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霞滿天(世界上最愛你的那個人走了)

霞光蘊染,晨曦微涼。“小明”的“噠噠"聲扣在心間,風入車窗,車子輕快的向前疾馳。秋初,推開雜冗,為中元之祭。

母親已走17年,音容笑貌如昨。她的一生沒有過一天好日子,為了我們兄弟三個,拼盡力氣生活,終於在50歲哪年病倒,5年後不治離去。這17個年頭,我始終想寫一篇關於母親的文字,開了無數的頭,卻因為強烈的恨憾而無法寫下去。

家裡蓋第一座新房的時候,我上小學5年級。母親說:“三個兒子,最緊要的就是要蓋房子,蓋好房子就會有人給說媳婦,以後就不會有兒子打光棍。”這可能是父母對於我們兄弟三個最大的擔心,也是父母拼命生活的源動力。時間到了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我們兄弟三個成功避過了農村的光棍潮,分別在不同的城市安了家。想想父母的付出,很有些不甘,因為父母蓋的房子,都沒用上。反而是母親,因為過度的操勞,染病早早離開了我們,永失了母親關愛的幸福,甚至始終感覺人生有一種無法彌補的缺憾,這種心緒是外人無法體會到的。

少年的記憶裡,我們家始終在蓋房子,買磚、買檁條、打地基、夯地面……父親在離家十幾裡的鎮上上班,很多時候是母親忙完地裡的活,自己一個人在收拾新房。那年月,為了多換幾個錢,家家都種好多棉花,棉花招蟲,就要打藥,有一次母親打藥回家,因為接觸農藥中毒,吐了整整一個晚上,母親最後得病,最大的誘因可能就是種棉花引起的,操勞加上長期種棉花與農藥接觸,患了癌症。老家的一個衚衕,一共八戶人家,母親去世後的幾年間,先後四個患癌離世。想想農村的空氣和水,如果不是農藥和繁重的體力勞動,怎麼會得癌症?

母親患病那年,我軍校畢業、三弟考上大學、二弟已經進入父親的單位上班。當我從部隊趕回家,母親已經轉院去了北京腫瘤醫院,住院的母親並不擔心自己的病情,而是擔心花錢,一直不願意治療,怕最後人財兩空。當時我們兄弟三個都沒有成家,母親的擔心也正是基於此吧。我趕到北京的時候,母親已經開始第一期的放療,每隔三天我陪著母親從位於潘家園的北京腫瘤醫院到北京婦幼醫院做放療,強烈的副作用讓母親頭髮脫光,寢食難安,母親經受著身心雙重的折磨。做手術、放療,母親日漸虛弱,而作為親人,我卻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母親被病痛折磨,也就在母親病重的那幾年,我患了失眠,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整夜整夜的睡不著,睜著眼睛到天亮。第一次住院1個月,腫瘤被控制住,母親出院了。隔了幾個月復發,母親又回去住院,就這樣斷斷續續一直有4年多,母親最終不治永遠離開了我們。最後的一個月,我陪在母親身邊。時近春節,母親已經臥床,大小便失禁。洗褥單、尿布,然後放到暖氣上烘乾、更換,每天我都與父親和弟弟輪換著睡到母親身邊。母親直到去世的前一天還是清醒的,期間她問我說:“這麼大還沒有對象你以後怎麼辦?,我可幫不了你了。”那一刻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沒有回答母親,心裡卻想母親病的這種程度,還在為我操心,內疚和無力感讓自己心裡難受極了。彌留之際,母親說:“這是多大的一家子人啊!”或許母親已經看到了十幾年後的我們,娶妻生子,成了一個大家庭。

母親的一生,一天福沒有享過。在孃家時,姊妹弟兄五個,她是老三,大舅、大姨、小舅一個去東北上班、一個上學、一個當兵,那時候小姨小。姥爺是教師,一輩子不會幹農活,姥娘是小腳兒,下不了地,一段時間都是母親支撐著一個家。17歲就到德州火車站跟著同村的大人撿白菜幫,或者揹著分到的為數不多的糧食,到濟南換紅薯幹。家裡的自留地,母親也是精心的呵護,種點蘿蔔、胡蘿蔔,合著不多的糧食、紅薯幹勉強夠一家人餬口。後來與父親結婚,父親哥兒五個,家裡不富裕,住的房子還是父親和母親自己蓋的。分產到戶後,父親上班,母親一個人種著十幾畝地,我們三個小,根本給母親幫不上忙,後來我們大了,當兵的當兵、上學的上學,母親還是一個人,那時候日子已經沒有那麼難,都勸母親不要種那麼多地了,可母親卻說,三個兒子,以後都要結婚成家,需要錢。就這樣母親到去世的前兩年,還在老家種著6畝地,帶病下地幹活兒。

母親去世整整3年,我不能回憶關於母親的一切,甚至連上墳祭奠都不敢,內疚、想當初是否沒有很好的治療、想母親拼盡全力生活的一生,一段時間甚至失眠,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世界上最愛你的那個人走了,想著日漸年老的父親,還有沒結婚的弟弟,心疼、傷心、迷茫……

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唯獨還不回母愛。中元節,拉著兒子跪於母親的墳前,眼淚溼了眼眶。生不能進孝該是子女多大的恨撼。惟願母親在天之靈安好,護佑孩子們幸福安康。

秋霞滿天,那斑斕的輝光灑在車窗上,就像母親慈愛的目光,溫暖著我的人生旅程。回頭看看兒子,心裡默默的念:“媽媽,您看您的孫子已經長大。”眼睛又一次溼了……

(文圖/夏延民)

秋霞滿天(世界上最愛你的那個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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