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

張愛玲: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

4歲的張愛玲

張愛玲: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

張愛玲和弟弟

1920年9月30日,張愛玲出生在上海公共租界西區一幢沒落貴族府邸。

1995年9月8日,中秋節,張愛玲被房東發現在洛杉磯西木區公寓內去世,死因為動脈硬化心血管病,終年75歲。9月30日,生前好友為她舉行了追悼會,追悼會後,由指定遺囑執行人林式同將骨灰撒入太平洋。

張愛玲: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

她的照片裡,常常微仰起頭,目光裡有說不清的意味,冷冷的睥睨著眾生。當那目光浸入文字時,就變成一種淡而又涼的東西,冷不丁地不經意間地戳破你刻意掩飾的內裡,初時你並不覺得痛,卻已在心底劃出一點痕跡,及至某個夜雨的黃昏,你才忽然醒悟,原來的你,竟是那樣的不堪。

所以,你怕了她。

然而,她就是那樣,無論你喜歡與不喜歡,她就她。

她的文字,就是俗世裡的那些瑣瑣碎碎,沒有磅礴悲壯,她的眼中,就是她姑姑視睡如歸的細節,是那滴在朵雲軒紙箋上淚珠似的圓月,是七月的巧雲,微風中的藤椅,喝牛奶時杯沿上的小泡沫,吃鹽水花生,雨夜的霓虹燈,從雙層公共汽車上伸出手摘樹巔的綠葉。

她只幽幽寫出她的她們:曹七巧、梁太太、白流蘇、葛微龍、曼楨和世均、王佳芝……那裡,只有蒼涼。

然而,那就是人生的真相,無論你信與不信,無論你面對與逃避。沒有誰有她那般的勇氣,在看透人性之後,並無懼色,仍能跳脫一切,站在天之視角,看自己,看眾生,你只道她無情,卻並不懂她的慈悲。

如她自己所說:“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那便是她的蒼涼底色,出生在顯赫世家,為錢所拘束,被父親軟禁,考取了倫敦大學,又因戰事所阻,遭遇燦爛的愛情,又如煙花般短暫,視為女神一般的母親,又遠走異國他鄉。

她說過她的兩次流淚:一次在飯桌上,父親為丁點小事,竟打了她弟弟一巴掌,嚇得她用飯碗擋住臉,止不住地流淚。轉眼弟弟已忘記,又高興地在陽臺上玩皮球,她卻感到“一陣寒冷的悲哀”。

母親出國時,到學校來跟她道別,表面上母女倆是輕鬆的,好像“一點麻煩也沒有”,但當學校那扇紅鐵門把母親和她隔開後,眼淚來了,在寒風中大聲抽噎著,她只一遍遍地哭給自己看。

正是這些瑣事,一點一點粉碎了她對親情、親密關係、人情溫暖的感受,所以,她18歲便說出“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

有多少人,能體味這文字背後的蒼涼,體會她經歷的世界,她以後的決絕,以及她選擇的歸程。

她應該是一個有精神潔癖的人,她對世界一直防衛著,拒絕一切“髒”或可能“髒”的來往,絕不肯把自己塑造大眾需要的那種人,他人縱有千嬌百媚,在她那悍然的真實面前,統統敗下陣來。

你只道她孤傲,那是你並不懂她對塵世情意的珍重,她一樣渴望被愛,卻喪失了信心。她只能遠遠地,懷著溫柔,看著塵世,看著眾生,體味千瘡百孔的人性。

米蘭·昆德拉在《不朽》裡,描寫過人類的兩種靈魂,一種是做加法的靈魂,要不斷的表現自我,彰顯自我,要與這個世界產生千絲萬縷的聯繫,否則就失去了生活的意義,而另外一種人,他們則有一個做減法的靈魂,他們覺得跟這個世界沒什麼太大的關係,經常試圖削弱甚至去除和人的關係。”

張愛玲便擁有一顆做減法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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