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阿蘅……你命格里,註定有我柴昭的名字了

阿蘅,阿蘅……你命格里,註定有我柴昭的名字了

“阿蘅,阿蘅!”嶽桓拉住妹妹的手,“你慢些走,大哥都快趕不上你了。”

嶽蘅甩開他的手,走到無人處,放聲大哭了出來,嶽桓看著心焦,又不知該如何勸慰,一拳打在身旁的樹幹上,急道:“不如,再去求一求皇上?爹不去,我去還不成嗎!”

嶽蘅摸出柴昭給她的那塊金鎖片,狠狠的扔到了地上,“柴昭,柴昭!乘人之危,卑鄙無恥,不要再讓我見到你,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見嶽蘅漸漸止住哭,嶽桓試探著推了推她的肩,小心翼翼道:“阿蘅,不如...回去再說,爹找不著我們,又要生氣了。”

嶽蘅抹了抹哭紅的眼角,頓了頓直起身子,走開幾步又遲疑的轉過身,彎腰拾起了那塊扔下的金鎖片,吹散鎖片上的塵土,還是塞進了懷裡。

“阿蘅...”嶽桓不解道,“不喜歡那東西,扔了就是了。”

嶽蘅沒有再搭理哥哥,大步朝前走去。

離開遼州的日子是個久違的豔陽天,各方人馬逐一離開,城外只剩靖國公府和柴家一眾。白龍的後蹄還受著傷,嗚咽的像是不願意馳騁。

柴昭跳下自己的馬背,走近岳家的馬隊,嶽蘅想騎著白龍躲開,卻被柴昭一把拉住了馬韁。

柴昭輕撫著白龍的馬鬃,貼近馬耳唸唸有詞,白龍止住嗚咽,竟溫順的屈下前蹄。

“白龍。”嶽蘅急道,“你怎麼聽著外人的話了,起來。”

白龍哼哼了聲,腦袋朝柴昭蹭去。柴昭順著馬韁撫上嶽蘅的手,他握的那樣有力,容不得嶽蘅掙開。

“你...”嶽蘅又羞又惱,“那麼多人看著,你還不放手!”

柴昭緊盯著她漲紅的臉,“嶽小姐,我給了你金鎖片作為信物,你可有什麼交予我的?”

嶽蘅抬頭望向天,冷冷道:“你倒是看看,我有什麼能給你的?”

柴昭見嶽蘅清水芙蓉一般,周身也不見珠釵墜子,一頭秀髮只用鵝黃色的緞帶綰綰束起,確實尋不出什麼可以作為信物的東西。

柴昭略微一想,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一隻手伸向白龍身下,從暗藏的箭匣裡抽出了支金羽箭。柴昭撫拭著箭羽,在箭鋒邊,小篆的“蘅”字刻得工整清晰。

一旁的嶽桓瞥了眼,得意道:“是我替阿衡刻的,每一支箭都有。”

“不如。”柴昭將手中的金羽箭遞到嶽蘅眼前,“嶽小姐的這支金羽箭,就當做是給我的信物了。”

嶽蘅翻下眼睛,沒好氣道:“你稀罕就拿去,金羽箭我有的是,你願意當做寶貝也沒人攔著你。”

“那就是它了。”柴昭攥緊金羽箭道,“在滄州等我,我一定,會去娶你。”

見嶽蘅沒有再應他,柴昭垂眉輕笑轉過身,揚起金羽箭高聲道:“不管嶽小姐此時是不是還不樂意,你已經是我柴昭未過門的妻子,我認定你。走了!”

回到柴家的馬隊,柴昭愛惜的將金羽箭收進隨身的包裹,柴婧笑盈盈道:“這樣倔的脾氣,娶回來也有的受,你自求多福吧。”

柴昭不再言語,望著嶽蘅漸漸遠去的背影,才剛分離就湧出不捨來。

“其實...”嶽桓小心觀望著妹妹的臉色,“這會子看看,那個柴昭也算湊合。模樣...尚且英武,身手也有些...雖然無爵無官,可怎麼說也有個做郡王的叔父,總不會虧待了他。只是周國蒼山寒冷,要阿衡往那邊去,只怕娘也捨不得...”

“爹。”嶽蘅鼓足勇氣看著沉默許久的父親,“女兒被許給了柴家,就是你想要看到的麼?”

“阿衡,你怎麼能這麼和爹說話。”嶽桓急道,“爹也不想...”

“白龍的後蹄,就是被爹所傷。”嶽蘅咬住嘴唇,“爹不想看到我嫁去梁國,這才故意弄傷白龍想讓女兒御前墜馬,丟了晉國顏面皇上也無法再把我賜婚給梁國...可惜爹千算萬算,也算不出女兒會和那個柴昭掉入深谷,整整一宿,女兒就與那個男人在一起...也怪不得旁人對女兒指指點點。女兒自己...都覺得丟盡了臉面。”

“怎麼會是爹!”嶽桓臉色蒼白道,“阿衡你別亂說。”

“是或不是,大哥自己問爹啊。”

嶽晟緊閉雙目,“阿衡說的沒錯,是爹做的。”

“爹...”

“楚王紀冥狼子野心,怎麼會真心實意想晉梁兩國聯姻。”嶽晟包含愧意的看著年少無辜的愛女,“就算皇上信,我嶽晟也絕不會信他。紀冥他想帶走你,不過是想要借你要挾我靖國公府罷了,滄州是晉國屏障,數十年都依仗我岳家鎮守。你在梁國與質子無異,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離開。可爹實在是沒有想到,那柴昭...也許,你倆真是躲不過的緣分...”

“柴家雖非周國皇族親貴,可名動天下也算是一方豪傑。”嶽桓接下父親的話道,“比起梁國紀氏,應該德行好的多,若要我替阿衡選個好歸宿,柴家也好過紀氏吧,爹,您說呢。”

“阿衡還有的選麼?”嶽蘅瞪了眼大哥,“回到滄州,娘一定會傷心了。”

回滄州的路上,來時歡喜雀躍的兄妹都陷入了無盡的沉默,前路漫漫,不知是吉是兇。

楚王紀冥一路倒是神采奕奕,挑起的眉梢不時蕩起笑意,顯得此行頗有收穫。身邊人不解道:“王爺沒有定下與晉國的親事,反倒是便宜了周國柴家,怎麼王爺反倒高興的很?”

紀冥晃盪著手裡的馬韁,回望著愈來愈遠的遼州城門,“嶽晟自作聰明,以為害的自己女兒墜馬就可以壞了聯姻麼!小王我既然帶不走他女兒,也不會讓旁人隨意娶了他女兒。”

“王爺英明。”隨從頓悟道,“晉國與誰聯姻都與我們沒有好處,而讓嶽小姐嫁給柴家則是上上之策,名義上嫁的也算得體,可人人都知道周國柴家經十年前謀亂之禍的牽連,一貶再貶貶無可貶,再無崛起之日。周國南宮皇族無能,又聽信讒言不願起用柴郡王,長此下去我們王爺滅了周國也是早晚的事,嶽小姐嫁給一個沒落子弟,與隨意指給個平民有何區別!予我大梁而言更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王爺此舉實在是厲害。”

紀冥眼前彷彿又看見嶽蘅對自己帶著挑釁的眼神,眉宇裡頓現陰霾,“岳家的女兒尚且如此厲害,那父子倆也是不可小覷。小王立志要替我大梁一統天下,燕國已滅,下一個就是晉國!要想踏平晉國,滄州靖國公岳家就是我們頭等大患。武帝老邁不足為懼,嶽晟狡詐必須除去,待小王回去,可得好好想一想...如何鏟去這惱人的絆腳石...只是可惜...”紀冥輕輕笑了聲,“滄州城破之時...與那柴昭說好的喜酒,也是喝不上了...”

晉國,滄州。

“嫁去周國柴家!?”嶽夫人踉蹌退後了幾步。

嶽桓上前扶住母親,垂頭喪氣道:”皇上親口賜的婚,怕是沒得改了。

“阿衡從小到大,哪有離開我們身邊半步。”嶽夫人流下淚來,“如今要嫁的那麼遠,讓我怎麼捨得!”

岳家門風家訓素來嚴厲,三代忠良名震晉國,嶽夫人流了會兒眼淚便止住哭,撫了撫嶽蘅的臉道:“女大當嫁,你要體諒你爹,也切勿記恨皇上,知道麼?”

嶽蘅心口忽的一陣刺痛,摸出那塊金鎖片道:“阿衡收下了他的信物,就算心裡再不情願,也是認下了這門婚事。爹和娘放心,女兒我怎麼看,也不像是會逃嫁的人吧。”

嶽夫人將寶貝女兒摟進懷裡,滴滴答答的淚水打溼了嶽蘅的發簾。

嶽蘅牽著白龍走進馬廄,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擦拭著馬鬃,展開笑臉喚道:“崔叔!”

被喚作崔叔的男子轉過身,黝黑的面容如刀刻般銳利,見到嶽蘅,這張剛毅的臉頓時舒展開來,“小姐回來了!”

崔叔上前接過嶽蘅手裡的馬韁,將白龍栓進馬廄,蹲下身子看了看白龍的後蹄,搗著草藥敷在了白龍的傷口上。嶽蘅抱膝坐在樹下,靜靜注視著歇息的白龍。

月色初上,嶽蘅又摸出那塊金鎖片,撫觸著“安康”二字,心中百轉千回。

“小姐看什麼呢?看的這麼出神,崔叔到你跟前都沒發現?”崔叔倚著樹幹在嶽蘅邊上坐下,瞥了眼她手上的物件,“沒見小姐戴過這個,是此次進京面聖的賞賜麼?”

“是...”嶽蘅低下頭揉搓著身下的泥土,將入京後的事與他一一傾訴了出來。

“皇上把小姐賜婚給了柴昭...”崔叔面色微變,隨即又漸漸平復下來,“周國柴家出英雄,柴宣的兒子...應該也絕非俗人吧,小姐與我說說,那柴昭,生的什麼模樣。”

嶽蘅仰望星空,回憶片刻道:“也就是尋常人的樣子吧,比我年長五歲,對了,他的眼睛...是灰色的。”

“他父親,柴宣柴王爺也有一雙灰色的眼睛。”崔叔彷彿憶起了許多往事。

“崔叔...”嶽蘅睜大眼睛,“聽說早些年你走南闖北,莫非你見過柴家的人?”

崔叔點了點頭,“十餘年前,那時候我也在周國,柴家的封地還不是在蒼山腳下,是在最繁華的雲都。柴王爺柴宣是周國唯一的異性王,戰功赫赫威震八方,大周半數疆土都是柴家兄弟打下,為周國南宮家在這亂世中佔得一席之地。可惜...柴王爺功高蓋主,遭人嫉恨。十年前,周國謀亂之禍,柴宣受牽連入獄,在獄中備受折磨染病而亡...讓人扼腕嘆息。”

嶽蘅託著腮幫安靜的聽著,點頭道:“周國南宮家一幫子窩囊廢,我也聽爹說起過。柴王爺因昏君佞臣而死,真是可惜了。”

崔叔繼續道:“我也聽說柴宣有一個獨子。傳聞柴宣在獄中殞命,王妃攜獨子不堪受辱,也一道隨著去了...想不到,他弟弟柴逸竟護下了這個孩子,也算是蒼天垂憐了。”

見嶽蘅嘟著嘴沒有接話,崔叔笑了笑道:“扯到小姐不開心的事了?崔叔向來有什麼說什麼,說句小姐不愛聽的,崔叔倒是覺得...這門親事,可以有。”

“崔叔!”嶽蘅惱的跳起身,“你還說!”

“不說不說了。”崔叔無奈的擺了擺手,“小姐長途爬涉一路辛苦,早些去歇著吧。”

嶽蘅不情不願的挪開步子,攥著金鎖片的手心滲出汗來,低頭看著那沉鬱的暗金色,“柴昭,柴昭,你真的,就是我嶽蘅的良人...”

蒼山的夜空下,寒星點點荒雀無聲,柴昭翻上院中的老楸樹,斜靠在樹幹上仰望著滄州方向,手中轉動著嶽蘅的金羽箭,眼神定在了那個“蘅”字上。

柴昭舔了舔唇,深谷一夜,那稚嫩少女滾落的淚珠被他含入唇裡,溫如暖湯,甜如蜜水,縈繞唇間,魂牽夢縈...

——“阿蘅,阿蘅...你命格里,註定有我柴昭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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