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推送之《澹廠戲語（五）：詞句尚有未妥》錄自《戲劇旬刊》1936年第23期，作者孫澹廠。《戲劇旬刊》創刊於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12月21日，上海國劇保存社出版，主編張古愚，編輯有我尊、鄭過宜、張肖倫等，「澹廠戲語」系列為作者在該刊的連載文章，我們將分期連載推送。
武家坡類劇中，劇詞有：（生白）「大嫂請來見禮」，（作禮介）(旦白)「還禮」（背作禮介），惟漢劇之劇詞，（生白）「大嫂請來見禮」，（背躬作禮）（旦白）「不便還禮」，旦出此句時，僅將右水袖一拂，此：「不便還禮」，可供探究，於所謂「陽關大道」中，以節守之婦，晤陌牛漢，我國舊之禮教中，避免不疊，何可當衢「還禮」漢劇重視古節，保守典型，斯可見也。
馬連良、王玉蓉之《武家坡》
今也，伶之旅某地鬻歌，必攜隨從秘書，以作文書交際，畹華記室為李斐叔，硯秋記室為金仲蓀，慧生記室為陳水鍾，小云記室為吳幻蓀（或徐漢生），記室對主人之稱呼，各不同，李稱梅為「梅博士」，金稱程為「程先生」，陳稱慧為「慧老闆」，吳稱尚為「尚綺霞」，主賓之間，可見一斑，惟永春社之記室汪紹芳，稱李永利滿口「老老闆」，稱李萬春為「小老闆」，文人之傍角，亦可慨也。
「珠簾寨」一劇，乃描寫李克用好酒漁色，貪利懼內，雖老仍勇保國疆，昔梨園以淨行起克用，英秀以生行濫觸之（漢劇仍歸淨工），有聲一時，近者，淪為老生應工，淨行不與也，斯劇克用定場詩：太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打死國舅段文楚，唐王一怒貶白番」，之四句，叔巖富英等均此，僕總覺其詞句太不聯結，於作此劇之作者，原意不過形容克用之嗜杯中物，特引太白斗酒後，能成百篇詩，酒醉放骸眠於長安酒家，藉喻之，但與下二句克用之事實，不洽不聯，試觀頭二句，何雅緻，下二句，何等粗魯，此待刪改者一也，皇娘發兵一幕，克用唱搖板後有：「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救苦救難觀世音」，都二句，百思不解，此待刪改者二也。
李盛藻之《珠簾寨》
珠簾寨之詞句，尚有未妥者，如：「昔日有個三大賢」句，「三大賢」上冠以「個」字，似屬欠妥，蓋「個」者，「一個一也」，今有「三賢」，似不能謂「個」，若謂：「個」者，為「整個」之釋，亦屬牽強，僕意擬改作：「憶記當年三大賢」，較為通順。快板：「一來是老兒命該喪，二來弟兄得團圓」句，接唱「賢弟休回長安轉，」中間似屬不貫氣，似須有轉到克用與敬思關係之句，然後再入：「賢弟休回長安轉」，較為順可，不然，突如其將古人之事敘完，便直接勸敬思休回長安，殊不連屬，僕偶而於「二來弟兄得團圓」句下，妄添四句：「賢弟好比關美髯，沙陀國恰似古城關，救命恩人重相見，好一似古城會張關」似覺貫氣，友謂：三個譁喇喇之快板，已頗累啦，再添唱四句，真所謂：「吃不消」，但，為連貫計，免強擬之，以供商榷，又克用發兵上場，有四句場詩，第二句為：「胸中韞略錦繡高」，錦繡何以能高，費解也，普通伶人皆念此，有念：「胸中韜略智謀高」者，比較通順多矣。
論「唱工」，誠難，憶昔有隠名氏作有諭唱一詞，可謂字字珠璣，伶人應奉為圭臬，其詞曰：「有板方有曲，無音莫耍腔，尖團休認錯，平仄要相當，遇落休教嫩，逢灣不可剛，拔高須繃勁，鑽弱兩提防」（凡唱至拔高之處，須預先將丹田之氣提足，發為中聲適當，是謂之「勁」，凡走高音者？用力太過，溢出工尺之外，是謂之「鑽」，若不搭工尺，而勉強唱之，即所謂「弱」）。樑子友珍，論謂：「區區四十字，對於唱工，似已包羅萬象，無所不有，能細而揣摩之，無往不利也，唱要有口勁者，即前詞所謂：「遇落休教嫩」之意。
（《戲劇旬刊》1936年第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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