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摩,何生盛:高盛易主,新CEO是個愛做瑜伽的DJ

週二,高盛對外宣佈,正式任命公司總裁大衛·所羅門從10月1日起出任公司CEO,接替63歲的貝蘭克梵。

既生摩,何生盛:高盛易主,新CEO是個愛做瑜伽的DJ

所羅門不是一個傳統意義的華爾街精英。他沒有畢業於常青藤大學,大學主修政治而非金融。他同時又是一個很對新世代胃口的精英形象,談生意的方式相當特別:

在超級碗現場給拖家帶口來看比賽的數據中心運營商Switch的CEO羅伯·羅伊打電話,說他也在現場,就坐在不遠處。於是兩個人在體育場碰面聊了半個小時,所羅門替高盛拿下這單生意,成為Switch上市的主承銷商。

所羅門業餘喜歡跟女兒一起做做瑜伽,與瑜伽服品牌 Lululemon 談生意時,他穿著這個品牌的夾克和長褲與西裝革履的對手坐在一起,輕鬆拿下 Lululemon 的 IPO 承銷權。

所羅門玩得最好的一個業餘愛好是DJ。他在Spotify上發佈的個人首支電子舞曲單曲Don't Stop 登上了熱門榜單,他的賬號月活聽眾高達40萬。去年9月,所羅門還被邀請在倫敦舉辦的MTV歐洲音樂大獎上進行表演。憑藉這個愛好,所羅門又為高盛拿下Spotify上市的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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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大衛所羅門擊敗交易員出身的高盛CFO哈維·施瓦茨,華爾街並不驚訝。

今年年初,高盛公佈上一年的四季度財報,交易部門季度收入只有10億美元,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這是高盛交易部門季度業績最難看的一次。與此同時,投行業務高歌猛進,開始超越交易業務。在這個時候,董事會已經開始向投行業務出身、擅長拓展新業務的所羅門傾斜。

在2008年那場席捲全球的金融危機中,貝爾斯登倒下了,雷曼兄弟死去了。華爾街五大投行只有兩家在危機中倖免於難,一家是高盛,而另一家是摩根士丹利。

高盛的倖免於難被視為是Paulson的權傾朝野,而大摩則是美聯儲救市標配下的幸運兒。金融危機十年後的投行江湖,依舊是高盛和大摩的刀光劍影。

2017年第四季度和全年財報,大摩的市值十年來首次超越高盛,高盛錄得了六年來首個虧損季度,淨虧損19.3億美元。而這頂華爾街之王的桂冠在今年第一季度的業績表現中再次易主,高盛用強勁的財報表示自己仍是一季度之王。

Vault發佈的2018年最有聲望的投行排名中,高盛和大摩分列一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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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摩根史丹利早在2009年就已經大刀闊斧改革,通過收購花旗旗下的美邦大膽轉型,開展財富管理業務成功翻身。

而高盛始終沉迷於傳統的投行和交易業務。在華爾街擔任研究分析師數十年的蓋伊·莫什科夫斯基稱評論稱,如果說摩根士丹利的策略是“我們要果斷行動”,那麼高盛的策略就像是,“我們只要耐心等待,世界總會變成我們想要的樣子。”

既生摩,何生盛。高盛與摩根士丹利的戰場不只在華爾街,如果說新業務是他們在商場中險中求勝的一場戰役,那麼拿下更大的市場,則是更加致命有力的降維打擊。

這個市場,叫中國。

1995年8月摩根士丹利與中國建設銀行合資組建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成為首家在中國內地建立合資投資銀行的國際金融公司。而高盛1984年在香港設亞太地區總部,1994年分別在北京和上海開設代表處,成為第一家獲得上海證券交易所B股交易許可的外資投資銀行。

在這個巨大的新興市場,華爾街的中國故事實際上就是兩大金融界巨頭的交鋒史。

中金迷局

日本股市在八十年代起飛,摩根士丹利成為被邀請加入日本證券交易所的六家公司之一。此後的十年內,華爾街的目光都瞄準了日本的資本市場。而時任摩根士丹利亞洲業務負責人的Jack Wadsworth卻看到了一個真正的大市場,中國。

“一個對中國不斷下滑的財富深感憂慮的政府在過去好多年中一直努力進行著經濟改革,這將結束幾十年來的停滯。”

《One billion customers》在美國語境中,還原了八十年代中國的變幻與潛力。

當他人還在觀望的時候,Wadsworth採取了行動,這是一場完全不確定情況下的正確戰役,他確保摩根士丹利成為首個敲開中國大門的投行。

1992年,Wadsworth 給時任中國建設銀行行長王岐山寫了一封信,而這封信成為了後來合作的關鍵。1995年,通過了前期的接觸,Wadsworth終於與建行達成了一致的意見,成立了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建行持42.5%的股份,摩根士丹利擁有35%。而中金這個名字在往後的三十年,在中國的金融界留下了從叱吒風雲到失落動盪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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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dsworth的身上顯然還帶著美國人的傲氣,“中國市場的轉型應該歸功於美國人的創造力和想法。”而這種華爾街精英氣質必然與處於異文化的建行派形成衝撞,Wadsworth直來直往,他希望中金成為摩根士丹利在中國投行業務的載體,成為自己的子公司,並親自指派了中金的前五任 CEO。

但這在中方看來,必定是不可能的。

從誕生之初被冠以“國貿大摩”的中金,儘管從組織架構、薪酬體系和業務流程都是學習大摩的體系,但目標是一個獨立運作的本土投行,在公司內部,更有實權的不是代表摩根士丹利的總裁,而是受王岐山推崇的副總裁,方風雷。

這場孕育於內部的兩方角力,在打響中國電信上市第一炮的時候險些崩盤。

當時中國正經歷著全世界最大的電信基礎建設過程,方風雷看到了一步險棋,這將為步履蹣跚的中金公司注入活力。方風雷在考察過後提議收購香港電信,而摩根士丹利在他的計劃中應當參與進來,為後來成立的中國電信提供諮詢和承銷服務。

但摩根士丹利在紐約的電信專家們一口回絕了,傲慢的美國人認為這個司機模樣的企業家就像一個白痴。而此時,高盛亞洲的主席 John Thornton 卻在努力巴結方風雷,尋求與中金合作的機會。這是高盛和大摩在中國領土上的第一次交鋒,當中金與摩根士丹利關係進一步惡化時,他們聰明地抓住了那絲縫隙。

Thornton在聽聞方風雷在海外上市中國電信的宏偉計劃時,他找來了一批高盛的銀行家在海南島的度假酒店與方風雷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指定了創立中國電信(香港)的計劃。

這筆中金公司自創立以來的最大生意,高盛成為了最佳的合作伙伴。

1997年,中國電信在紐約證券交易所和香港證券交易所同時上市,融資金額超過了40億美元。這個消息對摩根士丹利和 Wadsworth 無疑是個災難,作為中金的第二大股東,來自這個公司的最大一筆交易,卻給了他們的宿敵,高盛。

這位來自大摩的“巴頓將軍”Wadsworth每日踏入辦公室,心裡想的都是擊潰高盛,而如今,這一棒子卻敲到了自己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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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遠不是結果,而是開端。

Wadsworth太過注重交易,忽略了中金內部關於中西融合的水土不服,雙方的拉扯讓中金和摩根士丹利處於貌合神離的狀態,在中金的大摩人仍舊保持著對方風雷傲慢和藐視的態度。而高盛利用第一筆生意的成功,繼續討好著方風雷,在將中國移動的生意介紹給了高盛後,方風雷將公司的下一筆大生意,中石油高達29億美元融資的上市也與高盛攜手。

隨著王岐山的調職和方風雷的下臺,這場大摩和高盛的風與雷的初探時代逐漸落下帷幕,摩根士丹利敗退幾里。誰也沒有想到,Wadsworth寫下那封信時懷著的雄心壯志,會在Thornton的談笑間迸裂。

金融風暴中的女人

2007年,孫瑋五十一歲,但誰也不會小看她。

一箇中國女人,也是摩根士丹利亞太區的核心。

孫瑋出生於北京,是改革開放最早出國留學的那一批人。以優異成績畢業於艾姆赫斯特學院後,她緊接著入讀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在紐約,當時聚集著一群學習法律和金融的中國留學生,其中就包括了後來出任中投公司總裁兼首席投資賬的高西慶。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孫瑋衝進了華爾街,在投行的發展版圖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從就職摩根士丹利,到跳槽瑞信和花旗,最後又重返大摩,她的職業軌跡可以說是圍繞著摩根士丹利全球主席及首席執行官 John Mack。

重返大摩之後,沒有人能再撼動孫瑋在中國區的地位。她不過因為忠臣的角色爬上來了,反對者這麼評價孫瑋,即便如此,也沒有人否定她的能力。利落的中長髮,嘴角總是帶著的那抹笑沒有掩蓋住她凌厲的氣勢。在還只是副總裁的時候,她就敢為了中石化的業務多次越級致電 John Mack,打斷這位高層遊艇上的假期。

“希望你有充分的理由來解釋你冒昧的要求,否則我就要解僱你。”Mack 從來都不是個能兒戲的老闆,但孫瑋扛住了這次壓力。由於她對業務敏銳的判斷力,Mack決定親自到京對國家領導人解釋原油價格,最後促使中石化項目成功上市,這也是孫瑋與Mack 亦師亦友關係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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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真正明白中國,瞭解中國,支持中國的全球 CEO。”孫瑋這麼評價 Mack。

事實上,瞭解中國和開展中國化網絡是這位鐵血女將為大摩打下中國市場的核心,孫瑋的第一步是重整摩根士丹利的隊伍,此時摩根士丹利正處於劣勢,為了追上高盛的腳步,全新的中國團隊成為關鍵。即便是大摩元老級員工相繼離場,她依舊我行我素,繼續隊伍的換血。重新規劃摩根士丹利的中國戰略也是孫瑋重要的一筆,放棄中金公司、購買信託平臺和抓住海外併購市場機遇都取得了成功。

2007年風雨欲來之際,多家投行由於對次貸的錯誤判斷導致資產減產,陷入了危機。而中國投資公司此時宣佈向摩根士丹利投資50億美元,這次注資不僅為大摩的資產負債表提供了支撐,而且是大摩擴大中國這個關鍵增長市場的機遇。

在此役,高盛沒有爭取到中方的投資,落後的不是50億,而是在中國的領先地位。

而這次中投與大摩的資金流,背後依舊是那個女人。

這筆交易公佈時,孫瑋和多年的好友高西慶同時出現在紐約,這群當年在紐約的少年郎,如今成為了中國金融行業的重要力量。

孫瑋的中國網絡和本土版圖讓摩根士丹利在中國的投行業務在2010年力壓高盛,除了融資和併購諮詢服務外,大摩的私募股權基金特別是房地產基金在中國開始活躍。

“如果上帝要融資,他也會找摩根士丹利。”這句話,在孫瑋看來,也將在中國應驗。

尷尬的混血兒

高盛擔任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三次主權債券發行美元部分的主承銷商,成為自1998年以來唯一一家三次均擔任中國政府主權債券發行主承銷商的國際銀行;高盛因其資產管理業務成為第一個獲得兩個合格境外機構投資者執照與投資額度的金融機構;華興資本即將在香港上市,IPO的主承銷商為高盛、工銀國際。

摩根士丹利牽頭完成首宗中資企業在外融資,為中國客戶成功發行了首支揚基債券;摩根士丹利協助中國建設銀行成為中國首家上市銀行,率先在中國進行私募股權投資;摩根士丹利最後一刻“虎口奪食”,從高盛手中搶過中國平安360億鉅額定向增發的承銷業務。

有人說,高盛與摩根士丹利在中國的競賽,看似是一場爭奪頭名的馬拉松,在這個過程中交替地領先和落後。事實上,這只是外資銀行做的一場易碎的中國夢。

由於中國市場的條件限制,外資投行並不是暢通無阻的。外資投行無法獲得承銷 A 股業務的資質,只能藉助本土券商的身份運作,於是產生了由華爾街巨無霸與本土小券商合資的混血兒。這也是大摩和高盛為了進入中國市場的一次轉身,高盛選擇和本土券商北京高華證券成立高盛高華,而摩根士丹利也在撤退中金之後,成立摩根士丹利華鑫證券。

這種跨國結合雖然沒有產生類似於中金公司的互斥反應,但面對中國本土券商的衝擊時,也只能從紐約的雲端跌落到中國厚實的泥土中。

大中華區一直是全球最大的 IPO 市場,而合資投行註定不會是中國市場的主角。中證監發佈CDR細則後,將為處於低迷氛圍的券商投行注入新的活力。但由於對試點公司資金與實力的高要求,中金和中信將是最大的受益者,原有的本土優勢進一步擴大,而合資投行的臂膀仍然孱弱。

根據中國證券協會發布的2017年投行券商營業收入排行中,摩根士丹利華鑫排名61名,而高盛高華僅排名72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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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資銀行一方面揹負著華爾街挫敗的驕傲,另一方面扮演著陰謀論的角色。

央行《金融時報》點名摩根士丹利惡意做空,高盛被指控制了中國資本的山脈,兩大巨頭在中國的腳步戴上了鐐銬,每走一步,都是政策的管控和本土券商的逼近。

華爾街之王,在紐約,意氣風發。

而在中國,或許已經不單純是摩根士丹利和高盛的競爭,背後的是龐大的國家機器和兩大文化的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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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士丹利中國的官方網站上是醒目的“深耕中國”四個字,高盛中國則是把中國當作亞洲視點的窗口,將亞太區總部移至北京。兩大巨頭抓住每個更深一步進入中國的機會,而那些中國年輕人也行走在名叫華爾街投行的擁擠獨木橋上。

清北復交的四字真經,不僅是進入摩根士丹利和高盛的學歷門檻,也是一塊被無數戰敗者鑄造的閃亮銘牌,一份一流的工作,一群中國最優秀的金融學子。在這個圈子裡,能參與世界級公司併購和交易,運作著大眾的想象之外的上千億資金流動。他們穿著定製西裝,利用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歇的運轉,攀爬著這座穩定的金字塔。

有人說,除了金錢和升職,這群年輕人的生活是一片荒漠。

但誰能否認跨越階層的夢想也是夢想,二十年後的影響中國金融街的中堅力量,或許此刻拿著星巴克正快步走在金融街的路上。

華爾街之王在中國,而中國年輕人的皇冠將落在誰身上,我猜不到,孫瑋和高西慶也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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