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 你的少年心還在嗎?

個子小,大概剛過一米五。可這小女人退休時已是一級警督,職級就沒必要說了。

分別快50年了,雖說記得孫洪潔這個名字,模樣卻已依稀似霧。打開記憶的餐櫃,沒見到她,只能拉開下面的抽屜,在一堆捨不得扔掉的碎釘斷鋸裡把她撿出來,當然是一層厚鏽。

時間流逝 你的少年心還在嗎?

48年,只聽說她人在杭州,其他一概不知。這是無奈的封存。

印象裡就是“闖楞”,另一個近義詞叫“賊拉厲害”。別說,人家學習也好,要不怎能當班長。

小時是一個大院的,所以入學和她同在一年三班。從沒正眼看過她,不是嫌棄,是怕她。一直到初中,沒見過她給我一個和善的眼神,也沒見過她和女生們打打鬧鬧,沒見過她跳猴皮筋、玩“嘎了哈”,感覺裡她像個居委會大媽,兩條小腿東一趟西一趟,收作業本發作業本,找老師彙報或打小報告。

男生李富遠淘氣,愛撩閒打架,他媽為此上火巴拉的。有一天,他媽和孫洪潔說:“你幫我看著咱家富遠,有淘氣打架的事趕緊告訴我。”

時間流逝 你的少年心還在嗎?

任務很神聖,小小孫洪潔精神抖擻,完成班裡工作之餘,一定要打探整理出李富遠的“黑材料”,然後向富遠他媽彙報。沒有業績是說不過去的。李富遠也苦,以後凡是什麼事,他都躲她遠遠的。

1968年秋天“復課鬧革命”,我們上了中學。那所中學叫韶山二校,原名是興工中學,老百姓叫它“興工大民辦”,名聲不太好。

韶山二校有個教語文的黃老師。有一次這位黃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把“瞠目結舌”念成了“堂目結舌”,小個子班長即刻舉手,黃老師讓她站起來說,她卻用手勢讓黃老師過來,黃老師疑惑著過去了,她便低聲和黃老師說這個字念“瞠”,不念“堂”。黃老師聽完面無表情,回到前邊繼續講課。

時間流逝 你的少年心還在嗎?

很講究方式方法,但是挺“事兒”。只因她有一本表哥送的《漢語成語小詞典》,被她翻爛了。

黃老師那天的心情一定不好。

這是那個年代的真事,如今品起來,很值得玩味。前不久北大校長也念錯了一個常用字,這位校長把原因歸結到那個年代。

較真的本性不好改。

中學沒讀完,她去了杭州,畢業後在杭州第二監獄工作。某次調動,她在一白字上司手下工作。這位上司把她寫的“酌情處理”改成“均情處理”。與上司交涉,上司堅持“均情”。她不敢再爭辯,於是,她暗囑打字員把“均情”改回“酌情”。

她起碼是應該上過杭州報紙的,問她她不回答。

西湖的聖水滋潤了孫洪潔半個世紀,雖年過花甲,仍秀色可餐。來沈與同學相聚,對“歡喜”進行註釋,先淚眼婆娑,再春花朗笑,我也終於看到了她給我的眼神裡溢滿和善,有幾個同學只知直呼她“老班長”。什麼都變了,就是個頭兒還是那個個頭兒。

群裡聊天,她是滿滿的正能量,輔以滿滿的詼諧幽默。

上月和她語聊,提起“堂目結舌”的事,她說:“我那時太傻了,太逞能了,要是現在我絕對不能。”

時間流逝 你的少年心還在嗎?

“不一定吧!”

“絕對不能,絕對不能!”她一連聲說,彷彿看到她在一連串的搖頭。

不知怎麼,雖然理解這話,心底還是隱約泛起一絲悲涼。


圖/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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