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零的面容，沒有任何觸動，她經過的事，讓她已經不知道痛到神經不能忍的極限在哪裡了。
羽菲的傾訴和眼淚，在林零看來，還是瞬間的感覺，很快會過去，很快會平靜。她一邊聽著羽菲虛弱無力的又滔滔不絕的描述，爸爸癌症，弟弟冷漠逼債，老公堅持對抗，兒子學習壓力，都像山一樣，讓她憋氣憋到暈，無力無奈，無所依靠。
一邊撿起一顆花生慢慢嚼著，把鹽和花生的紅衣撕成碎片絞成一團。心裡卻還在想著，羽菲的一切問題真的是短暫的，撐一下就好了，癌症晚期，挺不了多久的，弟弟逼債名不正言不順，老公對抗是對的，那樣的家庭，把羽菲當作提款機保姆和奴隸，誰願意粘身，羽菲想明白了，能撒開手，無所謂，就不會有這麼難過了。
可是，自己呢？自己才是那個最最需要像羽菲那樣哭訴的好吧，偏偏一滴眼淚都沒有，還要平靜的安慰對面的人，想想也想哭。
沒有高學歷，卻在最最關鍵的時候認識了前夫，工作，公公搞定，兒子，婆婆搞定，自己就是跳跳舞，花花錢而已，又認識了一直到現在的張易，前夫也是喝喝酒，玩玩玩，彩旗多了忘了家裡還有紅旗，年少有沒有壓力，who怕who，離就離。對於林零來說，一切都是輕鬆的，只是，張易不會給她錢，很少的錢也沒有，工資有，要給被他拋棄的妻子和兒子，至於林零，會一切搞定。在張易的眼裡，林零就是不需要付出很多，卻可以讓自己輕鬆又愉快的享受生活的人。林零的錢，工資加做出納的轉手油水，不是很多，衣食無憂還是可以的，倆人一過就是20年。
要是能一直這樣，也不錯，張易回家做飯打掃房間，林零在乾淨整潔的環境三飽一躺也算愜意，可惜，天總會變的，冰雹雷暴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單位換領導，林零和會計王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工作模式，絲毫沒有嗅到危險。把控力和執行力都極強的老闆隨便畫個圈，就把林零和王姐以貪汙挪用公款的罪名弄到看守所裡，一個月，林零的父母過世多年，姐姐賣了房子把林零從看守所裡接了回來，林零也在無數次的回憶中找到了對自己有利的證據，王姐被老公想辦法撈出，然後馬上離婚，張易雖然一分錢沒出，還是用整潔乾淨的家迎回了林零。但是，林零知道，這最最黑暗的一個月，讓她徹底解決了正常人所有的心性和認知，除了姐姐，死在裡面，也無人過問，也無人焦慮，無人不安！從此，林零成了一名居士，乾淨溫暖的房間裡，掛著大師的大幅照片，一切與佛有關的，都是林零熱忱的追隨。她也在一大群同道兄弟姐妹中，找到了存在感和尊嚴。
可是，無限景仰的大師要全國甚至外國去傳經布禪，弟子們要跟隨修為，這要錢呀，林零那三四千的工資哪夠呀，林零開始賣房子，住得越來越遠，還是不夠跟隨大師的開銷，終止這跟隨和修為，林零就覺得自己會空蕩蕩的，魂還可以飄，自己就是一具空屍。
羽菲看到虛無眼神的林零，拿起煙要點，林零愣了一下，輕咳了兩聲，羽菲一臉的失望。倆人接著吃花生，輕碰了一下杯，這霧霾一樣的無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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