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的媽媽
榮鳳婷
與阿蘭認識是在女兒去上大學的當天上午，因為是下午的火車票，所以中午女兒的幾個同學，朋友來家與女兒敘別，由於時間緊迫大家都建議在家簡單吃些即可，當我把飯菜擺放在桌子上時，可能是早上沒吃飯的原因坐在客廳的人幾乎都動身來到了飯桌旁，唯有一個臉色蒼黃，滿臉稚嫩，年齡象沒畢業的初中生樣的女孩子坐在客廳一角的沙發上，受了傷似的夾著膀子呆呆地望著在飯桌:旁又吃又笑的一幫人，女兒也不知在忙什麼，我趕忙邀請她過來吃飯，
小閨女兒，快點過來吃飯吧，
當時我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叫阿蘭。
從臥室走出來的女兒聽到我的喊聲咯咯笑了出來，
媽，人家已經結婚有小孩了。
怎麼可能，看看你們幾個都比她年齡大，你們都沒結婚，她咋會結婚，
不誑你，她是我同學的親戚，人家的女兒都快半歲了，我陷入了沉默，花季的年齡，正值學習的黃金時期，卻過早地進入了她這時不應該進入的角色。
送女兒的路上，從女兒的嘴裡得知，這個女孩父母離婚了又各個成了個家庭，她一直跟著爺奶生活，正值她上初中階段爺爺卻死了，奶奶也被家在遠方的姑姑接走了，孤身一人的她十六歲時偷食禁果，懷孕後稀裡糊塗地與比他大一歲的男孩結了婚。
阿蘭的婆家是個普通家庭，他們結婚公婆還欠了一些賬，這時的公婆不但要養自已的兒子和正在上學的女兒，還要養媳婦和孫子，阿蘭無奶水喂孩子，孩子每月要吃掉上千元的奶粉，使這個家庭經濟更加拮拘，光靠阿蘭公公一個人打工已經無法支撐了，阿蘭的婆婆也想出去打工以便幫丈夫一把，打算讓阿蘭在家帶孩子，可這個十七歲的女孩子的心根本沒在家庭和孩子身上，說出走了就出走了，她這種我行我素的行為，換來的不是婆婆的暴打就是女婿的拳打腳踢，女兒一口氣介紹了阿蘭這麼多情況，我聽了更加無語。
本是個未成年的孩子，陡然成了媳婦，老婆，母親，她步入婚姻殿堂之前她想到這些沒有?一個連自己都養活不了的人能承擔起這些責任嗎?還有阿蘭的丈夫也是個孩子能頂起這個家嗎?
我粗略地算了一下，阿蘭到我家的時間是上午八點左右，我女兒離開家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左右，整整六個小時，就那麼鬱鬱寡歡地坐著，看別人說笑，就那麼格格不入地與眾人融不到一塊，是那麼的邊緣與孤寂，她意識不到自己已是母親，家裡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若用這樣的話去責備她好象有些殘忍，本來象阿蘭這樣的孩子世界帶給她的就是殘忍，生她的人，只生不育，象阿貓阿狗一樣，隨便丟棄，愛對她們來說簡至是侈奢品，沒被愛關注著過的人，咋談讓她去愛別人那怕是自己的孩子?
據女兒講，阿蘭的母親也是十六歲時懷上了阿蘭。
怪圈，不可救藥的惡性循環。但願阿蘭的女兒能跳出這個魔咒。
無獨有偶，離我家有一里之遙的巧巧也是十六歲時結的婚，今年十八歲女兒己兩歲了。印象最深的是我兒子結婚時她也是剛結婚不久，帶著新婚的喜悅與她的丈夫一起在我家玩耍，紅潤的臉龐，白晰的皮膚，健碩的身材倒也沒讓人感覺出她才十六歲，未成年不可結婚，她的丈夫比她大八歲，會哄她，她的雙眼開始無精打彩，臉上寫滿鬱悶與無奈是從她孩子降生後出現的，這個家庭給她不了太多的歡樂，婆婆身患癌症，已瀕臨死亡的邊緣，有孩子後的一切雜活完全落在了巧巧一個人身上，公公和丈夫一方面忙著婆婆的事，一方面還做著生意，做飯，洗衣，抱孩子，讓這個小時候受盡磨難的女孩想用婚姻擺脫的生活狀態又回到了她身上。
巧巧的孃家離這裡有幾十裡的路程,父親遇車禍變成殘疾後，母親便離家出走了，撇下她與幾歲大的弟弟還有那個不能行走的殘疾父親，若不是爸爸的兄弟姐妹幫助他們，他們的家恐怕早就散了，巧巧就沒上幾天學，把母親應乾的活都抱攬了下來，隨著年齡的長大，也許是巧巧長的與她母親太象了，爸爸把對母親的恨全發洩在她身上，對巧巧就非打即罵，打不著就用手邊的東西砸，姑姑和嬸孃們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給巧巧找了個婆家讓她草草的嫁了出去。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突出的特點就是逆來順受，遇到事除了忍耐還是忍耐。
昨天巧巧帶著她的兩歲大女兒來找我的孫子玩，剛好兒媳帶著孫子有事外出了，看著打扮入時，穿戴乾淨利索的娘倆兒，我由衷地為她高興。
巧巧的婆婆已去逝了，她家的生意又不是太忙，我想她的公公和丈夫會在雜活上幫她一下的，誰知，她還是老樣子，公公回家是躺床上休息，丈夫是坐電腦旁玩電腦，巧巧一提到家臉上便濃雲密佈起來，我後悔自已說錯了話，十八歲的巧巧，六十歲的我，除了問日常生活我真的不知說哪些話題會使巧巧高興起來，只該說她的女兒了，誇她的女兒漂亮，只見巧巧用嘴輕輕地吻了一下女兒，那眼裡塞滿了當母親的幸福與喜悅。
我因有事，想急於脫身，而巧巧絲毫沒有要離去的意思，最後我只該說我要去衛生間，誰知她說她也去，從衛生間出來她照樣不急不燥地跟著我，而我則心急如焚，最後只該耐著性子坐下來，她看看我，我看看她，沒啥可說都瞪著眼看她兩歲的女兒在屋裡亂翻東西。
院裡秋風涼爽，內心著急的我從屋裡走向室外，並喊她讓她也出去在院內玩，到了室外，巧巧還沒要走的意思，又玩了一會兒，我只該給她攤牌說，我要出去辦點兒事，你要想玩你就在這玩吧。
巧巧在我三番五次的明講暗提的催促下不情願的離開了，當時有股如釋重負的輕鬆。但當晚上躺在床上想起此事時，這股輕鬆恰巧又變成重負向我壓來，孤獨寂寞的巧巧，也許她現在的生活不缺什麼，但從她複雜的眼神裡又好象想從別人那裡得什麼，她真正缺什麼?她缺呵護她健康成長的父母和家庭，缺同齡人一塊與時代共同進步的條件和環境，缺由於學習而獲得的才智和見識，缺因努力奮鬥而獲得的成功與尊嚴。
在現實生活中象阿蘭和巧巧這樣的女孩子太多，剛涉入愛河就偷食禁果，因愛而孕，因孕而婚，婚後又不堪重負而離婚，扔下幼子而各奔東西，他們的孩子長大又重蹈父母的覆轍。有人說：孩子生活的悲慘是父母悲慘生活的延續，看來說的不錯。
徜徉在愛河的少男少女們，若想當父母，請先問自己，作好準備了嗎?若不想讓你的後代在生活的泥潭中掙扎，你就在人生的什麼時期幹什麼事，該學習時你就好好上學，該結婚時你就認真結婚，該奮鬥時你就努力奮鬥，給自己也給後代留份尊嚴豈不更好。
榮鳳婷，河南省禹州市神後鎮人，出生於1959年，女，退休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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