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時候想想,上帝總是喜歡考驗人的。太陽不能給我買名貴的鑽戒,俊可以;太陽不能給我房子,俊可以;太陽不能讓靈子過上踏實安穩的生活,俊可以。
所以,上帝要考驗她,所以,她遇到了俊。
俊是一家公司的老總,子承父業,理所當然。那天靈子在街上瞎逛,趴在透明的櫥窗上看一件藍色的長風衣。
往後退的時候站立不穩,一下子倒在那輛停在街邊的奧迪車上,揹包上的金屬扣在車身上劃下了一條長長的印子。
在她驚呼的時候,俊從後面拍肩膀,他有著冷峻的輪廓,面色白皙。
他偷偷地說,小姐,我什麼都沒看見,你趕快跑吧,不然車主回來就糟了。
她看了看他一眼,沒有跑。說,算了,還是等車主吧,算我倒黴。他笑了起來,你倒黴?我更倒黴呢,無緣無故被人刮花車子。
不過,看在你不跑的分上,我原諒你了。靈子聳聳肩,原來你就是車主,對不起,那我可以走了嗎?
他說,不行,請我吃頓飯才能走。她當著他的面掏腰包,說我只裝著三十五塊零八毛錢呢,你說能吃什麼?俊笑了,那總可以吃烤肉串吧?
那天下午,俊開著奧迪帶著靈子去吃五毛一串的烤肉串。她坐在車裡,想起太陽,心裡五味雜陳。
就這樣靈子認識了俊。他和太陽就像兩棵樹,一棵開了滿樹的花,落英繽紛,濃香四溢;一棵結了滿樹的果,讓人垂涎欲滴。
女人總是在實用和浪漫之間左右徘徊,搖擺不定。摘了果子吧,可以解決飢渴,卻沒有浪漫;摘了花吧,可以滿足小女人情調,卻又飢渴難忍。
可是,她心裡清楚地知道,自己愛的是太陽。但俊充滿孩子氣地說,靈子,我們認識的那麼巧合,錯過一點我們就是陌路了,我會抓住的。她只好在他追逐的目光裡匆忙躲閃。
2
冬天很快過去了,陽光在三月的天氣裡暖暖地照在靈子的身上,讓她有種遊離的恍惚。
太陽被公司派去上海做工程,要去一個多月。他在初春的清晨擁我入懷,長滿凍瘡的手上還留有斑斑點點的紅腫。
他輕輕撫著我的頭髮說,靈子,我會努力讓你過得幸福,一個月很快就會過去,乖乖等我回來。
我抬頭望他,我問,太陽,你愛我嗎?太陽不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
太陽走了,我一個人坐在沒有太陽依舊冰冷的屋子裡,覺得三十平方米的屋子變得越來越空。
俊知道太陽出差,總是在清晨早早地在門口按喇叭,送靈子上班。
他知道靈子喜歡吃辣的,下了班就帶去吃川味火鍋、香辣大閘蟹或者五味蝦,常常帶她去遊車河,在吹起冷風的河堤上脫下外衣給她穿。
靈子一再地對俊強調,太陽很愛我,我也愛他。俊笑笑,我也很愛你,你在將來會愛上我。
這樣一個倔強的男人,讓靈子的心變得複雜而痛苦。
太陽偶爾會打個電話給靈子,告訴我他想我。
每次接他的電話,靈子的淚都會掉下來。她知道自己和太陽的愛情遊走在懸崖邊上,退後一步,是生,前進一步,是死。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只是想,上帝,你好殘忍。
3
一天夜裡,肚子突然很痛,靈子從夢中驚醒,掙扎著起來找了一顆止痛片吃,卻痛得更厲害了。
她淚水漣漣地撥了太陽的手機,那邊說,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想了一分鐘,撥了俊的電話。
那天夜裡,靈子昏迷了。只依稀記得俊抱著上車,他把自己的頭枕在他的腿上,一邊叫自己的名字,一邊開著車往醫院裡衝。
他在醫院裡抱著我跑上跑下,我聽見好多人的腳步聲,就像太陽修補那張舊書桌的聲音,叮叮咚咚,一片雜亂。
醒過來的時候是清晨,俊紅腫著眼睛端著一碗熱湯站在病床前,告訴靈子昨晚做了手術,闌尾已經切除了,沒事了。
靈子哭了,哭得厲害,淚水在白床單上開了一朵又一朵灰色的小花,好似自己和太陽的愛情,花開了,因為沒有充足的陽光和水分,花就謝了。
出院的時候,俊來接我。他掏出一枚漂亮的鑽石戒指,他說,嫁給我吧,靈子。我會讓你一輩子都幸福。太陽打來電話,他並不知道靈子在醫院裡。他說靈子,乖乖的,還剩二十三天我就可以見到你了。靈子說好。
她猶豫著,俊拉過她的左手,將那枚戒指戴在了靈子的無名指上。
4
太陽仍在上海,而靈子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搬了家,在書桌上留了一封長長的信。
信上說,親愛的太陽,我知道你為了能夠讓我過上好的生活而四處奔忙,我也知道你愛我。
可是,一個女人想要的只是冬夜裡一個溫暖的臂彎,病痛時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還有一個可以擋風遮雨的家。我走了,希望你原諒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寫信的時候靈子的手一直在顫抖,她不知道怎樣用文字來撫慰一個男人的傷痛,來解釋一個女人的離開。她想,我們誰都沒有錯,愛情,在現實面前是如此蒼白無力。
那天晚上靈子搬進了俊裝修豪華的房子裡,他說過幾天帶她去見他的父母。
靈子一個人在房間裡鑽進暖烘烘的被窩,卻怎麼都無法入睡。
那一夜惡夢不斷,她一直夢到太陽,夢到他在熙熙攘攘的菜市場裡買菜,夢到他長滿凍瘡的手一直在電腦前敲鍵盤,夢到他說,靈子,你為什麼要走?我對你不好嗎?
靈子想上帝是懲罰我了,他先是拋了一個選擇題給我,而我選錯了答案,所以,他懲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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