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散兵夏家往事之七:在日本人的刀尖上



巢湖散兵夏家往事之七:在日本人的刀尖上



巢湖散兵夏家往事之七:在日本人的刀尖上


糊里糊塗跑去日本軍營

在散兵街上一圈轉下來,那些年長一些的老人立刻認出來:這個小丫子,不是山棚灣的要飯那個嗎??!!!……一下子人們都誤以為:日本人是喜歡小孩的,又帶那個小孩玩,又給他餅乾吃。不過後來的事情很快就證明了這種親善,不過就是個為了欺騙老百姓的的外衣,是假象,是日本軍國主義豺狼的偽善。

日本兵一到巢湖,就到處有人跑反了,巢縣城裡的人家開始躲避兵亂。糧食和錢財都隨身攜帶,趁著夜幕,人們大多往群山疊嶂,森林茂密的南邊去了,那裡是個躲避戰亂的天然好去處。也因為如此,生活頓時變的更加困難了。討飯已經不是辦法了,本就朝不保夕,現在整個巢城地區人人自危,哪裡還有餘糧施捨啊。眼看著這個臨時的一大家子就快吃不上飯了,一天晚上二伯伯夏延比對他說,“小伢子啊,鬼子不是喜歡你嘛,鬼子~~心疼你嘛。你就慢慢摸,摸到高頭,到巢縣去……”也不知道是哄騙還是真心!!

都說人窮志氣短,夏祚發從記事起從來都沒有富過,所以志氣對他來說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相反的,貧窮才是他從記事以來一直的狀態。甚至連窮都不如。在他是的生命中,吃飯才是最重要的,是生命的全部。能吃飽飯。對於他來說,便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於是認定這是個好辦法,已經與日本兵有過一次接觸的夏祚發立馬被這個決定吸引了。第二天,天一亮就出發上巢縣去了。其實他也並不知到縣裡的日本人住在哪裡?

“可能滿大街都是吧!”敢這麼自信滿滿的去縣城找日本兵討吃的,也許這才是他當時心裡是這樣認為的吧!一雙小腿順著焦湖沿,硬是走到了天河邊。再往前過了浮橋就是縣城了。剛剛過了浮橋就看到的有日本兵朝他招手。

“唉——小孩來——”多老遠的喊,“小孩——,小孩——。”

“果然是到處都有日本人。”他一面驚訝著,一面朝著那個招手的軍人走過去。

剛剛到邊上,便被那個軍人一把用胳膊夾著頭,另一隻手在頭上胡亂的摸來摸去。夏祚發沒有辦法躲避,也不敢躲,只能順從,隨他.

"摸幾下頭而已!不怕,不怕……"心裡自我安慰道。可能太久沒有洗過頭髮,原本還有些癢的頭皮被這樣一頓亂抓亂摸,頓時有種快活的感覺。那個時候的縣城不要說小孩兒,估計連普通居民都已經沒有多少了。畢竟誰也不願意待在有日本兵的地方。誰也不知道哪天會出什麼意外!也許是長時間見不到些新鮮面孔,有些煩悶,今天出城去巡視,正好今天來一個小孩,又抓又摸的,還比較好玩呢,就帶著一起唄。

日本兵把夏祚髮帶到黃窯。這一帶常常燒製一些家裡常用的罈子罐子的小東西。因為燒出來的器具多為土黃色,時間久了,這裡就以黃窯為地名了。(我小的時候,茶亭那邊的山腳下,還有一口窯順著山坡一直爬到山頂,破敗不堪,後來也因s316修葺而被拆掉了。)

夏祚發白天隨著夫子一起做一些雜活,晚上便在曬晾至窯器的平臺上乘涼睡覺。難得過上幾天衣食無憂的生活。到也叫他感覺十分快活。大約過了七八天以後,日本人給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什麼籮呀衣服呀糧食呀等。夏祚髮帶著這些立刻回到村裡。倒也覺得收穫頗豐。一家人看到這些糧食歡天喜地,叫來三伯夏延南,幫著把把那個大籮賣掉換了大約一斗米。舊衣服本是可以穿的,三伯說:小孩子家穿什麼衣服,現在連飯都沒的吃,要拿衣裳幹什麼?於是連衣服一起給換了米。

那好傢伙,一家子5口人,加上夏祚發,你講可得過?正好趁著有毫米,算是狠狠地吃了幾天飽飯。那一斗米實在也是頂不了幾天。眼瞅著,米就沒有了。晚上睡在地單上!

“小伢子唉,還到巢縣尅哎!”

“哦,還尅。”

哪曉得,第二次去巢縣就不是那麼回事囉!農曆六月裡,巢湖裡是滿湖水。平時高高低低的圩埂裡,都是被灌滿了,像一條條巨蛇,懶洋洋的橫在縣城和鄉村之間。想要進城非得要橫穿這些巨蛇不可。巢南地勢高,多山地丘陵,一路過來,順順趟趟的!越接近縣城,地勢越低,過了縣城往北方向,就完全是圩區,又低又平。

站在現在的環湖大道上,一面是永遠不會安靜的湖水,無風也要三尺浪,無休止的推搡著沿岸阻擋它前行的一切,它的力氣永遠也使不完。另一面是安靜而且相對平坦的巢北農田。大水來了,一片汪洋。退卻後留下一片狼藉。這裡的人民,恐懼著洪水的兇猛無情,又期盼著洪水過後肥沃的土地;還有那些取之不盡的魚蝦蟹等沿湖水產。人們就在這巢湖邊的漲漲退退之間,世代生生不息。

接著說,一路到了壩口,穿過史家巷,路過晏公廟,第一關就是官圩了。(是史家巷還是施家巷,我沒有考證過)。

順利過去,在穿過一道鐵絲網對面就是日本人的營地了!小小目標就要再次實現。都說屎頭愣子不曉得怕,那是他沒有吃過虧。此時的夏祚發就是沒吃過日本人虧的那位。赤身裸體,剛剛鑽過去,立刻就被一個日本兵發現了。這日本兵,飛快的衝過去也是一夾,只不過這次迎接他的不是胳膊為他抓頭的胳膊,據他自己說:是那個“倒姑奶奶的”裝子彈的皮盒子。

那日本兵一邊用子彈盒子用力夾他的頭,嘴裡還一邊哇啦哇啦的叫喚著。此刻他雖然還聽不懂日語,但也知道事情不好了。




巢湖散兵夏家往事之七:在日本人的刀尖上



僥倖從鬼子那撿回小命

頭被夾得生疼,不過這時候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顧這些了。不等這還在渾身發抖動的小孩子反應過來,那正在氣頭上的日本兵,咆哮著一把將他舉起,朝著水邊走去。夏祚發慌了,不是是要把他往水裡扔,還是往地上砸。無力反抗,只有絕望。

幸運的是,這些動靜打擾了另外一個日本人,他上前來,和抓住他的軍人咕嚕咕嚕說了幾句,氣憤的日本兵把他扔在了地上,手一劃,一指指向圍欄,示意離開。媽嘜,拼著命的往家跑哦,晚半夕就到著村子。回來就發熱。儘管如此,第二天的的飯還是要自己去討的。可是……現在到處都是災民,哪裡能討到飯呢?

如果爺爺的回憶沒有錯誤,此時新四軍已經在巢湖地區大量的活動,並已取得轟動一時的蔣家河口戰鬥的勝利。受到新四軍的打擊,日方也開始到處圍剿潛在的敵人,並收編一些地方武裝作為爪牙,加以利用。在散兵鄉和銀屏鄉有個兩鄉交界的山頭叫牛頭山,形似牛角。是這小片區域裡最高的山了。傳說日軍在這裡與一隻地方武裝(保安隊)相遇並展開激戰。結果保安隊戰鬥失利。附近有好事者,在戰鬥結束後跑去看戰場。結果“收貨頗豐”。他們扒了死者的衣服,撿了散落的槍械,並帶回村子,作為私有。

動亂的年代,人人自危。冷兵器時代驕傲了幾千年代的中國人,被自己發明的火藥徹底震醒。有了槍就是有了力量,有了力量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少那些列強就是這麼對待大清國的;至少縣裡的那些日本兵就是這樣對待巢縣人的。到處要飯的夏祚發,自然是最先知道他們的營生的,因為那裡的飯突然變得特別好討。這裡一定有門道!要不了幾天就聽說了其中的緣由。不過他對真相不感興趣,他真正感興趣的是終於有可以有飯吃了。有的吃了,也不回村了,就跑到不遠處的大艾村,住在大艾祠堂裡。那祠曾是大艾村的驕傲,頗有來歷。(現在祠堂早已不知所蹤,本村的人都沒幾個人能說出是什麼模樣,在什麼地方了,不過也是後話了。)

農村老話說“親連親,到北京。”在鄉下,只要你有心,兩家之間總能找到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一些夏家的老親,也看夏祚發可憐,其中某個村有一個心善的表奶奶對自家村裡人求情說,“你們就做毫好事,把這個小伢子收著,掉掉口,把毫子給他吃下子,搞毫衣裳穿下子吧。”此時被求的人,正是得意的時候。有了槍,又知道了巢縣人在跑反的消息,真是“天助我也”,好似天時地利都佔了,現在一夥人心一橫,幹起了另路營生。

……兵荒馬亂的時代面對更加貧弱的跑反者,沒有去反抗侵略者,反而自相殘害,不禁叫我想起了阿Q與小尼姑。即使是如阿Q這樣人見人捏的軟蛋,在比他更弱勢的小尼姑面前,也可以過一把恃強凌弱的癮。而旁邊的人看見小尼姑被調戲不僅沒有制止,還起鬨,得意,大笑。佩服魯迅先生對當時的社會看的是如此透徹。我們的先輩曾經如此同情心全無,如此全體麻木,如此欺善怕惡。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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