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說鬼:世上真的有鬼嗎?

《墨子·明鬼》說,周宣王殺其無辜之臣杜伯。杜伯臨死前說:“我無辜而見殺,若死後無知覺,那就罷了,如果死後有知覺,不出三年,我必使宣王知道我的無辜。”三年後某日,周宣王率領眾諸侯遊獵,從者數千人。中午時,突見杜伯乘白馬素車,穿紅色衣帽,追周宣王,用弓箭射殺之。當時在場的人沒有沒看見的,遠近的人沒有未聽說的。此事記載在《周春秋》裡。

中元節說鬼:世上真的有鬼嗎?

杜伯射殺周宣王

燕簡公殺其臣莊子儀,莊子儀亦說同樣的話,後殺簡公,此事類似杜伯,記載於《燕春秋》。

世人云:人死為鬼,有知,能害人。

杜伯與莊子儀之事皆說明有鬼論者的基本觀點,有鬼論者認為人死後有知覺,化為鬼,能害人。似乎並不是任何人死後都能化為鬼,而是含怨而死者才能變為鬼。

細考其究竟,方覺不然。現在姑嘗試討論之。

人與植物、動物皆有死,為什麼沒有植物之鬼、動物之鬼的說法,而單有人之為鬼的說法呢?可知,能成為鬼的,必先得是人,鬼是人死後的產物,而非其他事物死後的產物。人與植物、動物最大的不同在於人有精神,人死,形體消散而精神尚在,故精神當是鬼的本體,這也是杜伯、莊子儀“人死後有知”的依據。在西洋,精神被稱作靈魂,靈魂就是鬼。

精神與鬼的關係密切,無有精神則無鬼。那麼人死能否成為鬼,需要取之於精神是否隨著形體的消滅而消滅。有神論者以為精神完全不依賴於形體,形體腐朽之後,精神仍能飄蕩在空氣之中,是為鬼。此言荒謬,試問既然只有人才有精神,植物與動物皆無,則精神斷不能與人孤立開來。而人之所以為人,還在於他具有人的形體,有耳鼻口舌、五臟六腑、神經系統、大腦器官等等。假使精神與形體完全無關,則人就失去了他能獨有精神的能力。既然精神與形體無關,那麼為何植物、動物不能有精神?

中元節說鬼:世上真的有鬼嗎?

人死不能為鬼,與精神不能脫離形體的道理密切相關。精神是形體的機能,是人腦高度發展的產物。王充曰:“人之精神藏於形體之內,猶粟米在囊之中也。死而形體朽,精氣散,猶囊穿敗,粟米棄出也。”精神斷不能超出形體之外,大腦死,則精神散,明矣。

墨子執有鬼論,卻無法證明精神可脫離形體,而只是不斷的引用古書的記載、古人的習俗為有鬼立據,其立論薄弱無疑。說人死能為鬼,猶如說形體滅而精神存,火焰盡而光明在。現在姑且按照其邏輯來駁斥,墨子以為人死有怨,則精神持續不散,使人死後有知,能化為鬼,能害人。但,試問古往今來,無辜被殺的人數以萬計,若皆以有怨而持續不散,化為鬼。那麼鬼將以數以億萬計的數量充塞於天地之間,為何人對見到鬼的記載和說辭卻是如此的少之又少?墨子云杜伯三年後乘乘白馬素車,穿紅色衣帽來追殺周宣王,試問如果鬼是人的精神化生的,那衣服布帛、白馬素車並非人的精神,假使杜伯能為鬼,也應當是裸體之鬼,何來的穿紅色衣帽?由此推論之,一切鬼都應當是赤身裸體,但那些自稱見過鬼的人卻都把鬼秒素為什麼白色衣帽、素服高冠等等,謬甚!

墨子以為人死有知,今以夢來類似之。當人睡覺入夢的時候,精神分散,旁人在說話,睡者尚不能知覺說了什麼。假使人死,則精神消滅,祭者在墳前祝告,死者又能夠察覺得到嗎?如果人死有知,則無數冤殺之案件,皆可由死者來指證兇手,何須偵察?假使人死有知,無數改嫁、改娶的人為何不受到報復?等等。人在未出生之前,尚無知覺,如何死後反能保有知覺?知覺不外乎是精神,今人死形滅,則精神消散,知覺消逝矣。

人死,形體腐朽、精神消散、沒有知覺,則不化為鬼,不能害人,這已經很明顯了。人之所以能傷人,在於其有形體,有力氣可舒展手腳,有手腳可持器械傷人。如今,人已死,則力氣無,手腳腐朽,如何還能持器械以害人?害人者,非形體不可,今持無鬼論者以為人死形體腐朽而精神尚在,精神化為鬼以害人。這是承認鬼不利用形體來害人,而是依託精神來害人?精神能傷害人嗎?人之作夢,是在用精神,人在夢中夢見自己被別人砍殺,驚醒過來後發覺形體卻安然無恙。可知夢中之砍殺不能害人,是精神不能害人,明矣。

故知,人死,斷不能化為鬼,不能有知覺,不能害人。

張載曰:“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鬼神的本義完全被唯心主義者歪曲了,今依張載的見解,復歸鬼神的本義。

中元節說鬼:世上真的有鬼嗎?

人是有限的存在物,是有生與死的生命個體。當人出生之時,細胞、血液、水分等皆呈現生長的趨勢,此所謂“陽氣導物而生”,這種發展的趨勢稱為“神”,神者,伸也,生命之伸張也。“神”代表事物新生,生長的發展趨勢。唯心主義者則把“神”一詞歪曲成造物主,說成是事物產生的根源,而不是產生的趨勢。當人死亡之時,細胞、血液、水分等皆枯竭、凋敝,呈現消滅的趨勢,此所謂“陰氣逆物而歸”,這種下降的趨勢稱為“鬼”,鬼者,歸也,生命之歸終、歸宿也。唯心主義者將“鬼”歪曲成生命的繼續,而不是生命的歸宿。

唯物主義者也講“鬼神”,但“鬼神”不管是“二氣之良能”,是生命生長消滅的兩種趨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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