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文
阿湯哥來了。準確地說，是好萊塢影星湯姆·克魯斯主演的特工電影《碟中諜6：全面瓦解》（以下簡稱為《碟中諜6》）來了。
很多人已經習慣把湯姆·克魯斯和他在《碟中諜》系列裡扮演的角色合二為一。22年前，湯姆·克魯斯以主演和製片人的雙重身份，出現在電影《碟中諜》中。今年56歲的他在該系列第6部電影裡，獨自駕駛直升機完成360度俯衝螺旋飛行，又在另一架直升機懸掛的繩索上蹦極，甚至在屋頂飛躍的戲份中摔斷腳踝。
儘管6部電影沒有本質差別——它們都直白地講述了IMF（不可能任務小組）特工英勇對抗敵人的故事，但不可否認該系列的全球影響力。22年來，《碟中諜》在全球累計票房超過30億美元。《碟中諜6》IMDb評分8.2分，爛番茄新鮮度97%，豆瓣評分8.3分。截至記者發稿，電影在國內上映3天，票房5億元。
特工一直是好萊塢電影熱衷展示的對象。他們智勇雙全，能單槍匹馬徒手爬摩天大樓，又能在危急時刻力挽狂瀾，總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在不斷湧現的好萊塢特工中，除了《碟中諜》的伊森·亨特，還有兩位也頗有分量：《007》系列的詹姆斯·邦德和《諜影重重》系列的傑森·伯恩。
某種角度上，這三位特工幾乎成為好萊塢特工群像的三種原型，一遍遍重複出現在大銀幕上。極限特工
代表人物：伊森·亨特
伊森·亨特，電影《碟中諜》的主人公，他是IMF的隊長，被中情局局長評價為“沒有秘密他不能獲取，沒有安全線他不能突破，沒有人他不能偽裝”。他總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無論過程多麼險象環生，勝利一定屬於他所代表的正義一方。
《碟中諜》系列一直憑藉“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和驚險畫面贏得觀眾的驚歎。第一部《碟中諜》中，湯姆·克魯斯飾演的伊森·亨特從中情局的天花板垂吊下降成功竊取情報；《碟中諜4：幽靈協議》中，伊森·亨特爬上世界最高的摩天大樓——迪拜的哈利法塔；《碟中諜5：神秘國度》的開場，伊森·亨特被掛在軍用運輸機的飛機艙門上。
《碟中諜6》中，伊森·亨特嘗試了高跳低開式跳傘——這是精銳部隊使用的一種特殊跳傘技術。在8月29日北京太廟舉辦的《碟中諜6》中國發佈會上，湯姆·克魯斯和導演克里斯托弗·邁考利分享了這個鏡頭的拍攝過程。當時，湯姆·克魯斯從7620米的高空飛機上一躍而下，下降時速達到每小時320公里。為了呈現日落景象，劇組每天的最佳拍攝時間只有3分鐘。“如果我們在這三分鐘內沒拍到的話，就得第二天重來。”邁考利說。訓練加上實拍，克魯斯總共跳了106次。
56歲的湯姆·克魯斯親自上陣，完成了屋頂飛躍的特技表演
在好萊塢電影中，像伊森·亨特這樣熱衷挑戰極限的特工不在少數。2002年的《極限特工》，直接講述了一個極限運動健將轉型為特工的故事。憑藉《速度與激情》系列出名的範·迪塞爾，在電影裡不斷挑戰體能極限，速降、高山滑雪、攀巖、摩托車越野樣樣不落。此外，《俠探傑克》《史密斯夫婦》等，都把特工拍成了不怕死也打不死的超級英雄。
可以說，特工們幾乎用肉體凡胎幹著超級英雄的活。出演新版超人的亨利·卡維爾也被劇組召喚，成為IMF的新晉特工。電影中，被形容為“錘子”的亨利甚至不需要什麼表情，只要展現出健美的身材和鐵拳就夠了。
這也是華麗的特工電影為人詬病的一點。當鏡頭對準了各種高難度人物和極限場面時，無所不能的特工都宛如一張模糊的面具。很難概括出他們的個性。
在8月29日下午舉行的媒體群訪中，導演邁考利試圖歸納他的主人公“與眾不同”的性格：“雖然他是電影中的英雄，但是觀眾能時時刻刻感受到他脆弱的地方”，“影片開始時他就置身於兩難的局面中。他必須得做出決定：是拯救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還是拯救受毀滅性力量威脅的數百萬民眾？”
可是，大多數情況下，導演只需把鏡頭對準湯姆·克魯斯的臉龐，幾秒鐘後，剛才還陷入兩難的伊森·亨特已經決心放下個人利益，轉而對抗強大的敵人。比起深究內心世界，展現他如何在爆破前一秒排除危險，更能讓觀眾的腎上腺素飆升。
優雅特工
代表人物：007
好萊塢特工電影史中，能與伊森·亨特媲美的另一位超級特工是代號007的詹姆斯·邦德。相比離不開阿湯哥的《碟中諜》，《007》系列則是“鐵打的邦德，流水的演員”——這部1962年面世的電影已經拍了24部，換了6位演員。
和任務機器伊森·亨特不同，優雅是邦德突出的個性標籤。由於《007》系列的影響深遠，這類型特工在好萊塢屢見不鮮。
《007之擇日而亡》中，裴淳華飾演的米蘭達準確地總結了邦德的形象：“他是00號探員中最野的一位，總是引爆最驚險的危機，陷他人與自己於危險之中。他先斬後奏，勇於面對並解決任何的挑釁，任何人都無法接近他。他是一個花花公子。”
如果說伊森·亨特身上還存有一絲世俗意味的煩惱，邦德則能稱為特工界的完美精英。他來自英格蘭上流社會，開名車、戴名錶，衣著考究，喝馬提尼“要搖勻，不要攪拌”。他風趣幽默，流連於賭場和女人之間，也懂得如何俘獲芳心。幾乎每部電影中，他都有一位情人。他執行任務時沉著冷靜，即便是和敵人對打，也一定身著正裝。
肖恩·康納利試鏡第一代邦德時，小說原作者伊安·弗萊明還因其出身於蘇格蘭工人家庭而感到不滿。
影評人magasa曾說：“007系列的巨大成功是它成為冷戰時期間諜片的一種原型。後來的間諜片，要麼模仿它，要麼惡搞它，總之很難繞過它的存在。”即便到今天，特工電影依然不斷重複這種類型。
第五任邦德：皮爾斯·布魯斯南
2015年的《王牌特工：特工學院》中，科林·費斯飾演的特工哈特同樣西裝革履，風度翩翩；電影裡的新人特工艾格西經過培訓，迷戀上喝馬提尼。這些細節都被解讀為是對邦德系列的致敬。不過比起花花公子007，哈特更像一位地道的英倫紳士。
同一年上映的另一部電影《秘密特工》，打出雙男主的陣容，一個是風流倜儻的索羅，一個是寡言少語的伊利亞。亨利·卡維爾飾演的索羅八面玲瓏，迷戀女人，完全是詹姆斯·邦德的翻版。
不過，誕生56年的《007》系列電影，如今也面臨人物臉譜化的問題。皮爾斯·布魯斯南曾自我調侃道：“打鬥不夠真實，力量展現欠缺，人物塑造浮誇，流於表面，但那是我作為演員沒有辦法決定的事。”第五代邦德丹尼爾·克雷格則公開表示“寧可割腕也不想再演詹姆斯·邦德”。和連續三部爛番茄新鮮度90%以上的《碟中諜》系列相比，《007》系列最近三部電影中，有兩部評分僅達到60%。
孤獨特工
代表人物：傑森·伯恩
無論是超級英雄特工伊森·亨特，還是精英特工詹姆斯·邦德，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讓觀眾抬頭仰望。而2002年上映的《諜影重重》裡的傑森·伯恩，總算把特工從神壇上拉了下來。
《諜影重重》製片人弗蘭克·馬歇爾曾說：“即使伯恩身懷絕技，但他表面上完全不像殺手，可以輕易隱藏於人群中。”伯恩的出場就無比落寞，身負重傷的他被漁民救起，完全記不起自己是誰。
《諜影重重》導演道格·裡曼曾表示，他不想把伯恩打造成邦德，而是“在封閉的心靈中尋找出口的精神鬥士”。伯恩總是赤手空拳和敵人搏鬥，作戰工具往往“就地取材”，一本雜誌、一支圓珠筆都能成為他的武器。《諜影重重2：至尊伯恩》中，他利用麵包機、書本和天然氣，把一棟房子夷為平地。
和外表光鮮的特工不同，伯恩並未從特工身份中獲得自我認可。他在一場刺殺中不慎失敗，失去記憶，中情局決定除掉他。陷入困境的伯恩，不斷遭受殺身之禍。“只有當他對自己的身份逐步清晰時，他的果敢、智慧和高超的技能才愈發彰顯，這是身份本身給人帶來的歸屬感與安全感。” 北京電影學院研究生鄭理言在一篇論文中分析道。當身份之謎浮出水面，伯恩卻無法感到輕鬆。失憶後的他無法認同宛如“殺人機器”的職業。故事最後，伯恩決定叫回原來的名字：戴維·韋伯。
馬特·達蒙飾演《諜影重重》的主人公傑森·伯恩，他無法從特工身份中獲取成就感
2001年，《諜影重重》籌拍時，環球影業沒有準備打造成系列電影。結果，全球票房達到2.14億美元，IMDb評分7.9分，名利雙收，續集拍攝便提上日程。在《諜影重重2》開頭，伯恩的妻子瑪麗被人殺害，已經過上普通人生活的伯恩再次捲入到追殺中——這也是主創為伯恩重操舊業找到的合適藉口。伯恩一直記著瑪麗的話：“你一定還有別的選擇，可以不殺人。”
“與常規間諜片中那些近乎超級英雄，承擔著整個國民想象和國民焦慮的特工角色們相比，伯恩的出現則更多意味著個人價值的迴歸。”影評人慄山暖和鬼腳七在一篇文章中如此分析。
《紐約時報》對《諜影重重》系列的評價是：“這是一部讓詹姆斯·邦德黯然失色的間諜驚悚片。”一度窮途末路的《007》系列還試圖模仿過《諜影重重》的風格。2008年的《007：量子危機》中，邦德放下優雅的身段，也少了高科技裝備的加持，轉而與敵人近身搏鬥，電影畫風也變得粗糲起來。這時期的邦德流露脆弱，在任務中犯錯，甚至被女人欺騙。
“兩難”特工
代表人物：哈利·塔斯克爾
除了上述三種經常出現的“特工模板”，還有一些好萊塢特工電影，試圖用親情幫助特工迴歸真實。
1994年，詹姆斯·卡梅隆執導的電影《真實的謊言》上映。阿諾德·施瓦辛格飾演男主角哈利。他精通六種語言、擅長高科技間諜手段，看起來和伊森·亨特沒什麼兩樣，但個性卻不盡相同。比起亨特式的孤膽英雄，有家室的哈利則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結婚15年的他一直向妻子海倫隱瞞身份，海倫甚至以為丈夫不過是個老實巴交的電腦推銷員。因為任務需要，哈利與一位女子假裝產生感情，海倫醋意大發，轉而“報復”哈利。
像哈利這樣面臨家庭、事業兩難的特工還有很多。《叛諜追擊》《變臉》《愛國者遊戲》中的男主角們，在戰場上果敢英勇，回到家依然要面對生活的雞毛蒜皮。故事最後，他們往往要從敵人手中營救出親人，得到理解，才能實現家庭和事業的平衡。
施瓦辛格飾演的特工哈利，看起來是硬漢，卻面臨家庭事業的兩難選擇
好萊塢諜戰風雲中，儘管湧現了數量眾多的特工英雄。但大多數電影追求畫面的刺激，在特工的形象塑造上都流於臉譜化。《碟中諜》《007》《諜影重重》三大系列的成功，讓伊森·亨特、詹姆斯·邦德、傑森·伯恩幾乎成為好萊塢特工中的三種原型。不過，即便是開始探究特工內心的《諜影重重》，也在一部部續集中變了味道。
特工們不同尋常的經歷吸引著普通觀眾。某種角度來說，好萊塢特工電影和時下流行的超級英雄電影沒什麼兩樣，這或許源自人類天生的英雄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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