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第34個教師節到來前夕,本刊記者深入雲南、貴州、青海、遼寧、湖南、河北等地採訪鄉村教師。平凡的鄉村教師,他們默默守望著鄉土,只為田野上飄來讀書聲。

致敬,平凡。致敬,老師!您辛苦了!

1.

許成武

“那條山路我已經走了31年了”

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雪地上的體育課

三千里長白層巒疊嶂,鴨綠江的一曲支流自山脈間蜿蜒而過,這便是蒲石河。順蒲石河而下,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遼寧丹東寬甸滿族自治縣楊木川鎮。

蒲石河畔,雲霧深處,成片的野雛菊迎風盛開。在這片土地上,許成武教書已經31年了

1987年,從原丹東師範院校畢業,20歲的許成武就回到了家鄉浦石河畔的金坑小學當班主任,這一干就是31年。31年來,許成武一直堅守在金坑村教學點。地處寬甸滿族自治縣的金坑村小,僅有20餘名學生,每個年級一個班,班上幾乎都是滿族孩子。面對這群基本由留守兒童、低保戶組成的學生隊伍,許成武深知,除了給予學習上的輔導,更多需在精神上、生活上提供關心與照顧。在這裡,許成武既是孩子們的“包班老師”,又是“漢族阿爸”。他手執教鞭能上課,拿起勺子能做飯,握起剪刀能裁縫,打開藥箱能治病。“三十年前我們這個小山村是真的窮啊!交不起學費的情況也很多。”每當有孩子交不起學費、書費,家長不讓孩子上學,

許成武就為學生墊付學費,有時連買米買菜的錢都墊了進去。“雖然我那時工資也很少,但真的不想看到孩子因為交不上學費尷尬無助的表情,更不想他們因為家裡窮而自卑,影響學習。”

許成武早些年帶的班裡,有一個孩子的父母雙雙殘疾,家裡兄弟三人經常飢一頓飽一頓。“發現班上這個孩子每天都遲到,後來一家訪才知道,他每天都要早早起來,把別人家裡的牛放飽後才能小跑著趕到學校上學。”瞭解到情況的許成武心酸得很,於是每天都讓母親給自己多帶一些午飯,有時是玉米麵餅子,有時是一兩個雞鴨蛋,到了午飯點就送給孩子補充點營養。

剛參加工作的八九十年代,村裡輟學現象特別嚴重。於是,利用課餘時間去每個學生家裡家訪,就成了他31年來堅持的功課。夏日,跋山涉水;冬季,踩冰踏雪。山路崎嶇,有時再碰上碎石滑坡,家訪路途漫長而艱辛,十幾裡山路來回是家常便飯。有時遇到不支持孩子學習的家長,甚至要面對被嘲諷的窘境。“有家長會直接當面問,‘許老師,你一個月掙多少錢呀?’”許成武笑著回憶曾經被某位家長詰問的情形。當時許成武的月薪只有一百多元,他如實告之,這位家長面帶不屑地說:“昨晚我抓了一宿魚,少說也能賣二百塊。你念那麼多書有什麼用,能養得了家嗎?”

“聽到這種話心裡也難受呀,但更怕人家長真的不讓孩子上學了,還是得勸呀,為了孩子嘛。軟磨硬泡到最後,家長也不好意思了,同意讓孩子復學。”說到這,許成武面上浮起遙遠的笑意,似是依然沉浸在那夜家訪成功歸來的喜悅裡。

“那條山路我已經走了31年了”

東北的農村學校,最難熬的是冬天。每到秋末冬初,楊木川鎮的村小教師都要自己動手,提前用土磚頭砌好爐子,碰上家長們不能及時把供暖的木柴送到學校,老師們還得到十幾公里外的深山裡撿大柴

“每年我都要背好幾次柴,那條山路我已經走了31年了。”許成武告訴記者,前些年有時他會帶孩子一起去撿柴,但孩子們年齡小、體力有限,所以他都是自己往山下學校背大柴。“從我們這兒到我們撿大柴的那個點兒,要走十幾裡的山路,十二三個小時,才能回到家。我必須早點出發。”常常是凌晨五六點,伴著熹微晨光,許成武便動身了,而歸來往往是踏著朦朧月色。連續撿上幾天大柴,手上、腳上都磨出了水泡,衣角也刮破了,但看到學校雜庫間成堆的勞動成果,許成武的興奮之情也溢於言表,總算不用為冬季取暖柴發愁了。

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金坑村小倉庫裡的冬季取暖木柴

可是,由於校舍簡陋,屋頂的天棚有裂縫,儘管室內生著火爐,可是冷風照樣從屋頂上漏進來,室內冷颼颼的,有的學生手都凍裂了。村裡財政吃緊,修繕申請上報了也一直遙遙無期。無奈之下,許成武領著學生上山去摟落地的松針。回校之後把房頂的瓦揭開,他自己側身鑽進天棚頂,裡面黑乎乎的,一不小心頭就會撞到木架上。許成武先把松針鋪在天棚頂上,再把裂縫堵上,把松針踩實,才從洞口鑽出去。“我一出來,孩子們就笑得不成樣子,原來是笑我滾了一身灰,成了'黑人'”。許成武說著嘴角也忍不住笑意。

寬甸的冬天,最冷能到零下二三十度。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學校的自來水也凍了,許成武便主動承擔起為師生們挑水的任務。刺骨寒風中,他每天往返幾里路去附近村民挖的水井中挑水,每年都要挑到五一之前。

“這個村子雖然小,但這就是我的世界”

從站上講臺的第一天到如今,許成武初心不改,痴心難忘。“這個村子雖然小,但這就是我的世界。守著村子,教著孩子,心靜,就很快樂。”

無論嚴寒酷暑,還是風霜雨雪,他都天天堅持六點半前到校,守候著孩子們的到來。金坑村依山環水,河北岸的學生每天都要經過一條木板橋上下學。有一年的春未夏初,連續下了幾天大雨,孩子們按照許老師平時的要求,風雨無阻按時上學。雨下到第三天,山間溪流暴漲,許成武和老校長當機立斷,決定放學後要頂著風雨護送學生過橋。“當把最後一個孩子背過橋頭,我轉身走了不到二十米,就只聽身後'轟'的一聲,山間上游湧來的一股巨浪,轉瞬間就沖垮了木板橋。”許成武說起這驚魂一刻,尤自暗捏了一把汗。而更多的艱險,卻是發生在每年冬去春來河冰將融之際,護送學生們上學的路上。一到開春,許成武每天都必須在六點半之前趕到河北岸。待學生到齊後,他在前面趟路,學生從後面遠遠地跟著。由於春季冰層酥,看起來冰很厚,卻很可能一腳踩下去,掉進河裡。一遇到看上去不夠硬實的冰面,許成武就立刻趴在冰面上,用石塊敲打冰層,確認是否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然後再一小步一小步艱難推進。窄窄的二三十米的河床,至少要半小時才能安全渡過;而一到下午放學,由於白天溫度升高,冰層更脆了,放學的渡河之路也就更艱難了。

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成長之路”

許成武視學校為家,視學生為己出,平時學校壞了個水龍頭、燈泡,也是他親力親為去修補。校長房若明說,在許老師身上,看到了匠人精神

三十年來功與苦,身上多少傷和痛。採訪中記者瞭解到,許成武本來早應按政策享受小學副高級職稱待遇,卻因種種原因始終未被評聘。而

在許成武看來,人其實不需要太多東西,只要內心寧靜,情感真誠。在許成武的教育生涯中,沒有大起大落,也沒有驚天動地,就像浦石河畔頑強生長的野雛菊,執著、靜默、奉獻。但,正是這份堅守,更值得我們尊重;正是這份平凡,更讓人觸動心絃。與一雙雙渴望知識的眼睛相伴,他們是山旮旯裡的“守望者”。在祖國的遼東邊陲,正是千千萬萬個“許成武”支撐起了基層教育,給大山裡的孩子撐起了一片希望的天空。

2.

金輝

泥巴地裡的“教書匠”

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金輝參與學生小組討論

門源離西寧有150公里,開車穿山越嶺要三四個小時,坐動車半小時就到了,也不過沏一杯奶的時間。作為青海貧困縣,門源回族自治縣沒有想像中的貧乏,這片古老的土地是“絲綢之路”的輔道,是青海省的“北大門”, 也是黃河文明早期發祥地和傳播地之一,自古以來遊牧文化和農耕文化在此融合,絲綢之路、甘青通衢在此交匯,回、蒙古、藏、漢、土、撒拉等20多個民族雜居於此,多民族文化在此交融。近年來,風景如畫的門源,已成為旅遊的好去處。8月,當油菜花茫茫伸向白雲繚繞的青山腳下時,我們用腳步丈量了門源的鄉村教育。在和老師們的對話中,他們踩著泥巴的教書生涯,安靜而不黯然,生動的如吹過青稞的風,散發出鄉野的脈脈溫情。

山村裡長大的老師

金輝是我們此行採訪的第一位藏族老師,在青海省門源回族自治縣西灘鄉寄宿制小學任教。在門源,學校有最美的風景,有最好的建築。西灘小學建在西馬場村邊,田野上的學校,門前視野開闊,遠處群山環繞。初來乍到,我們眼中的風景,已經融入了金輝的平常生活。高原上太陽毒,48歲的金輝,皮膚黑黑的,兩鬢有風霜拂過。“我話少,喜歡靜,普通話講得不好。”這是金輝第一次接受採訪,有些侷促,緊張時會把頭扭到一邊,又轉過來,頗不好意思地衝我們笑笑。

金輝從青海省海北州民族師範學校畢業後,曾在四所村小任過教。“開始,在沙溝腦小學教過兩年,那是山溝溝裡小學校。”剛畢業時窮,連輛自行車都買不起,金輝就住在學校,一個月回一次家。當時學校地處偏遠山區,冬天金輝吃飯取暖用的是火爐,沒有煤,只能燒當地的炭。“學校經費緊張,我自費到炭礦買炭,煙很大,味道很刺鼻,毒性也很大,晚上睡覺要開著門,冷也要受啊,生命第一。”門源冬天零下二三十度,高原上風寒刺骨,經常大雪過膝,金輝說的雲淡風輕。“那時學生走讀,晚上沒事就看看書,停電了就點著蠟燭看,中專畢業嘛,要自學考大專,後來我又自學考本科。”金輝愛看書、愛琢磨的習慣是打那會兒養成的,夜幕下的山色濃黑,雖有滿天星光,燭光搖曳,可那不是浪漫,燈光下的身影有些孤單。

結婚後,金輝和妻子在縣城買了房、安了家。在東川鎮小學任教時,從縣城到學校二三十公里,交通不方便,金輝仍然要住在學校。“愛人在民政局工作,每天也是早出晚歸,當時孩子上高中,還要帶孩子。”金輝很體諒妻子的不容易。2012年調到北山鄉後,離縣城近了,金輝結束了常年住校的生活,鄉間小道上多了個迎朝霞、披星斗的匆匆身影。

後來金輝調入縣城工作,兩年後,他又主動申請回到了農村教書。“在農村習慣了,我本來就是來自農村,上學還是在小山溝上的,對山村小學有感情。”金輝喜歡鄉野的環境,喜歡農村孩子的淳樸,對鄉土文化有天然的認同。“國家支持大,青海的扶貧政策好,這幾年水泥路斷斷續續都修好了。”條件逐漸好了,交通工具也由原來的老夥計自行車變成了汽車,從縣城調回到西灘小學後,只要不值班,金輝一般都回家。“在鄉村教書更為辛苦一些 ,每天早上8點上課,7:40到校,晚自習到家的時候要9點多了;值班的時候,遇到孩子發燒,不管下雨下雪,都要連夜送往縣城醫院。”冬天高原上下雪的時候多,有時候,很厚的雪,還是要開車。冰雪覆蓋的田間小路,車內是膽戰心驚,車外是飛雪肆意,金輝平淡的人生多了幾分感慨和不易。“現在的路比以前好走,北方人習慣在雪地上走,也不怕。”在鄉村教書比留在縣城教書要付出更多的心血,但金輝對現在的狀態挺滿意,他始終對小山村有割捨不掉的感情。做一個鄉村教師,擁有充實而單純的教學生活更合金輝的心意。

鄉村老師也有新理念

山東對口支援門源,經常安排教師過來支教,當下是互聯網時代,當人手一部智能終端,信息可以無差別的到達每個人,不出門便知天下事,金輝的學習視野廣了,教育理念和教學方式一點不落後。“這幾年我一直教數學。”金輝教過小學語文、數學、思想品德、社會實踐和體育,是名符其實的“全科教師”,到了西灘小學後金輝教的課算是固定了下來。金輝教學採用小組互助學習的方式,4~6人一組討論交流,“教師不能一味地照本宣科,教學方式還是要以學生為主,學生先討論交流,不知道的再提問,讓學生多思考總結,老師再給學生答疑。”

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這道題我來教你做”

課堂上金輝渾身都是幽默細胞,帶著學生猜謎、唱歌、做遊戲。金輝愛用一些小互動調動學生的興趣,營造輕鬆愉快的學習氛圍,“枯燥的說教打動不了這些小娃娃。”雖身在僻靜鄉野,金輝不守舊、愛琢磨、敢創新,考慮到孩子小,他融合了自己多年來多學科的教學經驗,自創了鉛筆簡筆畫,形形色色的動物童話故事,給孩子們帶來了無盡樂趣。

“以前的老師都是全能的,美術也要學,其實就是簡單的簡筆畫和素描。” 每次畫完,他用手機把畫拍下來,再投影到大屏幕上,學生沒精神了,他就用一張張畫講童話故事,寓教於樂,孩子們很喜歡。鄉村的孩子是粘連著大自然長大的,對鄉野環境天然熟稔,雖然沒有城市裡先進的教學設備,金輝帶著“土腥氣”的教學,更貼近在泥巴地裡奔跑的娃娃們。

老師們大都喜歡聽話的學生,教起來省心省力。不過令金輝印象深刻的,反而是那些“小淘氣”。對調皮的學生,金輝制勝的法寶是先嚇唬人似的打兩下屁股,再跟他們談心,一次次地耐心引導。金輝的“聊天”教育很見效,學生們逐漸變得懂事了。

“孩子那麼小,不在父母身邊,看著心疼呢。”寄宿的孩子遠離父母,金輝是最肯花心思、花時間陪伴孩子的人,陪著孩子聽夜色裡燈下蟲鳴,陪孩子們觀看電影中山外天空,看著孩子們成長,他眼中有濃的化不開的愛。

在校長王官卻眼裡,金輝是很受歡迎的老師,他教學成績好,是學生們心中“超厲害”的老師。畢業時,學生們抹著眼淚哭作一團,還一個勁往金輝懷裡塞小禮物,他想拒絕都拒絕不了。畢業留念時,金輝身邊的位置總是最搶手的,連平時不愛說話的同學,都爭著擠過來要和他挨在一起。每逢節假日,畢業的學生拎著一大堆零食和酸奶,三五結伴地回來看他們的數學老師。農村學校的學生多是留守兒童,父母在外打工,家裡只剩年邁的老人。閒聊時,金輝還是反覆向學生提及孝順長輩。儘管金輝已經不再教他們,學生還是像往常一樣,老老實實地聽金輝“絮叨”。

採訪過程中,金輝雖然話不多,但他的教育觀鮮明而冷靜,“小學6年主要培養學生做人,其次是傳授知識。”金輝認為永遠不能把教師的價值和學生的功課成績無情地捆綁在一起,學生成績的高低不是評判教師成敗與否的唯一標準。一味的追求優秀率、升學率,缺失對學生心理、精神方面的有效輔導,使校園裡產生大批 “高分低能”的辛勤學子,學校教育應該走出這個誤區。

散文裡鄉野生活過成了詩

初次讀金輝散文的人,一定會被驚豔到,散文裡充斥著原野勃勃的生命力,像茫茫白雪下覆蓋著的綠洲,春風一過,滿地盎然。 深植在鄉野的根吮吸著泥土的養分,滋潤著守望鄉土的人,金輝筆下的四季溫婉多情。他筆下的春是蟄伏的昆蟲被清晨脆響的牧鞭敲醒;他筆下的夏是柳絮輕盈的踩傷了仲夏之晨放牛郎的酣夢;他筆下的秋是仙米峽谷裡那一抹多情的殷紅霜葉;他筆下的冬是落雪猛烈地包裹了村莊、溝壑、山川、草原、河流以及整個心事。閒暇的晚上,金輝仍然喜歡讀書,喜歡用文字把沉鬱和辛勞清掃到一隅陰暗的旮旯裡。

“夕陽晚歸,霞光迷離著我們的雙眼,樹蔭婆娑,攝取一幀幀孤獨卻依戀的影子。”金輝是高原上柔情的漢子,把鄉野泥土上的教育生活過成了詩。“我希望娃娃們都能走出大山,有出息。”鄉村的孩子走出小山溝,無論是上大學還是做生意,學生成人成才,金輝都倍感欣慰,他的散文裡多情的記錄下了年復一年的四時變化。“桃李芬芳滿天下,雨露滋潤笑春秋”,學校尚賢亭上的這副對聯,見證了他對學生悉心培養的日日夜夜。

“我的學生就是我徒弟。”金輝骨子裡始終浸著匠人的精氣神。

帶完這屆學生,金輝就真的離退休不遠了。“去飯館吃飯,結賬時,老闆娘說有人幫你買單了,我知道肯定是我的學生。這種情況很多的。”做老師的辛苦和幸福交織在一起,讓金輝對“退休”的想法更為複雜,他期待年輕的老師接班,但又捨不得可愛的學生。喜歡攝影的金輝為他們拍了很多照片,做成了一個電子相冊。照片裡學生鬧啊笑啊,幸福和快樂洋溢在臉上。金輝說,這些記憶,在十年、二十年後,是所有人寶貴的精神財富,要好好珍藏。

油菜花一年一年的開放,莊稼一茬一茬的生長,27載田野上的教育生涯,金輝更懂農村孩子走出大山的不易,他努力跟上時代的步伐,用自身的努力去影響和改變著農村娃娃們的命運。在大半個中國的鄉野,像金輝這樣的老師很多,為了田野上的讀書聲,甘願一輩子平凡忙碌,支撐著鄉村教育的天空。他們的世界不侷限,雖然腳踩泥巴地,心中卻裝滿星辰大海和娃娃們的明天。

3.

楊忠華

我會一輩子在大山裡耕耘

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楊忠華和他的學生們

春去秋來,他在貧瘠的山村小學教師的崗位上已經耕耘了整整34年

了。34年來,他用愛追趕著山村裡一群群天真無邪的孩子,用知識改變命運,實現人生夢想。他就是雲南省彌勒市新哨中心學校清河小學校長楊忠華

一句“村裡的孩子都能像你一樣有資本去大城市闖蕩”的話讓他決定留下辦學當老師

34年前的秋天,楊忠華高中畢業,他決定回村看望一下父老鄉親後,就和幾個高中同學一起去深圳的一家電子元件廠工作。

臨走的那天晚上,村支書把他請到家裡喝酒,為他送行。席間,村支書邊喝酒邊嘆氣。多喝了幾口酒的楊忠華放開膽子問他原因。村支書一臉憂愁:“以前村裡沒有學校,沒有老師,家長不放心把六七歲的小娃送到5公里外的村完小讀書;現在上面同意村裡自已辦學,可沒有教室、沒有桌子板凳,更找不出有文化的人來當老師,我這當支書的怎麼不愁啊?”

村裡沒有學校,小孩上學確實是個大問題。當年同他一起去村完小上一年的5個同學,就是因為上學的路遠,到3年級時只剩下他一人讀到高中畢業。村裡老文盲沒有掃除,小文盲又在增加。楊忠華想,這樣下去山裡人只會越來越窮。也許是多喝了幾杯,

楊忠華當場向村支書表示,深圳不去了,留下來當老師,在家裡辦學。

第二天上午,酒桌上都不相信楊忠華會為每月10元工資留下來當代課教師的村支書和不少村民一起給楊忠華送行,沒想到大家到楊忠華家一看,楊忠華已將家中最好的一間土基房收拾出來了,正在用土基木板搭課桌板凳。全村人高興得返回家中,把家中教室裡用得著的東西搬來支持他辦學。

從此,他就成了村中一至三年級20名的孩子的老師。他上完這個年級的課就讓學生做作業,再上另外一個年級的課,如此一個人教三個年級的學生,忙得顧不了家是家常便飯

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洗完腳就能舒服地睡覺了”

1995年6月4日上午,妻子說切豬飼料的機器有異響,叫他放學後瞧一下,結果當天一忙,楊忠華就把這事忘了。

第二早上午,妻子以為他看過飼料粉碎機沒問題,就去開電切豬飼料,哪知剛喂進一把豬飼料,就只聽“當”的一聲,一片刀葉子飛出來切飛了妻子的大半個右手腕,妻子“啊”的一聲慘叫昏過去了,好在二嫂眼疾手快雙手抱住即將倒地的小姑。

雖然楊忠華和家人及時將妻子抬到村邊路口,搭車上了40公里外的縣城醫院治療,但因山路難走費時,失去了接活手骨的最佳時機,妻子永遠失去了右手腕。

從手術檯出來的妻子,看見丈夫內疚、心痛,一臉淚水的樣子說:“對不起,是我沒文化,看不懂說明書,不知道飼料機用一段時間螺絲會松,惹下大禍,害得要耽誤你給孩子們上課了。”

假期裡楊忠華為幫學校省60元錢摔斷右手

1998年秋,在家中辦一師一校15年的楊忠華,因書教得好,又通過自學取得了中師文憑,考取了公辦教師。鄉中心學校把他和他的學生一起併入了距離村子4公里的清河小學,並擔任教導主任。

2年後被任命為校長。

清河小學位於彌勒市新哨鎮東南部,屬高寒山區。為了方便和留住來自10個自然村的150名彝族、苗族學生,學生從上學前班就開始住校,學習和生活全由9名教師負責。身為校長的楊忠華,教書之餘還得為改善辦學條件操心……

2005年8月,暑假回家幫妻子採摘烘烤煙葉沒幾天的楊忠華,聽說縣一中更換出一批舊課桌、辦公桌,想到自己學校的學生課桌破爛,好幾個老師連辦公桌都沒有。他當即放下家中的活計進城找到一中的領導,他的真誠感動了一中領導,同意把更換出來的桌椅給他。

楊忠華高興地叫來一輛汽車,在找人搬車的時候,人家3個人每人20元錢人才幹。楊忠華一算,3人要60元錢,差不多是他學校一個月的辦公經費了,他實在捨不得。於是,就脫掉外衣自已一個人一張一張的把課桌往車上搬。也許是勞累過度,就在他裝好最後一張課桌準備下車時,突然頭昏眼花從車上摔下來,造成右手肘骨折。

去醫院包紮好斷手的楊忠華,忍著疼痛帶司機把桌椅拉到學校,一直等村民把桌椅下車抬進教室擺好才回家。

妻子見離家3天回來的丈夫,右手著掛在脖子的紗帶吊在胸前,也顧不得抱怨丈夫放假不去幫忙採摘菸葉的事,趕緊打水來幫丈夫洗臉擦身。

妻子一滴滴地落在他背上的淚珠,讓楊忠華忍不住淚水直流。他回頭面對妻子內疚地說:“對不起,你嫁我時說,嫁給我,圖的就是老師一年有兩個假期能幫家裡幹活,結果……”

妻子打斷丈夫的話:“你都是為了村裡的孩子成這樣的,不幫你,還算是你婆娘麼?

34年堅守,因地制宜創新教學方法換來桃李滿園

教學上,楊忠華很會動腦筋,他抓住清河彝族、苗族人會說話就會唱歌,會走路就會跳舞的天生優勢,將學生喜歡的唱歌、跳舞活動融入到日常的語文、數學教學中。讓學生在歌聲中記住古詩,在跳舞的節拍中掌握數學運算規律,調動了學生的學習興趣,樹起了學生學得會、學得好的自信心。楊忠華任校長17年來,除他教的班成績呱呱叫外,清河小學的入學率、鞏固率均保持在100﹪,教學質量長期名列全鎮前茅。

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鄉間有音樂飛過

2016年12月14日,教育部基礎教育一司德育處處長朱東斌到清河小學考察調研後,拍著楊忠華的肩膀說:楊校長厲害,清河小學了不起!鄉村學校就是要因地制宜創新教學方法,充分挖掘校內外資源,讓學生在美麗的校園裡快樂學習,健康成長!

34年的堅守,楊忠華雖然飽嘗了教書育人的辛苦,但也感受了當鄉村教師的充實和桃李滿園的快樂。

34年中,他上過包括英語在內的全部小學課程,資助、幫扶過的學生超過100人,累計金額3萬多元。

一批批走出清河小學茁壯成長的學生,為楊忠華和他的學校爭回了不少榮譽。2014年12月,中央電視臺、新華社、雲南日報等 26家新聞媒體記者集體走訪報道清河小學軍民同心協力創出山區教育新成果的經驗。

34年來,楊忠華教學成績卓著,桃李滿門。他教過的學生,好多已經大學畢業。有的成了他的同事和領導,有的成為企業老總,有的成為社會模範;讓他最開心的是清河小學送出去的學生,考取大中專學校的人一年比一年多。

面等34年堅守獲得的20多次各級優秀教師、優秀校長、優秀黨員、優秀學務管理工作者榮譽。楊忠華說:“榮譽僅僅是對昨天工作的肯定,明天成績還得從今天的努力開始。我會一輩子堅守在大山裡,盡己所能,助山裡人用知識改變命運,過上一天比一天幸福美滿的生活!”(王躍 攝影報道)

4.

隆九金

我的家就是我的學校

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風把書香吹向窗外的田野

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鳳凰縣兩林學區岔河小學地處湖南湘西鳳凰、花垣兩縣交界的岔河村。這個貧困村4個苗寨的106戶人家,散居在海拔600多米的山坡上。岔河小學距兩林完小9公里,離最近的禾當小學也有3公里。

44歲的隆九金,是這裡唯一的鄉村代課教師。

他憑著對教育事業的一往情深,對家鄉教育的滿腔熱忱,對大山孩子的深情厚愛,在這裡義無反顧地堅守了28個年頭

風雨中的“棒棒橋”

“我的家就是我的學校。”代課27年來,隆九金清楚記得岔河小學的四次易址。1989年9月,初中畢業後的隆九金從退休老教師手裡接過了教鞭。岔河村是特困村,山高溝深,自然條件惡劣,每當漲水時節,隆九金必須把對岸的小學生護送下山,一個個背過那高低不平的跳巖。然而,好景不長,這個窗不擋風、瓦不蔽雨的老校舍,在1992年8月下旬的一個暴風驟雨晚上,徹底坍塌了,殘垣斷壁中,村民們幫忙撿拾東西,一個個神情淒涼,談論最多的、最關心的,就是開學時孩子們怎麼辦?學生們也不停地抽泣。看著學生們愁眉苦臉的樣子,聽著鄉親們的唉聲嘆氣,隆九金在父母的全力支持下,把學校搬回了家。四間木板瓦房中的兩間,成了此後十年的教室,而這一做就是20多年。

在低矮潮溼、光線昏暗的家中上課,隆九金近視了,他的兩個女兒近視了,幾個學生也近視了。2001年,隆九金一家在自家木板瓦房旁修建了兩層小樓,把教室搬上了亮堂的二樓。而他們一家人,仍住在原來的老木板瓦房裡。

山山水水養育了隆九金,他對故鄉有著深厚的感情。從成為代課教師的那天起,他一再告誡自己是山溝裡的人,有責任教育好家鄉的孩子。天氣不好的時候,隆九金要揹著年幼的孩子走過用兩根木頭拼成的“棒棒橋”,接送河對岸的孩子。為了不讓村裡的孩子輟學,隆九金每年要為貧困學生墊交學費六七百元。而27年前,隆九金作為代課教師的工資是53元;27年後的今天,隆九金的工資是1600元。

教師節特刊|致敬,良師!

我們上學啦

2002年春,開學已經兩天了,龍雙貴和龍雙子兄弟倆還沒來,隆九金到他倆家進行家訪。他們的母親因患病而無錢報名,孩子父親的訴說讓隆九金鼻子發酸。他咬牙堅持資助他們一直讀完小學,直到初中畢業。

十二三歲的龍金花的父母都有智障,家庭條件極差。她沉默寡言,極度自卑,村裡那些調皮蛋們也經常欺負她。為了讓她融入群體,樹立信心,隆九金經常與她交流談心,輔導課堂作業,鼓勵她多回答問題,只要有點滴進步,就及時表揚。她慢慢開始交友了,成績慢慢跟上來了。

隆朝湘是個聾啞女孩,十二三歲了,眼裡充滿對課堂的渴望。讓人看在眼裡,痛在心上。為了讓她享受教育的快樂,隆九金多方聯繫,通過支教老師幫她買了一套聾啞教材,在教室安排了座位。他上課間隙和她一起學習,教她怎樣打啞語,她的臉上綻放了笑容。

28年來,隆九金用複式教學為家鄉培養了30多名大中專畢業生,其中9名考上了重點大學

,就讀於北京科技大學的龍文俊、武漢音樂學院的隆英等都是從這裡走出去的。岔河小學現在共有3個班,包括學前班、一年級和二年級。所有的課程——語文、數學、音樂、體育、美術都由隆九金一人完成。每天從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四點半,岔河村的半山坡上,就會傳來孩子們的琅琅讀書聲。

村民眼裡的“隆萬能”

除了村裡唯一一名教師這一身份,隆九金還是村裡唯一的醫生。

隆九金的妻子龍荷花一直是他堅強的後盾,但不幸的是,2002年妻子患上了類風溼性關節炎,當時因家裡沒錢,只能眼睜睜的放棄治療,一直用草藥維持,後來病情慢慢加重,現在已經不能正常行走,全身關節都已嚴重變形,就連上廁所都要隆九金揹著去,這使他深深地感到愧疚。隆九金的母親吳妹三患有癲癇,為此年輕時的他向大伯學習中醫,希望給母親減輕病痛。

因長期照顧患病的母親和妻子,隆九金久而久之自己也學會了醫術,小有天賦的隆九金成為遠近聞名的

“隆醫生”。村子裡大部分都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不方便出去看病,很多人都是抗著,然後小病拖成大病。隆九金給鄉親們帶來了一絲希望,幫助村民免費看病成了他放學後的一項重要工作。

給孩子們上課,給村民們看病,種地,擔水,修電視,修柴油機……閒不住的隆九金成了村民眼裡的“隆萬能”

隆九金多年的堅守與付出得到各級領導的關注與重視,2014年,就在當年倒塌的校舍旁邊,岔河小學新校舍竣工使用。隆九金和他的學生們,終於重新找回了校舍。新學校上課那天,在家的村民們都趕來放鞭炮慶賀。孩子們列隊站立,行隊禮,唱國歌,升起了五星紅旗,眼裡噙滿了幸福的淚水。

28年的堅守,只為傳遞希望火種;28年的奉獻,只因懷裡抱著春天。

— END —

本刊記者:王湘蓉 呂虹 王楠,特約記者:孟令豹 王躍。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