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遇到小曼，是在晚上。我正和兄弟们喝酒吃夜宵，那一片夜宵摊子挨着制衣厂，晚上11点是制衣厂工人下班时间。
小曼就是这样映入我的视线。在一群吵闹轰轰的人群中，她不太说话，疲惫的神色中难掩清秀的面庞。
那一刻，我心动了。可能是哥们看到我的眼神，都怂恿着让我去请妹子过来。
我舔着厚脸皮到小曼旁边说要请她吃夜宵。她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似乎被吓到，过一瞬跑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守在制衣厂门口，希望能再见到小曼一面。但她就像消失了一般，总不见人影。坚持一周，小曼终于出现了，神色看着很憔悴。我忍着心疼，问她怎么了。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害怕我，只是说自己生病请假了。
那时候我就打算趁虚而入，每天给她送吃的，陪她去医院检查，休假的时候带她出去玩。她像一个单纯的孩子，很快被我打动，成了我的女朋友。
交往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她真的是个很温柔贤惠的女子。虽然见她第一面心动的时候，只是看她长的漂亮才接近，慢慢相处就感觉到她真的是个很令人心疼的人。
那时候，我很想和她结婚。
2.
一年后，小曼怀孕了，我带她去见父母。我的父母自然是很开心，从前他们总觉得我吊儿郎当，不知道浪到什么时候才结婚。如今不仅带了女朋友回去，还有了孩子，他们自然是很乐见其成。
但小曼的父母并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在他们的眼中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无房无事业。更别论还没结婚就让小曼怀孕。所以他们对我的印象很不好，以至于刚进门说我和小曼的事情，他父母就很激动的赶了我出来。
我几次三番去找小曼，她的父母都不让我和小曼见面，也不让我和小曼联系。甚至要小曼把外地的工作辞了，还要小曼把孩子打掉。
我不知道小曼是用什么方式阻止了她父母打掉孩子的想法，等我再见到小曼时，她父母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就这样，在2009年，我和不满20岁的小曼结婚了。那一天，我在众人的注视中迎接我的新娘。
很多人都说我是个不靠谱的人，也说我是个见异思迁的人，对小曼不是真心的，要不然怎会搞大肚子。
也有很多人说小曼不懂事，找了我这么个不爱惜的浪子，还说小曼年纪小，不懂成家的真正意义，以后肯定会后悔。
更有人说我和小曼只是一时的冲动，但我是真心想和小曼成家的，虽然小曼还未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小曼好。
3.
结婚后的日子过的平淡而又幸福，小曼相继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村里还是有很多我们的流言，小曼从来都不放心上，甚至劝解我：只要我们过的开心就行，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以前的我确实是个懒惰的人，成天混日子。但有了小曼，我很拼命的劳作。那几年，我和小曼把地里稻谷收了就去外地打工。
日子过的清贫，小曼却从来不埋怨我。我很愧疚，没有给小曼富足的生活，小曼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正是要好好打扮的年纪，可碍于家里的经济状况，小曼都很少买新衣服。
每次发工资，我都让小曼买新衣服穿。她总说，钱留着让孩子上学用。
我心疼小曼每天工作后还要做饭，有时候想带她去外面吃饭。她总说，外面的饭菜又贵又不健康，还不如自己在家做饭。
因为小曼和我都是学历不高，又没有特殊技能，每次找工作都只能打零工。她总说，一定要让孩子多读书，不要让孩子像我们一样，希望孩子以后有自己选择工作的权利。
那时的我和小曼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也满心欢喜着期待看到孩子长大的模样。
4.
可生命总是这样变化无常，变得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2012年冬，我被诊断患上了双肾萎。
那一年，我28岁，妻子22岁。儿子正是调皮的年纪，整日里上蹿下跳，虽然还小，但已经是闯祸的小能手。女儿刚学会走路，咿咿呀呀的整天叫着爸爸、妈妈。
我恨老天爷对我不公平。但双肾萎是个富贵病，不能再劳作，还要经常去医院做透析。所有的经济负担都压在了小曼身上。本就没有积蓄的家里更是雪上加霜。
父母为我诊治负债累累，大哥家里也是为了我入不敷出，能借到钱的亲戚都借给了我们。所有人都只能无助的看着我走向死亡的道路。
小曼为此更加努力工作，一个人做三份兼职，比以前过的更艰苦。
她父母想让她和我离婚，小曼坚决不离。每次说到这个事情，小曼总是很坚定的认为我会活下去的，有钱治病我就会活下去。
我是如此的不甘心，小曼是那么一个温良贤淑的女人，怎能一辈子被我连累。我便主动向小曼提出了离婚。
小曼一直哀求我，说不想离婚，不想让我就这么死去，不想让孩子就这么失去父亲。
我多次提出离婚，小曼都不理会，反而越发的努力工作，过年都不回家，每次发工资全数寄回给我治病。
我不知道她在外面的日子是如何过的，我只知道她很辛苦。那一刻我更加下定决心不再耽误小曼。
5.
孩子越来越大，儿子要上学了，小曼终于回了一趟家。
从她进门我就没给好脸色。等到晚上便开始质问她：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很孤独？在外面是不是有男人了？哪来那么多钱？
小曼面对我的质问起初是不敢相信，镇定过后安慰我，要我不要胡思乱想，她在外面工作比较忙，不能经常回来看我，要我安心养病。
我知道小曼是觉得我因为生病，心里孤苦所以胡思乱想。
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那天晚上在她身上狠狠的发泄，我丝毫没有疼惜。我一边折磨她一边辱骂她。
小曼忍着疼紧紧的拥抱着我，说她爱我，说她不会背叛我，说她只希望多赚点钱给我治病，说希望一家人好好的。
我心如刀绞，小曼如此对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主动离开。
第二天小曼带我去医院做透析，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和小曼的倦容，那一刻我很想从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但跳下去的后果就是小曼一辈子活在自责中。
我问医生还能活多久，医生只说要我积极治疗，会有好转的。我知道我是在苟延残踹了。
回去后，我对小曼百般刁难，嫌饭不好吃，说水不够热，烦她没带好孩子，骂她赚这么点钱有什么用。可小曼只是默默的做好家务活，我骂一句，就说一句以后会好好做的。
休假的时间很快过去，小曼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工作岗位。她依然不曾怨恨我，即便我对她如此折磨，也不离不弃。
6.
每个月我都要去医院做透析，在医院认识了一个同样患绝症的病人阿秀，她懂我所有的苦楚，我也懂她所有的苦楚，渐渐的两人越来越心心相惜。
阿秀半年前被诊断出患乳腺癌，未婚夫不愿承担高昂的手术费选择分手。阿秀说她一点都不恨未婚夫，相反她也庆幸未婚夫做了正确的选择。
我向阿秀述说我的烦恼，阿秀说如果真的想让小曼自己离开，她可以帮我。
就这样，阿秀搬到了我家。所有人都在谴责我，村里人也骂我不是人。小曼在外地辛辛苦苦的打工挣钱为我治病，而我不仅不感恩小曼，还三心两意，的亏我这种人得绝症，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用绝症来收拾我。
小曼父母亲也到了我家，殴打和谩骂后，我告诉他们，我和阿秀只是逢场作戏，我和阿秀之间什么事也没有，这只是我用来逼迫小曼离开我的手段，我请求他们帮助我，劝小曼和我离婚。
小曼父母一直都对我不满意，奈何小曼的坚持才接受我，如今对我的这个请求自然是应允。
很快我和阿秀的事传到了小曼那里，小曼请假回来，看到我和阿秀双双出入，强忍着泪水问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对你厌烦了，你在外面工作这么久，谁知道你还干不干净，我对小曼如是说。
小曼是个执着单一的人，她曾经对我说，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出轨，她会走的远远的，再也不相见。
所以当小曼看到阿秀的时候，我知道她心里有多难过。很快的，她辞了工作，带着孩子去了娘家。
7.
再见到小曼是1个月后，脸上没有了往昔的温柔，冷静的说要和我离婚，2个孩子给她抚养。
这一天我谋划了很久，也期盼了很久，虽然舍不得可不得不放手。从那后，我便失去了小曼的消息。有人说，小曼带着孩子去外地打工了，也有人说小曼结婚了，对方是个温厚忠实的人。无论怎样，都比呆在我这个拖油瓶身边强，我希望小曼的余生能够幸福平安。
离婚后，阿秀就搬走了，我劝她反正也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如和我这个病友一起作伴。阿秀坚持离开，说自己不想再在医院浪费时间，她找到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她要在那里过好余生。
阿秀有时候会和我联系，会和我讲她遇到的趣事，伴着阿秀的故事，我在死亡的路上越走越近。
-END-
作者简介：苏阿九，一个俗女子，喝烈酒，走四方；路子野，三观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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