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看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之所以記起沈從文這句話，是有一天我下班，為了壯膽和瞎樂，自言自語“老子也是走過朝陽區夜路的人了。”於是開始回憶，我到底跟哪幾個城市的夜晚興致盎然地交手過。
1.
在夢想面前，一個人也可以拳下有風
在北京，你是否觀察過與你擦肩而過人的表情？
白天：匆忙、慌亂，慾望和失落同時寫在臉上。
深夜：平緩、溫和，疲憊和希望雙雙閃爍在眼中。
當在每個眉眼間都能發現這些複雜的神態時，單純抒發感受就難免顯得矯揉造作起來。北京，可真是座可以兼容、放大所有情緒的城市。
它似乎是不需要睡眠的，無論你幾點鐘向它拋擲出呼喚，它都會有個角落給予你回應。所以,與其說我們看過了它幾時幾刻的樣子，倒不如說是這座城市審視過我們每分每秒的狀態。
白天高速運轉的工作節奏，一個人抱著電腦穿過馬路，為了要漲房租的傳言擔驚受怕，都是尋常。以致於我再不好意思叫嚷辛苦。
於是一天當中，夜晚便成了這座城市最柔軟的時刻，那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高光瞬間。
流連於巷子口熙熙攘攘的夜宵攤，推著空空的購物車徘徊在每一排貨物架，或者把自己揉進出租房的沙發裡，發呆、看書、喝酒。
年輕人作為一個詞彙，通常習慣跟午夜蹦迪、聚眾K歌等同到一起，可是有時候會想，那只是大家想象中的年輕人，真實的青年人生態，明明是彼此默契地享受著沉默。
關於深夜所遇到的美好事物，最打動我的，是群裡一位做完工作、哄睡孩子、收拾完家務的網友的回覆:“80後的深夜美好故事都帶有一點責任感的負擔，一點悲觀的英雄主義，和一點點孤獨的悲情。”
講得可真好。不止80後，包括90後、00後，每一代人的美好如果缺乏那些後面的“一點點”，就特別容易單薄。
畢竟，我們誰不是一邊在深夜袒露脆弱，一邊用力還擊著生活拳下有風。
2.
跟好朋友一起，刷最浪的夜，吃最油的飯
有沒有哪座城市的夜晚，讓你離開後想起它，還覺得藕斷絲連？
它可能是你的家鄉，可能是你讀書的地方，或者是你工作了幾年的地域。
對於我來說，在西安讀研的那幾年，最開心的莫過於跟喜歡的老師、同學廝混在一起，上完課後，夏天晚上跑出去擼串，冬天晚上圍在一起涮火鍋。
像西安、成都、重慶這些城市，生活節奏相對比較慢，夜生活卻是風騷得很。即使在後半夜，自己走在路上也很少怕的，更不要說一群人組團嗨。
遠處是黑色一片，眼前卻是烤串灑上孜然轉一圈就泛起的煙霧繚繞，或者火鍋開鍋後沸騰著的水蒸氣，憑著這口人間煙火，誰還要做精緻男孩女孩？
玩嗨了用相機拍一堆搞笑照片，沒有人端著裝著，張張油膩大笑臉，日後可以當黑料威脅的那種。那會兒好像真沒啥錢，卻也是真開心。
吃完了就趁著高興勁兒闖進夜色裡，就著身後燈光斑斕的佈景試圖拍個時尚大片時，才想起要塗點口紅補個妝。
“再多牛逼的時光，也比不上一起傻逼的歲月”這句話好像被說太多次，聽起來有點過時和土氣了，可真等到分開那會兒，卻找不到比它更合適的話來代替。
3.
你把回家叫作“安逸和逃避”，我把那當作“陪伴與和解”
小鎮夏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早，它通常不是嚴格按照鐘錶上的指針降臨，而是隨著路邊支起的燒烤攤、阿姨們跳起的廣場舞或者街道旁三三兩兩的散步者蹦出來的。
跟大城市那些高檔寫字樓的方塊狀上空不同，小鎮晚上的天空澄澈而遼闊。它像一塊巨幕，拉下來的時候順手把月亮和星星也掛了上去，把人心照的溫潤明亮。
小時候愛瘋，呼朋引伴夢遊似的晃盪在每個街頭，太晚了便會接到媽媽的電話。她倒也不兇我，只是輕聲提醒我該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
等長大點，外面的燈紅酒綠好像突然失去了吸引力，“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就變成了“與其在酒吧瞎蹦一晚，不如陪媽媽晚飯後繞小區遛彎一圈。”
我挽著她胳膊，提醒她腳下不平整的路面，然後聽她絮絮叨叨東家長西家短，中間偶爾插個話。其實我對她口中大部分的故事都不感興趣，只是想讓她覺得我有在認真聽她講話。
因為從前她們在床頭給我們讀童話書的時候，一定也是感到非常無聊吧，還要假裝興致勃勃好哄我們入睡。後來她們老了，想找個人陪她說說話了，我們還有耐心去聽，可能對於她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童話。
遇到火樹銀花的夜景，我媽也會跟少女似的邀請我同她一起拍照。邊感慨自己上年紀了，邊拿著手機端詳誇她女兒漂亮。
經常看到有人寫，“一二線城市容不下肉身，三四線城市放不下靈魂”。
不是的。
事實上，你沒錢，哪兒都放不下肉身；你有心，哪兒也放得下靈魂。
在大城市夜晚中，一個人像一個隊伍足夠英勇；在小地方暮色裡守著父母，護他們周全同樣值得尊重。
不過是個人選擇問題，拉長時間線，人生走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結局。
當白日豔陽低落，夜色緩緩鋪開，我們也逐漸卸下面對世界的沉重鎧甲後，真實的自己開始袒露出來。
無論是深夜才摘下面具的那個又酷又脆弱自己，還是凌晨街頭開懷大笑、青春無畏的朋友笑臉，或者是晚飯後同父母遛彎的溫情陪伴，這些夜間的美好，不僅可以和在意的人留下一份回憶，也是一個能量聚集的方式，成為了我們對明天信心的儲蓄期。
因為那個夜裡真實的自己、可愛的靈魂，才讓夜變得彌足珍貴，所以浪費你我多可惜。那麼今夜，你發現屬於你的，夜的美了嗎？
楊矗矗，東七門撰稿人，《疑犯追蹤》粉，熱愛蔬菜與焦安溥。
『我們誰不是一邊在深夜袒露脆弱，一邊用力還擊著生活拳下有風。』
在你生活的城市，
有哪件深夜做過／發生的一件事兒，
讓你感到特別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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