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他去酒館喝茶,被告知只有成壇的酒,因爲酒香而留下

故事:他去酒館喝茶,被告知只有成壇的酒,因為酒香而留下

清明時節雨紛紛。

葉靖身上的衣衫已經半溼了,他卻還是不緊不慢地在紛飛細雨中走他的路。

他並不是在欣賞這詩般的景緻,那是文人墨客才會做的事情,而他與這兩者都沾不上邊。

他只是專心地走他的路,彷彿天地間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沒有別的人或事可以吸引他的注意。

這一路上他並不東張西望,連好幾個鄉村少女衝著他羞澀地微笑也沒有覺得,仍舊是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所以才有人說,葉靖最大的優點,就是他做任何事都比別人更專心。

黑的衣服黑的鞋,連腰間劍也是黑黝黝的,這麼沉重的顏色,卻反映襯得他英姿勃發、羨煞旁人。

葉靖經過了三家包子鋪、五家茶肆、兩間酒樓,都沒有進去,雖然他覺得口已渴了,肚子也餓。

他漫無目的、百無聊賴地走著,腳下的路由青石板變成了碎石,最後完全成了泥徑。

所遇到的人也越來越少。這時候他的眼睛才微微一亮,望向前方不遠處挑出的一個殘舊酒招,臉上竟然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酒招半隱半現在碧柳絲條下,旁邊是青波盪漾的湖水,本是雅到極點的事情,偏偏那酒招下的半間屋子又黑又舊,遠看去倒像是山水畫上不小心潑上的一大團墨汁,敗筆到極點。

但葉靖不是詩人畫者,也就不在乎什麼妙筆敗筆,他還是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向著那家酒肆走去。

酒肆裡一共只有四張桌子,同樣也是黑黑的似乎從來就沒有人擦過。幸好葉靖的衣服也是漆黑的,所以他毫不介意,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我要一壺......"

葉靖想要的是茶,雖然他最喜歡的是酒,但在一些特定的時間裡,他滴酒不沾。可是"茶"字還沒有出口,"砰"地一聲,他面前桌上已被人放上了一個罈子。

一罈子的酒。

他呆了一會,這才留意到做這種事的人,是剛才還在櫃檯後的少女,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身上的衣服原來是什麼顏色已經無法辨認,只知道現在是一種近似灰黑的顏色。

連葉靖這樣邋遢慣了的人,這時候也忍不住把目光從對方的身上移了開去,心底裡發出一聲自嘆弗如的長嘆,然後他指著桌上的酒罈:"我想要的是茶。"

那少女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你不識字?"

葉靖不明白喝茶和識字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但他還是回答:"略識得幾個。"

少女一指門外的酒招:"那麼大一個酒字你看不到?要喝茶請去茶莊,小店只有酒賣。"

她講得理直氣壯,葉靖只有眨了眨眼,倒仍是心平氣和:"那麼請給我一碗水,照付酒錢。"

這次的回答乾淨利落:"沒有。"

葉靖望著那少女,從對方的表情上看出如果自己膽敢問一句"為什麼",無異是自討苦吃。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那壇酒上,雖說他好杯中物,但一罈未免也多了點,何況還不知是何種難以下嚥的鄉野粗釀。

"好吧,那我就要一壺酒。"他特意把那個"壺"字給強調了一下。

"要喝就是一罈,要麼就什麼都沒有。"少女終於不耐煩起來,"你是來光顧的還是來找麻煩的?酒當然要成壇喝,誰有空給你分成一壺壺?人家不都是如此喝法,誰像你這般羅嗦?"

葉靖破例向其他桌子上張望了一下,除了他之外,店中只有一位客人,獨坐在破窗旁邊,一襲青衫洗得發白,倒是一塵不染,穿在那人瘦削的身軀上,給人以寂寞之感。即使是這麼瘦弱的客人,桌上果然也是一大壇酒,別無他物。

看來這家店雖小,規矩卻是霸道得很。葉靖只有認命,最關鍵的是,鄰桌上那誘人的酒香,已把他腹中酒蟲整個地激發了出來。

"一罈就一罈,可有下酒小菜?"

這次那少女答也懶得答,自顧自地走了開去。葉靖只有苦笑,這時他才看出,那少女走起路來高低不平,原來是個跛子。她脾氣如此怪異,或許就與這殘疾有關?

苦笑著一掌拍開了酒罈上封泥,葉靖的眼睛忽然又亮了起來,愈來愈亮。他也不用酒碗,已單手托起酒罈,如長鯨飲水般將壇中酒直吸向口中,一口直喝了三分之一,這才放下稍微喘口氣。

想不到在這種小地方,卻也喝得到如此好酒。最奇的是,自己這一罈與鄰桌上的香味竟有不同之處,竟是兩種平生從未試過的美酒。

葉靖的目光忍不住投到了那少女的身上,能釀出叫他歎服的美酒的人,在他眼中自然也就可愛了起來。那少女卻只趴在櫃檯上望著門口的春雨發呆,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門外的雨淅淅瀝瀝,越下越大,葉靖竟也忍不住掃了一眼,這才自失地一笑,重又專心致志地低頭喝酒。

杏花,春雨,江南;忘卻半生,洗盡前塵。

淅瀝的雨聲中卻忽然傳來極不和諧的一聲尖叫。

葉靖陡然一怔,四顧店中,見那鄰桌的客人不知何時已醉倒,對這聲尖叫絲毫未聞。

他也只是這麼微微一怔,便仍是繼續倒酒入碗。他是個做事極專心的人,且不喜歡管閒事。

反倒是那脾氣極壞的少女跛著腳,急急忙忙地出去看個究竟。方踏出店門,就被迎面撲來的一人緊緊抱住,只聽得那人駭然叫道:"救命,救命!有強盜要殺人!"卻是一個比她還要小上三、四歲的女孩子。

跛足少女尚未開口,已聽得一個油膩膩的聲音哈哈笑道:"不是強盜要殺人,是人已經殺過,現在準備拿點利息。"

又有另一個尖尖的聲音立即接口道:"我們對姑娘家素來客客氣氣,就算要殺,至少也先抱過才不至於折本。"

油膩膩的聲音道:"說得不錯,小姑娘,你就主動過來,讓我們抱上一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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