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趙總，我昨天看見你陪你媽媽散步了！你好孝順！”才應聘來的姑娘慧兒，嗲聲嗲氣地套著近乎。
趙權心裡憋屈得慌。“嗐，什麼眼力勁兒！小區裡的人說我老婆是我媽，才來的姑娘，也把我老婆看成我媽。”
也難怪，趙權今年45歲，高大挺拔，器宇軒昂，精神抖擻，而自己老婆桂芬，雖和自己同歲，但癌症手術後遺症，讓她弓腰駝背，頭髮半白，身材臃腫，咋看咋像70歲的老婦。
而眼前的慧兒，明眸善睞，唇紅齒白，鮮嫩得如同一顆剛熟的水蜜桃。
“那不是我媽，是我……老婆。”趙權鬼使神差地解釋。
“趙總……你……好可憐……”慧兒撲閃的大眼睛裡，有意味深長的同情或是其他什麼。
趙權的心裡一動，有點貓爪似的癢癢。
他千方百計避免和老婆一起散步了，不是推說公司加班晚回來，就是回來就說太累。
2
桂芬身子不好，但腦子沒壞。
男人的反常猶如壓在她胸口的石頭，不弄個水落石出怎麼甘心。
調查的結果是，男人近來和一個叫慧兒的姑娘糾纏不清。
桂芬手術的傷沒有癒合，心口又添新傷。
好在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看得都比較通透。
她不吵不鬧，快刀斬亂麻，冷靜地給了趙權兩個選擇：要麼收拾好你的東西，滾蛋，有多遠滾多遠；要麼，收拾起花花腸子，回來，好好過幾年安生日子，每天陪我散散步，反正醫生也說了，我活不過三五年。
山裡娃趙權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能幹的桂芬和她富裕的孃家。離開桂芬，一切歸零。再說了，二人一路打拼多年，革命情誼尚存，又有了兩個比較懂事的孩子。
趙權早過了年少輕狂的歲月，選擇毋庸置疑。
3
小區裡，公園裡，人們又看到趙權夫婦的身影。不過現在，趙權總是搶在別人打招呼之前搶先說：“這是我老婆，做了手術，我陪她出來走走，有助於身體恢復。”
鄰居由最初的驚訝疑惑，到後來默默豎起大拇指。
“你看看，找男人就要找趙權那樣的，不離不棄！”趙權成了模範丈夫。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樣的愛情，才是完美的愛情！”他們夫婦每晚手牽手的散步，成了行走的愛情標杆。
4
三年，桂芬沒死，五年，桂芬活得好好的。捱到60歲，桂芬終於撐不住了。
桂芬拉著趙權的手，“趙權，陪我這些年，委屈你了。儘管，我們的愛情和婚姻，有我強扭的成分，並不像人們想象中的完美。但我想讓你給女兒做個榜樣，讓她相信愛情；給兒子做個榜樣，讓他知道，在婚姻裡，怎樣做個丈夫。以後，你自由了，隨便你找什麼樣的女人。”
“桂芬……你別扔下我這個孤老頭子啊……”趙權拉著桂芬的手，淚如雨下。
“我承認，有一陣，我是嫌棄過你，恩愛是裝出來的。但有時，裝久了，也就成習慣了。你走了，我陪誰散步去呢？”趙權也明顯地老了，淚水流進他拉雜的鬍鬚裡，他像只失群的孤雁，哀傷而無助。
“桂芬，你趕緊好起來，咱們新裝的房子你還沒住過呢。那個地方，依山傍水，環境好得很，有利你的病。”
“你不怕新換一個環境，人家又得把我當你的媽？”桂芬虛弱地笑了。
“只要你能好起來，讓我喊你媽我都願意。”趙權急切地說。
“哈哈哈……”桂芬笑起來，她蒼白的臉上一片紅暈漾開來，深陷的眼睛裡亮光閃閃。
“女兒呢……”桂芬努力抬起頭，四處張望。
“媽媽，我在這兒。”女兒眼淚汪汪，趕緊上前，抱住了母親。
“世上……完美的……愛情……”桂芬對著女兒的耳朵，喃喃地說著，她的聲音低了下去。頭，軟軟地垂在了一邊。
桂芬沒有說完的話其實是：世上完美的愛情，不是沒有一點瑕疵，而是各種關係或利益的制衡的結果。人性是複雜多變的，想要收穫完美的愛情，就要懂得用各種關係或利益，把人性之惡和各種變數關在籠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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