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達夫是第一個幫助「北漂」沈從文的人

郁达夫是第一个帮助“北漂”沈从文的人

施蟄存

郁达夫是第一个帮助“北漂”沈从文的人

郁達夫

郁达夫是第一个帮助“北漂”沈从文的人

馮亦代

郁达夫是第一个帮助“北漂”沈从文的人

金性堯

郁达夫是第一个帮助“北漂”沈从文的人

“蠹魚文叢”前後10冊,都是在這兩年的上海書展上與讀者見面的。

2017年推出4冊,2018年推出六冊,在今年首發式上,作者們聊的主題是:“記憶裡的先生們”。

當《入浙隨緣錄》的作者子張說起和施蟄存先生的一段往事時,勾起了所有人對往昔的回憶。

子張說,他是按照陳子善畫好的“路線圖”在上海愚園路的鬧市中找到了施蟄存先生的住處“北山樓”——“可能是他自己購置的房子。樓底是鋪面,樓上南邊一個大間是他的臥室兼書房,實際上施先生寫字讀書的地方只侷限於東南角一個臨窗的書桌。整個樓都已顯得十分老舊。”

施蟄存家的大門在白天向來是大開的,正像陳子善事先說的那樣,因為施蟄存年高失聰,聽不到來訪者的敲門聲,就乾脆把門開著;而他雖然帶著助聽器,與人交談也不得不採用“筆談”的方式。

在《施蟄存說》中,子張曾這樣寫道——

時報紙上正在討論“知識分子”問題,我想聽聽施先生怎麼說。我寫了一個問題:“您認為知識分子應當有什麼樣的人格?”施先生看過後說道:“這個問題太大,不好回答。”我又寫了一條:“知識分子是否應有獨立思考的品質?”施先生這回說的是:“不廣泛地吸收、博取,怎麼獨立思考?我給你改一改,不說思考,說‘見解’。”

那時,子張還在故鄉山東,沒有到浙江工業大學任教,連續兩個下午的訪談之後,他告別了“北山樓”,直到今天,他還記得,臨走的時候,施先生連連說:“你過幾天再來,我要送你一本書。”

“沒能再次造訪,九十八歲高齡的施先生卻已走完了自己的路程。”提及往事,子張很是遺憾。

“你後來沒有再來?!”陳子善等學者聽聞,滿場的嘆息聲。

當面拜訪一位大家,所受的教益往往多於讀他的萬卷書,且這種教益將貫穿一個人終生——這是子張和很多學者共同的感受。

在“蠹魚文叢”中,有諸多後輩學者與大家交遊的細節,這裡我們挑選幾處,以饗讀者,而更多故事,需要在你在閱讀中發現。

郁達夫 (1896-1945)

浙江富陽人

沈從文一九二三年隻身一人,從湘西前往北京,追求文學夢想。這一年,他二十一歲,可謂當年的“北漂文青”。

一年之後,郁達夫接到沈從文的來信,得知滯留北京的處境艱難,他專程前來沙灘住所看望。“見字如面”節目中,朗誦的便有郁達夫《給一個文學青年的公開狀》,這封公開狀,就是寫給沈從文的。我在撰寫黃苗子、鬱風傳記時,從鬱風那裡聽到這個故事,她說,沈從文曾親自告訴她當年情形。

沈從文告訴鬱風,那是一個下雪的上午。他在桌旁裹著被子寫作,一個人推門進來,原來就是郁達夫。他說接到沈從文來信,專門來看看沈從文的情況。看到沈從文果然如同信中所言,在一種艱苦的環境中堅持著文學夢想。房間沒有火爐,沈從文凍得發抖,見到郁達夫,幾乎一時說不出話來。郁達夫見狀,馬上把自己圍著的毛圍巾取下,把雪花抖掉,然後披在沈從文的身上。接著,郁達夫拿出當時並不算少的五塊錢,請沈從文到飯館吃飯,並把所找的零錢都送給了沈從文。

郁達夫回到哥哥鬱華家中,腦子裡一直無法抹去所看到的沈從文的景況。他不把這看作一個孤立的事情,他認為這是這個現實社會的悲劇的一角。他當即寫下了這篇著名的《給一位文學青年的公開狀》,為受到社會冷遇、生活艱難的青年鳴不平,進而抨擊社會的黑暗和不公。

李輝·《潮起潮落——我筆下的浙江文人》·沈從文與徐志摩:友情常在心中

金性堯 (1916—2007)

浙江定海人

六月初二,侵晨起身,看到昨晚友人發來的短信,知道金性堯先生以九十一歲高齡辭世。

與先生的相識大約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印象中是讀了《古今》,很喜歡其中署名“文載道”的文史隨筆。但近幾十年的出版物中似乎再見不到這個名字,因猜測這位作者很可能早已不在了。不記得是哪一位長者告訴說:“文載道還健在啊,就是金性堯。”於是便認識了,且通訊往來近二十年。九六年以前,先生是《讀書》的作者,雖然發表的文章並不很多。我離開《讀書》之後,與絕大多數的作者都漸漸斷了聯繫,先生則是很少幾位始終保持來往的師長之一。有新著問世,總會寄我一冊,——最後一冊贈書得自去歲仲秋,是由先生的女公子攜來,便是《三國談心錄》的大陸版,扉頁上一如既往有著先生的親筆題贈。問起近況,說是“還好”。不敢再問是否還能讀書,而心裡知道,不能讀書,對先生來說,生之樂趣也就沒有了。

先生一生寫下的文字,大約數量最多的便是文史隨筆,或曰文史小品也可。一貫的風格是平實而質厚,不事雕琢,而有蘊藉。正如早年的筆名“文載道”,先生的文史隨筆始終縈繞著對世情的關注,雖是盡由讀史而來,隱而不顯。其實讀史每每會從中讀出“今”來,但要融知與識於一爐而以蘊藉出之,卻不能不靠積累,積累而復久釀,方有其厚。……

很榮幸也很慚愧,先生總把我視作文章知己。在一封信中他曾特別談及我們的“共同特點”,曰:“自學出身,無名師益友。聰明,有才氣。這是王任叔在我二十三歲時給的評語。我們的文章,也可說毫無意義,但有才氣這一點是很顯明的。……厭凡庸,厭頭巾,厭婆子嚼舌。有審美力,感情質,無理論基礎。喜博覽,愛書如命,手不釋卷。喜收藏,近於貪婪,幾日不到書店,茫茫然如有所失。但我因怕出門,買書受到限制。古的今的都喜讀,但偏重於古。對學問窮根追底,一篇一二千字小文必遍閱資料,準備時間多於寫作時間。”這裡應該把我排除掉,那麼這是“夫子自道”了。讀書,愛書,寫書,這是作者的樂趣,也是留給讀者的樂趣,它不隨著生命的逝去而消散,反而教人因此從生命的無端來去中看到某種永恆。

揚之水·《問道錄》·盡情燈火走輕車

馮亦代 (1913-2005)

浙江杭州人

他是個很和善的老頭。他的和善在於樸實和平淡。他聊天時,時而用幽默的插曲來讓人感到愉快,但沒有別的人時常表現出來的那種妙語連珠的本領。這樣的平淡,卻另有一種魅力,這就是因平淡而產生的親切。親切,於是可愛,於是給人以快樂。

一次向他請教翻譯,是關於一個詞組的特殊譯法。在解答後,他談到在翻譯過程中的體會。他的語調一如往常,沒有抑揚頓挫,但是例外地語氣有所強調:“有的人覺得翻譯很單調,其實翻譯挺有意思。有時一個句子怎麼也想不出好的譯法,但是過了幾天,嘿,突然從腦子裡冒了出來。”說到這裡,他的神情變了,彷彿一種巨大的幸福降臨於身。微微仰起臉,眼睛輕輕閉上,一邊說還一邊稍稍晃晃頭:“啊,”停下,深深籲一口氣,“那真是讓人高興!真有意思!”

他的神態真像一位嗜酒者,品嚐一杯好酒,且已進入了微醺狀態。

我可以理解他的這種陶醉。他這種性情的文人,總是有一些別人看來十分枯燥乏味的事情,卻對自己有特殊的魅力。他迷戀它。自得其樂,自我沉醉。

李輝·《潮起潮落——我筆下的浙江文人》·馮亦代與鄭安娜:陪都迷離處

書摘選自“蠹魚文叢”,有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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