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先生與我的高考


風水先生與我的高考​ 楊先生是麻城鹽田河鎮人,出生於上世紀四十年代,也是麻東一帶有名的風水先生。經常出入於麻東龜山、鹽田河、木子店、張家畈一帶的村莊,給這裡的人家看風水、擇良辰吉日。楊先生對易經頗有研究,算是他那個年代的人們中很有文化知識的,因此與我當老師的爺爺甚是相投,兩人很有共同語言。

楊先生看風水到我們村時,經常會來我家坐上一會,與我爺爺喝茶聊天,談古論今。
風水先生與我的高考

自我上小學記事起,對楊先生便有了些印象,記憶中他身型削瘦,約一米六的個頭,頭髮梳的整齊,肩頭揹著個灰色粗布褡褳,裡頭放著羅盤、指南針、魯班尺等物。鎮上誰家有些諸如蓋房、嫁娶、出殯的紅白喜事,便會請他來看風水,選日子。

楊先生的人生極富傳奇色彩,年幼時母親便去世了,由父親拉扯著長大,小學上到三年級就輟學了。儘管如此,楊先生並不屈從於命運,此後依然堅持看書學習,自學了很多易經風水命理知識。年輕時四處闖蕩,走遍了江西、河南、安徽等周邊省份,靠著看風水、治白蟻掙錢養家,在上世紀經濟並不發達的農村,讓一家人過起了還算富足的生活。
風水先生與我的高考

除了看風水,楊先生也非常喜歡寫文章和研究歷史,自號竹松先生。我上高中時,他曾跟我說歷史文學可以讓人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還送了我一本他的詩文集,名叫竹松先生文集,裡邊收錄了大量他自己寫的古體詩和散文。印象最深刻的是一篇懷念他亡妻的文章,感情真摯,令人動容,讓我想到歸有光的項脊軒志。二零零六年五月份的時候,我正上高二下學期,離高考還有一年的時間。
風水先生與我的高考

儘管我那時成績尚好,可父親仍是不安心不踏實,生怕我考不好,便決定請楊先生來我家看看風水,看看我家建築和環境有沒有什麼需要改變的地方。

楊先生在我家屋裡屋外走了一圈後,對父親說我家風水很好,光線充足,空氣通暢,視野開闊,我高考定能發揮好,唯一不好的是大門口對面一顆泡桐樹,可能會對我的高考產生影響,建議父親將樹砍掉。

父親對楊先生的話深信不疑,決定把樹砍掉,在父親看來,只要把樹砍掉,我高考肯定能考好。那棵泡桐樹是鄰居家種的,在砍樹前,父親和鄰居打了個招呼,說明了砍樹的緣由,鄰居很通情達理的就同意了。
風水先生與我的高考

五月的一個週末,我從縣城一中放假回家,一家人就決定把樹砍掉。父親先用鐮刀把樹梢和樹枝砍掉,然後用鋸子鋸樹底,鋸到一大半時,我和弟弟用繩子套在樹頂往後拉,花了一上午時間,終於把那棵泡桐樹砍斷了,然後我們又用板車把樹運到了鄰居家。

到了第二年清明節的時候,我那時已是高三,離高考就剩兩個月,整個高三年級在那天全都放假了,讓學生們回家掃墓祭祖。在老師們看來,只要我們掃墓了,祖先就會保佑我們,高考就一定能考的好。兩個月後我就參加了高考,高考成績還算可以,也考上了夢想的大學。每到高考的時候,我都會想起楊先生讓我家砍樹的事情。雖然風水命理確實有它的道理,但我並不認為風水和掃墓這些事情真的會對我的高考成績有任何的影響,那棵樹砍或不砍,我都會考上理想中的大學。

事實上,高考前十多年的寒窗苦讀就已經決定了我們考試的成績。當然看風水和掃墓也是有用的,它給父母老師,也給我們自己一種心理上的確信和安慰,它讓我們相信我們是可以考好的。畢竟高考是我們漫長人生道路上遇到的第一件相對來說比較重要的事情,我們需要這樣的一種儀式,讓我們看到某種希望和可能,讓我們以一個積極自信的心態去面對高考。我想我的父母在砍掉那棵樹之後,肯定是滿懷希冀和期盼的,就像在我高考分數出來那一刻,他們滿懷喜悅和幸福一樣。

如今離我高考已經過去了十餘年,楊先生已年事甚高沒有再看風水了,我也大學畢業走入了社會,回頭再看當年的高考,忽然發現它並沒有曾以為的那麼重要,對我們人生的影響也並也有曾以為的那麼大。曾視為生命攸關,命運轉折點的高考不過是漫長人生航路上一顆細小的漣漪,我們還將經歷更多比高考更重要的時刻,也會遇到更多比高考更有挑戰的事情。隨著年歲漸長,我也經歷了很多,越來越有一種強烈的宿命感,我也不再相信有什麼事情能決定或改變我們的人生。我想從我們人生的某個時刻開始,或許是我們出生的那一刻,我們的人生便已經註定。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遇到的人,經歷的事情,走過的路途,都是命運之中的註定。我相信命運並不意味著我悲觀。就像那部著名的古希臘悲劇俄狄浦斯王中所描述的一樣,俄狄浦斯與不可改變的命運進行著積極地抗爭,最終以失敗告終,但他和命運抗爭所放出的光芒,是偉大和耀眼的。
風水先生與我的高考

高考從某種意義上講亦是我與命運的一次抗爭。我一直慶幸在我年少的時候,我為高考奮鬥過,努力過,拼搏過,付出過。對於楊先生,我一直都是充滿感激的,感謝他讓我的高考有一個更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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