦坦蕩蕩。
她也相信最開始的顧清陽確實是不一樣的。可從南越國因為內憂外患節節敗退以後，他就開始為他以後的路籌謀了。
面對地位和權力的誘惑，他可以放棄自己的國家甚至是對他有救命之恩的將軍，他以為他在醉香閣佈置的一切寶兒都不知道。
顧清陽約夜嵐國太子見面時的刻意慎重讓寶兒起了好奇之心，在倒茶之際偷偷聽了他們的談話，才知道那個人竟是夜嵐國太子。
他告訴太子尹寶兒還是處子之身，並把她捧到了太子手上，又密謀了要在此謀殺將軍，用一個愛他的女子和有救命之恩的將軍來換取他在夜嵐國的丞相之位和郡主之妻。
顧清陽故意安排人叫他離開，給太子製造機會，卻沒想寶兒早已知道且偷偷在酒中加了迷藥。
當時的寶兒確實氣到想把迷藥換成毒酒殺掉顧清陽和那兩個男人，但她想到他們後面對付將軍的計劃，所以忍了下來讓人通知將軍並將計就計設了埋伏。
也是那時才知道，她在顧清陽眼中確實不一樣，是不一樣的風塵女子，還準備把她送給夜嵐國的太子，可最後她還是不忍心將軍殺了他。
尹寶兒是一個果斷乾脆的女子，愛時愛的純粹熱烈，她可以為他打掩護送消息。但也可以退得徹底，看清了絕不拖泥帶水，更不會因私情而害了南越國和將軍。她雖只是風塵女子，對於進醉香閣的客人不分國別同樣接待，但她是南越人，不會背棄自己的國家。
8
尹寶兒沒有想過還會再見到顧清陽，而且是在那一種狀態下。那天下午，醉香閣的一個丫頭拿了一張紙條給寶兒，說是一個孩子跑到門口塞給她讓交給寶兒姑娘。
那是將軍女兒的求救信，她不知道那小姐是怎麼知道了她，又是怎麼把求救信送到了她的手裡。但她必須的去，將軍是南越國的守護神，卻沒時間守護自己的女兒。
尹寶兒做了一些準備，又帶著當初的腰牌去了趟將軍府，府裡只有管家和一些丫鬟，小姐確實不在，聽說約了以前府裡的軍師出去遊玩了。
顧清陽帶走了將軍女兒，尹寶兒想到上次在醉香閣發生的事，她心裡有點著急，沒來得及回醉香閣打招呼就隻身去了紙條上給的地點。
尹寶兒最後停在城外一個偏僻的農房前，顯然荒廢已久早已沒人住了，她推門進了院子。然後就聽到了裡屋有女子驚慌的呼救聲和男人的嘻笑聲。
寶兒緊了緊衣衫，闖了進去，入眼所見是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正被一男人壓在身下撕扯衣裳，已能見被扯亂的領口和脖子上的抓痕。而還有三個男人站在一邊看熱鬧，包括顧清陽，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顧清陽沒想到尹寶兒會來，只是也沒有太多在意，他不相信她一個弱女子能做出什麼。可當尹寶兒解開外套，露出腰上滿滿的一排火藥後，還在嘲笑她的幾個男人頓時怕了。
最後尹寶兒用同歸餘盡的氣勢和自己換了將軍府小姐的平安逃走，她也想過一起走，可她不敢冒險賭上將軍女兒的性命。
她記得將軍看她的眼神沒有情慾只有憐惜，就像看自己的女兒，給她腰牌想帶她出醉香閣。那個男人守護了南越國，守護了南越國的百姓，那麼就由她來替他守護他的女兒。
尹寶兒也清楚，那個從小長在將軍府的女孩如果被這幾個男人毀了，肯定不會再有活下去的勇氣，到那時從戰場歸來的將軍失去女兒如何能受此打擊。
而她尹寶兒，從小沒爹沒孃，曾以為遇到了真愛能走出風塵過一過普通人的生活，她是多麼希望能呼吸外面新鮮的空氣，能有人看她的眼神不帶那些噁心粘人的佔有和情慾。這些，只有將軍給予過她，將軍的眼神讓她體會到了來自父親般的溫暖，她感激他。
南越國需要他，他的女兒也需要他，而自己從來沒有被人真正需要過，只有利用。可是這一次，她感覺她被需要了，她還可以去守護，守護了那對父女，也守護了南越國的希望。看著眼前幾個想要靠近的男人，尹寶兒拉開了懷裡火藥上的引火線，在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和煙火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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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說
身在青樓的尹寶兒，看了太多外表君子實則虛偽的人後，還自保持著一顆乾淨真誠的心。她更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愛就愛的純粹熱烈，對於愛人還是國家亦是如此。想起林語堂對李香君評價中有這樣一句：“如今天下男子，誰復是個蠻子，大家朝秦暮楚，成個什麼樣。子當今這個天下，都是騙子販子，我思古代美人，不至出甚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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