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本澤馬退役的時候,我們該如何回憶他?

編者按:本澤馬入選了國際職業足球運動員聯合會評選的年度最佳陣容的前鋒候選,引起了不小的爭論。這名皇馬前鋒近些年來也是飽受爭議,無論在場上還是場下。外媒These Football Times在一篇文章中對法國球員本澤馬的職業生涯進行了評述。全文如下:

等到本澤馬退役的時候,我們該如何回憶他?

在距離一架私人飛機不遠的地方,蘭博基尼和保時捷在停車坪上排成了一列。每輛豪車的門都半開著,耐心地等待從飛機走下來的名人們進去……這一幕,彷彿是弗洛伊德-梅威瑟的度假視頻裡才會出現的片段。

在照片右側,你會看到一個穿著寬鬆慢跑褲和復古風阿倫-艾弗森球衣,頭戴鴨舌帽的男人站在豪車之間張開雙臂,看上去傲慢自大。如果繼續瀏覽他的Instagram頁面,你還能看到最近他與世界級音樂家共進晚餐,或是騎乘水上摩托車的照片。

卡里姆-本澤馬的日子過得不錯——又或者,至少他希望向世人傳遞這種印象。自從隨皇家馬德里實現歐冠三連莊,奪得他在俱樂部的第四座歐冠獎盃以來,本澤馬到特克斯和凱科斯群島、紐約等地遊玩,但他沒有去俄羅斯,也就是今夏世界盃的舉辦國。

如今距離本澤馬上一次身披法國隊球衣,已經過去了接近三年。本澤馬曾是法國隊的絕對首發,或許還是法國最知名的球星,不過在落選法國隊的世界盃陣容後,其重返國家隊的希望似乎變得越來越渺茫。法國隊主教練德尚和法國足協主席勒格拉埃(Noël Le Graët)拒絕徵召本澤馬,他們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在很大程度上與瓦爾布埃納的性愛錄像帶醜聞有關。2015年11月份,本澤馬被法國警方逮捕,理由是他被指涉嫌敲詐,試圖從國家隊隊友那裡勒索錢財。

在當時,本澤馬的發小卡里姆-澤納蒂(Karim Zenati)通過某種渠道得到了瓦爾布埃納的一盒性愛錄像帶。不久之後,瓦爾布埃納開始收到來自勒索者的匿名電話和短信,對方稱掌握了他的一段性愛視頻,如果不支付10萬英鎊的費用,就會將視頻公之於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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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澤馬與瓦爾布埃納交談,據稱他告訴瓦爾布埃納自己看過視頻,也知道視頻在朋友手中,所以他建議瓦爾布埃納“去里昂吧,跟澤納蒂聊聊這事兒。”這些說法得到了於2015年被公開的本澤馬與澤納蒂的私人電話通話記錄的證實。證據似乎相當充分,但本澤馬後來沒有受到任何刑事指控,不過輿論沒那麼寬容,超過三分之二的法國公眾認為,本澤馬不應再入選國家隊。

對於法國隊為何拒絕徵召本澤馬,各方提出了許多不同推論,例如種族主義、伊斯蘭恐懼症等,還有人認為本澤馬作風糟糕,很容易在球隊內部散播負能量。而從某種意義上講,作為一名球員,本澤馬總是會引發人們的意見分歧。

在法國,本澤馬的成長故事與許多阿爾及利亞裔移民後代相仿。雖然本澤馬的母親是土生土長的里昂人,但他的父親與齊達內的父母一樣,是從阿爾及利亞東北部移民到法國。本澤馬的父母有9個孩子(他排行第六),全家人定居在里昂市郊布隆(Bron)的Terraillon區,那裡遠離里昂市的地鐵線路,也沒有太多就業機會。

在童年時期,本澤馬的家位於一片塔樓區:附近到處都是10~15層高、外觀幾乎沒有任何差異,如樂高積木般的塔樓,從遠處看去就像“迷宮”……每座塔樓的外部都以灰色或淡黃色作為主色調,看上去毫無生氣——很長時間以來,這被認為是在低收入居民群體中促進平等的一種方式。上世紀60年代,隨著如潮的阿爾及利亞人為逃離國內戰亂(譯註: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戰爭)移居法國,像這樣的社會住房項目在法國各地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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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戰爭爆發前,作為法國的主要殖民地之一,阿爾及利亞後裔移民也很難融入法國社會。1947年頒佈的“阿爾及利亞法令”(Statute of Algeria)允許阿爾及利亞人獲得法國國籍,但在法國主流文化中,他們往往被視為不同、不受歡迎的種族。許多阿爾及利亞裔移民的生活條件之差令人震驚。

阿爾及利亞裔移民也是法國公民,卻很難享受社會住房福利,並且遭到了地方政府的公開歧視。如是背景下,許多阿爾及利亞裔移民既不能在法國主要城市定居,也沒有機會從事高薪工作,這讓他們產生了強烈的被拋棄和怨恨感。面對法國主流社會的排斥,在郊區長大的孩子們極其重視與童年玩伴之間的友情,而這種關係也難以被切斷。

本澤馬正是在郊區街頭學會了踢足球,他甚至在家裡的走廊上踢球,就連母親也無法阻止他停下來。不過無論如何,本澤馬的家人對他將注意力轉向足球,而不會因為在街頭瞎混人生迷失方向而高興。

從某種程度上講,童年時的肥胖是導致本澤馬極其害羞的原因之一,但踢球是他表達自我的最有力形式。在8歲那年,初展潛力的本澤馬接受布隆當地俱樂部SC Bron Terraillon Perle的邀請加入,朋友和教練們給他取了個綽號“Coco”,而憑藉在對陣里昂U10少年隊的一場比賽中梅開二度,本澤馬吸引了里昂的興趣,一年後正式進入里昂青訓營。

雖然收入低微,但本澤馬的父母決心保護孩子們的未來。本澤馬的許多朋友放學後會在街頭遊蕩,但絕大多數時候他總是在足球訓練結束後回家。另一方面,里昂俱樂部也意識到了本澤馬長期在郊區生活的危險,所以決定讓他在訓練基地Tola Vologe的青訓球員宿舍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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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昂俱樂部,本澤馬的足球水平快速提升,他在法國U16青年聯賽中單賽季收穫了38個進球,還會在里昂一線隊的主場比賽中擔任球童。2004-05賽季,本澤馬升入里昂預備隊,雖然只在秋季比賽中登場,卻仍然打進了隊內最高的10個進球。在當賽季的下半賽季,里昂一線隊主教練勒岡將年僅16歲的本澤馬提拔到了一線隊。

與許多剛剛加盟里昂的新球員一樣,長著一張娃娃臉的本澤馬不得不向隊友們證明自己的實力——在當時,里昂擁有埃辛、馬盧達、阿比達爾和維爾託德等球星。站在這些城市英雄面前,內向害羞的本澤馬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或許是受到了玩笑和嘲諷的刺激,本澤馬突然情緒爆發地說道:“別笑我。我會取代你們的位置。”

2005年1月份,本澤馬在里昂與梅斯的一場比賽中完成了職業生涯首秀——是役他替補登場,助攻隊友打進了球隊的第二粒進球。沒過多久,里昂俱樂部為本澤馬提供了第一份職業合同,合同為期三年,而他的家人還得到了一張此前從未見過的鉅額支票。里昂球迷對本澤馬的未來充滿了期待,幸運的是里昂在那幾年幾乎壟斷了法甲聯賽冠軍,能夠耐心地等待本澤馬成長。

兩個賽季後,18歲的本澤馬被允許離開寄宿公寓。本澤馬從未與童年時的玩伴們切斷聯繫,所以對於本澤馬決定回到布隆(而非搬家),里昂俱樂部官員私底下感到擔憂。不過無論如何,作為里昂重點培養的年輕球員之一,本澤馬的競技狀態在2007-08賽季迎來了爆發。

2007年夏天,馬盧達、阿比達爾和維爾託德都離開了里昂,本澤馬接過馬盧達的10號球衣,併成為了球隊的主力前鋒。絕大多數年輕球員都難以承受如此巨大的壓力,但本澤馬從容面對。

2007-08賽季,本澤馬在俱樂部各項賽事中出場51次,打進31球(包括領銜法甲射手榜的20個聯賽進球),並幫助里昂贏得了俱樂部歷史上的首個雙冠王。本澤馬被評選為法甲年度最佳球員,還進入了2008年金球獎候選人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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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4月份,時任巴薩俱樂部體育總監的貝吉里斯坦(Txiki Begiristain)飛往裡昂,到現場觀看本澤馬的比賽。貝吉里斯坦對本澤馬的表現感到滿意,於是他與里昂俱樂部老闆奧拉斯(Jean-Michel Aulas)聯繫,詢問本澤馬轉會的可能性。經過一番談判,雙方在轉會費用上達成了一致:3000萬歐元。

雖然貝吉里斯坦相信本澤馬將會在巴薩大放異彩,但在巴薩俱樂部高層,有人質疑他能否適應西班牙的生活,甚至覺得本澤馬的內向性格與阿內爾卡相似,後者也是一名優秀的法國前鋒,在效力皇家馬德里的那個賽季卻無法融入球隊。

巴薩高層建議貝吉里斯坦進一步考察本澤馬,然後再決定是否繼續推動轉會。出於這個目的,貝吉里斯坦造訪了本澤馬在布隆的家,觀察他的社交圈子,對本澤馬的看法也有了稍許改變。經過與巴薩主帥弗蘭克-裡傑卡爾德的溝通後,貝吉里斯坦告訴里昂俱樂部,巴薩決定放棄交易。

大約一年後,另一家豪門俱樂部的代表也敲響了本澤馬的家門。但與巴薩不同,皇馬主席弗洛倫蒂諾-佩雷斯只有一個目標:他要將卡里姆-本澤馬帶回馬德里。

2009年夏天,在連續九個瘋狂的日子裡,本澤馬是皇馬簽約的第四名新援——在伯納烏球場,超過2萬名球迷熱切地等待著這名身價3500萬歐元的前鋒亮相。在本澤馬之前與皇馬簽約的三名球員卡卡、勞爾-阿爾比奧爾和C羅都已經選擇了球衣號碼,而21歲的他則穿了一件沒有印號碼的球衣,在皇馬球迷的歡呼聲中小心翼翼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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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能夠在我的偶像齊達內和羅納爾多曾經效力的俱樂部踢球。謝謝你,弗洛倫蒂諾-貝雷斯。”本澤馬用蹩腳的西班牙語說道。

本澤馬最終得到了羅本離隊後空出的11號球衣,而在那個夏天,他成了佩雷斯在轉會市場豪擲2.57億歐元簽約的球星之一。從某種意義上講,皇馬主席在轉會市場的大手筆也表明了他們對巴薩的尊重——儘管佩雷斯永遠不會承認這一點——在瓜迪奧拉執教期間,巴薩在俱樂部歷史商首次贏得三冠王。面對巴薩的強勢,皇馬球迷備感受挫,不過新球星的到來又讓他們對球隊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在皇馬,本澤馬的職業生涯並非從一開始就順風順水。從2009年11月底開始,本澤馬在絕大多數比賽場次中淪為替補,因為時任主教練的佩萊格里尼更信任伊瓜因。與此同時,本澤馬還因為被認為沒有主動學習西班牙語而遭到媒體的批評。

2009-10賽季,皇馬在西甲獲得了96個積分,打進102粒進球,卻仍然未能壓倒巴薩奪得聯賽冠軍。當賽季伊瓜因以27粒聯賽進球在隊內排名第一,而在這種背景下,本澤馬的能力遭到了更多人質疑。

在球場外,本澤馬也捲入了一些爭議,如“雛妓門”醜聞。雖然針對本澤馬的指控被駁回,但有傳聞稱本澤馬之所以落選2010年世界盃的法國隊大名單,該次事件是主要原因之一。幸運的是隨著穆里尼奧被皇馬任命為主帥,本澤馬在皇馬的職業生涯似乎迎來了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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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沒有狗,身邊只有一隻貓,那麼你只能帶著貓出去打獵。你捕捉到的獵物可能少一些,但總會有獵物。”穆里尼奧告訴媒體。這番話激怒了本澤馬。伊瓜因遭遇背部重傷,皇馬新9號終於得到了期待已久的機會,但皇馬主帥卻沒有提供支持,反而嘲諷他。

在法國Canal+電視臺的一部紀錄片中,本澤馬敞開心扉,透露私底下他與穆里尼奧之間持續了1個小時的激烈談話。“我向他說了我不得不告訴他的。我有點害羞,但如果被嘲笑,那麼我就會與你對抗。那次交流過後,一切都變得好起來了。”

從那時起,本澤馬在皇馬的競技狀態變得越來越好,2010-11賽季各項賽事共打進26球,並幫助皇馬力壓巴薩,贏得了俱樂部歷史上的第18座國王杯。2013-14賽季前,本澤馬還到意大利梅拉諾小鎮的一間診所進行綜合性減重和調整身體狀態的練習,成功減重8公斤……本澤馬隨皇馬贏得了四座歐冠獎盃,包括在過去三個賽季實現三連冠。截止到目前,本澤馬在皇馬俱樂部的歷史射手榜上排名第7,歐冠進球數與范尼斯特魯伊並列排名第四。

讓許多人感到意外的是,在皇馬於2009年引進的那批球員中,如今只剩下本澤馬留隊——當然,本澤馬也有可能會離開。在本澤馬為皇馬效力的9年裡,他引發了許多爭議,例如批評人士抱怨他缺乏競爭心態,有時在門前的終結能力欠佳。

本澤馬上賽季只收獲了5個西甲聯賽進球,部分皇馬球迷對他極其不滿。在皇馬主場比賽中,伯納烏觀眾經常噓本澤馬,就連C羅也不得不呼籲球迷們停下來。很長時間以來,在本澤馬與C羅的搭檔關係中,C羅就像他的“守護者”之一。C羅意識到為了適應自己的轉型,本澤馬不得不調整踢球風格,做出了巨大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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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年齡增長,逐漸失去速度優勢的C羅必須更頻繁地在靠近禁區的位置活動,而本澤馬則位置後移,變得越來越像一名10號球員。從某種意義上講,本澤馬在球隊進攻中發揮了串聯作用,以犧牲個人數據為代價,幫助球隊贏得了集體榮譽。在上賽季西甲聯賽中,本澤馬創造37次機會,傳球成功率達到了82%,一對一成功率也比C羅高出8個百分點。

在C羅離開皇馬後,本澤馬需要再次調整風格,找回超高的進球效率。如今本澤馬已經30歲了,或許很難重返巔峰時期,但除了數據之外,他對球隊的貢獻理應得到認可。

從目前情況來看,本澤馬在皇馬和法國國家隊的前景陰雲密佈——考慮到法國隊在奪得2018年世界盃冠軍後的空前團結,本澤馬似乎再也沒有機會在國家隊完成自我救贖。時間可以治癒一切,但作為一名運動員,隨著新生代法國球員不斷湧現,留給本澤馬的時間不多了。

無論如何,對於本澤馬的“足球遺產”究竟似乎什麼,球迷們或許永遠會爭論不休。當本澤馬退役的那一天到來時,我們會怎樣記住他?這個問題的答案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難有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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