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禮物
○ 蘇曉莉
老家在深山，從家到集市需要翻山越嶺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所以大人也只有在有事的時候才上街一趟。山裡人一年四季都有忙不完的農活，一般都是快去快回，再加上又沒有多餘的閒錢，因而上街時是極少帶小孩子的。正因為這樣，八歲的我也只去過一兩次，對集鎮只有一點依稀的印象。而在那時的我看來，山外的那個地方簡直就如夢幻一般：那寬寬的馬路，一晃而過的汽車，那高高的樓房，大大的商店，裡面那數不清的好吃好玩的……所有的這些都讓人格外向往。
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清晨，天下著毛毛雨。老媽早早就起床，換了身乾淨衣服，一看就是要去趕集的架勢。我怯怯地問了聲：“媽，哪兒去？”
“上街，你和你爸爸在家，不許亂跑！”
“嗯。”
嘴上應著，心裡卻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我也要去！
於是迅速穿衣起床，跟著老媽上上下下，看著她把需要的東西往袋子裡裝，心就越發地跳個不停。
“媽——”我看著自己的腳尖，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嗯？”
“我也想去。”
老媽一臉狐疑地盯著我：“啥？”
“我——也想去！”
“不行！你走的那麼慢，回來啥時候了？再說，我可沒錢給你買那些沒用的！”語氣斬釘截鐵。
希望落空了。目送著媽媽走上那熟悉的路口，走過秧田，走進山坳不見了，我嘴上嘟囔：“大人就好了！”心裡卻又有了另一個主意：跟在她後面，上街去！
左右一看爸爸也正好不在屋外，我飛快地踏上那熟悉的路口，奔過秧田，貓進山坳。遠遠地看到前面老媽的身影，心裡又喜又怕，一面想象著集市上的種種熱鬧，一面偷偷地跟著她，怕被發現，又怕走丟。
至於那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是怎麼走下去的，早已全然忘卻。只記得山路走完，到了大馬路上，當我快步追上媽媽時，她那先是一臉驚愕，繼而無限憤怒的眼神。眼看木已成舟，回去已無可能，她一面牢牢地牽著我的手，一面從頭到腳地批評我：“滿身泥水，手腿都擦破，頭髮沒梳，臉沒洗，一身衣服又髒又皺（已經穿了幾天的衣服，幾乎都要看不到布的原色了），鞋子也崴爛了，前面破了洞，一隻鞋鞋幫還和底子分了家……”我卻很開心，不住地望這望那，全然不能把老媽的“丟人現眼”和“不聽話”聽進去。
也就在那一天，我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件禮物——一把我企盼已久的小花傘。紫色的傘面，上面有一個灰色的小熊圖案，是媽媽用買種子的錢給我買的。要知道，在那艱難的日子裡，小花傘的夢是那樣遙不可及。那把傘，一直陪伴我走過那些兒時的歲月，成了我在小夥伴面前最大的自豪，也成了我最心愛的珍藏。
責 編：陳 鑫 版 編：職 霆
審 核：梓 希 漢 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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