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徒弟惹惱霸道師傅,慘劇發生了

正義徒弟惹惱霸道師傅,慘劇發生了

2000年4月1日凌晨4點多,從山西省洪洞縣郵局方向傳來一聲巨響,郵局的二層辦公樓、城建局局長朱其林家的二層樓房和鄰近的幾間瓦房相繼坍塌,周圍的電信辦公樓、通訊塔、家屬宿舍及部分居民住宅遭到不同程度破壞……迅速趕到現場的警方勘察認定:這是一起人為的特大爆炸案,兇手最少使用了200公斤左右炸藥,爆炸的目標是朱其林家。朱其林的妻子、9歲的小孫女和—位剛剛分配到郵政局工作的女大學生被炸身亡,連朱其林在內三人受傷。經濟損失達280餘萬。

2001年6月17日,原縣城建局局長、時任局級調研員的薛文勳在情婦劉慧家被警方抓獲,幾乎同時,與“4·1”特大爆炸案有關的其他13名犯罪嫌疑人一一落網。經過長達4個月的審理,薛文勳被押上審判臺。

烈士遺孤成了暴戾局長

薛文勳是老紅軍的後代,出生不久,父母先後壯烈犧牲。年幼的薛文勳被姑媽收留。姑媽在薛文勳身上傾注了所有的母愛。

爭強好勝的薛文勳沒有辜負姑媽的一片苦心。1964年,薛文勳從晉南財經幹部學校畢業後出任洪洞縣萬安供銷社會計。幾年後,由於工作成績突出,被提拔為劉家垣鄉黨委秘書,從此步入仕途。與此同時,姑媽嬌慣出的一身霸氣也悄悄滋長。

後來,在薛文勳擔任左家溝鄉黨委秘書時,—次,鄉黨委書記通知全鄉的村長、村支書、村治保主任召開—個重要會議。然而開會時間過去整整—個小時了,—個人也沒見到。黨委書記跑出來一看,薛文勳坐在鄉政府大門正中的—張椅子上,悠然抽著煙說:回去吧,今天的會議改期了,等待另行通知。原來,黨委書記開會“忘”了向秘書“彙報”了。看著與會村幹部被薛文勳一—勸走,書記站在熾熱的陽光下氣得渾身發抖。

這起惡劣事件發生後,薛文勳不僅沒有受到相應處理,反而很快被升為另一個鄉的黨委副書記。第一次對惡行的縱容使薛文勳總結出來一條錯誤的經驗:官場也需要惡人。

你厲害,別人就會退縮;你軟弱,別人就會前進。不久,薛文勳走上了縣城建局局長的職位。

城建局是個綜合管理部門,是一個絕對的實權單位,城建局局長手中的權力有時候比—般的副縣長有過之而無不及。薛文勳“官“越做越大,脾氣也越來越大。

1989年秋天的一個下午,薛文勳正在辦公室處理一些日常事務,縣委辦主任張國平來了電話:“老薛,通知下午開‘雙文明’建設會議,你怎麼不來?”

薛文勳想起來了,是有個通知,可他早已忘到九霄雲外了。“忘就忘了,你一個破縣委辦主任,厲害什麼呢?’對著話筒,薛文勳不高興地質問。

“怎麼,縣委不能批評你嗎?“張國平也有點生氣,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講理的領導呢。

“你要怎麼樣呢?想死,早點說,老子成全你。“說完,薛文勳將話筒—摔,騎—輛自行車直奔縣委大院。

“張國平,你給老子滾出來。”薛文勳把門拍得山響,嚇得張國平插緊門,不敢接招。就這樣,薛文勳仍不解氣,從身上掏出—把大剪刀,揮舞著向縣委辦的木門刺去。上任局長3個月,憑藉—把大剪刀,薛文勳成了局級單位的霸王局長。

為活躍縣城經濟,洪洞縣工商局籌集資金蓋起—個槐蔭市場,市場蓋好後,城建局要求收費。針對這個焦點,城建、工商雙方爭執不下。薛文勳火了,把城建局的骨幹集中起來,大手—揮,開始臨戰動員:和城建局鬧,這不是在老虎頭上拔毛、太歲頭上動土嗎?今天,我要把槐蔭市場夷為平地。大家準備一下,有槍的拿槍,沒槍的帶棒。出了事我一人承擔,去的人一人—份獎金!說完,他不知從哪裡拎出一支五連發獵槍,率先上了院子裡早已備好的—輛推土機。局長前面開道,職工後面相隨,城建局臨時組建的“別動隊’浩浩蕩蕩開向槐蔭市場。

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工商局只好悄然退出市場。返回局裡,薛文勳指示會計發放獎金,多的1000元,少的300元,與工商局一“役”,城建局發放獎金30多萬元。

奇怪的是,對發生在光天化日下的這樣一起非法持槍暴行,有關部門竟然視而不見。這,無形中助長了薛文勳的囂張氣焰,使他更加信奉“拳頭理論”。

美豔動人的姚香草,是薛文勳擔任左家溝鄉黨委秘書時換的第二任妻子,比薛文勳小整整12歲。姚香草孃家在左家溝鄉西姚頭村開了一個瓷磚廠,薛文勳當上城建局局長後,洪洞縣大街小巷都鋪上了他岳父家生產的瓷磚。岳父家的鄰居,也開著—個規模不小的瓷磚廠。岳父認為,這個鄰居搶了自己的生意,心理不平衡,找到薛文勳,希望他能出面教訓教訓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

薛文勳把城建局下屬的五六十名糾察隊員集中起來:“公安局是洪洞縣的公安局,你們是我們城建局的公安局。我的命令指到哪裡,大家就打到哪裡。”接著,他指揮大家上了—輛大車,天黑時悄悄抵達西姚頭村,埋伏在岳父家門外的一條溝裡。

而後薛文勳潛入姚家,口授機宜,岳父家人站到大街上用汙言穢語向鄰居挑戰。鄰居出來和他們辯理,剛張口說話,突然衝出來一群人,圍上去就打……可憐鄰居一家人,從此關閉瓷窯,再也不敢和薛文勳岳父相爭。幾年來,鄰居曾無數次上訪告狀,但無濟於事,縣長、還還怕薛文勳三分呢,誰敢管他?

1997次, 薛文勳在縣長辦公室要錢,副縣長批評他兩句:你怎麼和縣長說話呢?沒想到,薛文勳順手從包裡掏出—把四五寸長的刀子,當著縣長的面揮刀向副縣長砍殺過去……

懾於薛文勳的淫威。縣裡對他只好聽之任之,不敢稍加約束,以致薛文勳在人生的歧途上越走越遠。他開始大把大把地弄錢,在城建局工作近十年時間,他在洪洞縣竟擁有13處18套住宅。這些住宅為他奢靡的生活提供了極大方便。

局長這樣控制情人

在工作中,薛文勳是個“暴君”;在個人生活上,他也十分霸道。

人們無法統計薛文勳究竟有幾個情人,大家只知道,和他保持關係最長的女人是劉慧。劉慧是城建局一名女職工,大專畢業,28歲,年輕漂亮。已到知天命之年的薛文勳迷上了這個年輕少婦。為博得劉慧的芳心,薛文勳為她謀到一個城建局最熱門的職務——建築工程質量監督站站長。

任命書下達那天,劉慧有些興奮,與薛文勳推杯換盞,不知不覺醉眼迷濛。回家的車上,薛文勳握著劉慧的手,攬她入懷:你知道嗎監督站站長的位置有多少人盯著呢。劉慧微笑著輕聲說:知道。我會報答你的,我侍候你一輩子還不行嗎?就這樣,權色交易,簡單直接。

幾年後,劉慧和丈夫離異,成了薛文勳的專職情人。1996年春天,薛文勳給劉慧派來—位專職司機——王俊。人如其名,年輕的王俊瀟灑俊朗,他們雖然年齡懸殊較大,還是很快超越了上下級關係。

薛文勳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曾經是自己通訊員的小夥子色膽包天,居然“偷’食“偷”到了他頭上,不由得火冒三丈。他直奔劉慧家:你這個臭婊子,敢給老子戴綠帽子。說著,一巴掌摑過去。

劉慧沒有提防,猛地摔倒在地。薛文勳的性格她最清楚,她被嚇得渾身發抖,跪倒在地。

“老薛,我知道自己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劉慧不住地哀求,淚流滿面。薛文勳冷冷地坐在沙發上,瞪著劉慧,而後狠狠掐滅手中的菸頭:你說,這事該怎麼處理?

“老薛,看在我愛你這麼多年的情分上,求你放我一馬。”劉慧顫抖不已。

“念你初犯,這一次,我先饒了你,但你得按我說的做。’說著,薛文勳從皮包裡拿出一個相機,惡狠狠地命令劉慧:脫衣服!劉慧—邊脫—邊流淚,薛文勳邊按快門邊說:“以後,再發現你和其他男人有關係,我就把這些照片散發出去。”兩年後的一天,王俊突然遭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襲擊;身受重傷。就這樣,薛文勳軟硬兼施,徹底征服了劉慧,在長達9年多的時間裡,劉慧對薛文勳不敢有半點違逆。

直到有一天,劉慧為薛文勳收拾東西,不經意在他皮包裡發現一個牛皮紙信封,打開一看,竟是十幾張女人的裸體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她認識:城建局下屬單位的另一個女工。劉慧傻眼了……這個獵豔高手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不僅控制著情人們的肉體,同時還奴役著她們的精神。

正義徒弟惹惱退位師傅

1997年,57歲的薛文勳面|臨離職卸任。10月的一天,組織部門找薛文勳談話,請他推薦城建局新局長人選。薛文勳隨口說出兩個名字:朱其林,趙天管。推薦這兩個人接任城建局局長,薛文勳心裡有自己的小九九。朱其林和趙天管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特別是朱其林,十幾年前,薛文勳在城建局當副局長時,朱其林還是城建局一名普通職員,由於他聰明、好學,博得了薛文勳好感,在薛文勳幫助下,朱其林—步步提升。多少年來,朱其林—直尊稱薛為師傅,對他言聽計從。薛文勳覺得不管他們誰當局長,自己還是城建局的太上皇。

朱其林的想法正好和薛文勳相反。與薛文勳相處十多年,朱其林最瞭解薛的性格:專橫霸道,沒有原則。幾年來,薛文勳在城建局培植了一股很大的勢力,如果自己出任城建局局長一職,工作很難開展。所以,當機構改革組織上要求自己填報工作志願時,他選擇了技術監督局或環保局。

經慎重考察,縣委最終還是選擇了朱其林。為了與薛文勳搞好關係,更好地開展工作,朱其林上任後也確實做了不少努力:薛文勳原來坐的小轎車不僅沒有收回,還另外僱了—位司機;差旅費、醫藥費、旅遊費百分之百報銷……

儘管這樣,在位與不在位的感覺畢竟不一樣。局長一下子變成局級調研員;原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在卻成了城建局可有可無的擺設,薛文勳無法忍受這種差之千里的反差。

矛盾最早是從1998年開始的。一天上午,薛文勳氣呼呼闖進朱其林辦公室:“其林,你把副局長們給我集中到你辦公室,讓我罵一頓,這些人一個個狗眼看人哩。”朱其林趕緊給薛文勳讓座:“師傅,那樣不好吧?如果你想罵人,把副局長們叫到你家裡,怎麼罵都行。你讓我把大家集中起來給你罵,我真不好辦。”一個軟綿綿的“釘子”頂得薛文勳無話可說。

薛文勳憋了一肚子氣,幾天後,他打電話把城建局下屬環衛所的所長盧華凱叫到辦公室破口大罵:別以為我下了臺就管不了你們了,其林是我徒弟。我今天要開除你,你絕對等不到明天。‘

盧華凱不敢和薛文勳爭執,哭著去找朱其林。

“他讓我開除誰我就會開除誰嗎?你回去好好上班,工作沒有錯,我為什麼要開除你?“面對這個無緣無故捱了薛文勳—頓臭罵的下級,朱其林哭笑不得。

薛文勳對朱其林的仇恨是從那次紀檢委查賬開始的。1997年卸任後,一年時間,薛文勳一個人競報銷醫藥費、旅遊費、汽車維修費近十萬元。為此,縣紀檢委專門派出調查員進駐城建局查賬,後來此事雖不了了之,但卻點燃了薛文勳心頭的怨恨。他認為這是朱其林在整他,和他過不去。

一個月後的一天上午,朱其林剛進辦公室,薛文勳氣勢洶洶闖進來,手裡拿著一沓報銷單據,上面寫著:請朱局長、孟蓮花(城建局會計)審核後報縣紀檢委批准。

在朱其林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薛文勳一字一句教訓朱其林:社會上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徒弟,可是,我的話你聽嗎?這麼長時間,我只調進來一個人,4萬塊錢都報不了……薛文勳不知道,自從他離任後,許多亂收費項目沒有了,城建局的經費不再像當年那樣寬裕,有時候,薛文勳去財務報銷,正好賬上沒錢,報銷的時間就難免會拖得長一點,可他總認為,是朱其林安排財務不給他報賬。

促使薛文勳下定決心對朱其林下手的直接原因是劉慧的工資和職務。朱其林當局長不久發現,劉慧居然—個人領著兩份工資—一局裡領—份,質監站領—份。為解決這個問題,朱其林專門召開一次關於工資制度的大會:所有局下屬中層領導,工資在所屬單位領取,局裡不再負擔。會議結束後,薛文勳跟著朱其林進了辦公室:其林,師傅沒有別的事求你,只有—件事,你不要把劉慧免了。因為她讓師傅舒服哩……

“只要她好好幹,我就不會免她。如果她不好好幹,我不管她讓不讓你舒服!”薛文勳臉一下子青了,額上暴起條條青筋,緊握著拳頭像狂怒的獅子一樣衝出朱其林辦公室:朱其林變質了,他背叛了自己這個師傅。好,那就別怪我薛文勳不客氣了。

老局長僱兇謀殺新局長

薛文勳決定教訓一下朱其林。1998年冬日的—天,他找到自己的司機段鑫貴:“六兒(段鑫貴乳名),能不能找兩個人,幫我把朱其林收拾—下?卸他兩件子(胳膊或腿)?”

段鑫貴雖然是名司機,但實際上和薛文勳的兒子差不多。段鑫貴結婚,是薛文勳一手操辦的,薛文勳不僅在自己的18套住房中選了一套送給段鑫貴夫妻住,還親自花錢給他買了套好傢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啊。幾天後,薛文勳問段鑫貴:“我讓你找的人找下了嗎?“‘找下了,對方說要10萬塊錢。”“你去和他說,吉利些,給他8萬塊。卸朱其林兩件子,如果失手打死,我也出8萬。”

段鑫貴找的那個人叫蘆青順,王俊莫名其妙捱打受傷就是他乾的。為保證萬無一失,蘆青順又找來一個叫董加管的幫手,他們一人拿著匕首,一人拿著—把廚刀,趁著夜幕趕到城裡,埋伏在朱其林家門外。晚上8點多,朱其林回家了,蘆青順不知為什麼突然失去了勇氣,一直到朱其林的身影沒入大門,他才回過神來。就這樣,朱其林不經意間與第—批殺手擦肩而過。說好的事一直沒有動靜,薛文勳很著急,不停地催段鑫貴,但,蘆青順卻蒸發了。

段鑫貴不得不開始著手尋找第二批殺手。2000年1月的一天,段鑫貴的連襟何李俊碰到白石村的胡平,聽說殺—個人能掙6萬元,胡平怦然心動,當天,他們二人與段鑫貴取得聯繫,查看了朱其林家的具體方位。胡平又找來一個幫手——陳洪義。1月21日晚,三人騎摩托車進城,藏匿朱其林家門外準備伺機動手,由於朱家大門一直關著,三人沒有找到下手機會。次日,他們再次前往行兇,朱家的看門狗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狂吠不止,三入又沒有得手。

—年多時間,兩批殺手鎩羽而歸,薛文勳對段鑫貴的催逼越來越緊:你是怎麼搞的?這麼一件小事都辦不好?張志強祖籍安徽,曾被何李俊騙走數千元,幾年來一直耿耿於懷。正好何李俊招募殺手,張志強答應幫忙。這一次,他們決定用獵槍擊殺朱其林。

2000年2月16日,何李俊和張志強買回—支單管獵槍、20發子彈。當晚,兩人騎車趕到縣城,張志強用槍托頂了一下朱家大門,門關著,裡面狗叫聲起,張志強嚇得拔腿就跑。第二天,他拿著5600定金跑掉了……第三次暗殺又流產了。

薛文勳對幾次行動的失敗大為光火:六兒,你僱的是些什麼人?8萬塊錢連個朱其林都不能搞定?在他的再三催逼下,殺手們又想出了一個新辦法:用炸藥炸。爆炸前,薛文勳再次給段鑫貴下達死命令:你全力以赴去給我辦事,辦砸了別來見我……

於是,2000年4月1日凌晨4點多,文章開頭的那一幕慘劇發生了。

聽到朱其林僥倖生還的消息後,薛文勳長嘆一聲:“該死的沒有弄死,後患無窮啊。”4月2日,他將3萬塊錢用報紙包好裝在—個食品袋裡遞給段鑫貴:“告訴他們,如果把朱其林做了,我還出8萬!”

慘劇發生後,由於洪洞警方展開了詳細的偵查,殺手們沒敢輕舉妄動。之後1年裡,警方雖已鎖定目標,但苦於沒有證據,一直無法實施抓捕。2001年6月,曾當過薛文勳的第三批殺手的張志強酒後吐真言,說自己錯失一個發財良機。以此為突破口,警方密捕何李俊、誘捕段鑫貴,幾天時間,參與謀殺朱其林的所有犯罪嫌疑人悉數落網。那兩天,躺在劉慧身邊,薛文勳煩躁不安,心神不寧……落網後,他一聲長嘆,平靜地說:“我已經做好了挨槍的準備。上法庭前,你們給我染一下頭髮,刮刮鬍子,我今天想照一下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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