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人“出口”那些事

亳州人“出口”那些事

车向斌

民国初年,地处中原的亳州市可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丰衣足食。虽为县级小市但人口剧增,商贾云集,物流逐向繁华。几年间,亳州城市外延迅速扩张,城内寸土寸金。

但因地方官吏腐败,官商勾结,官吏把城里所有的地皮全部出售给商家,一建市景,二建商铺、民宅兜售。至于学堂、医馆、戏院之类,全靠商家自行运作。更为可悲的是,官吏只顾进口,竟忽略了平民衣食之外的排泄之口。亳州店铺林立而不修入厕之地,平民常为入厕难痛不欲生。亳州之人或来亳州办事之人,必须”憋得”。天长日久,大凡亳州之人,无论男女,寿终正寝之时多于膀胱疾病,或因膀胱疾病引起的脑血管爆裂死亡。

实际上,亳州城里是有公厕的,但就是太少。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据说,这两个公厕,还是很早时刘秀才设法修建。再后来,商贾再云集,城市外延再扩张,便无人问津。大点的官吏们忙于倒卖地皮,以增大税收,除自身给养以外,其余逐级上缴。小点的没有入册的官吏,像包长之类,整日思谋着看那里有边边角角的土地,强权收集,趁人不备,将其倒卖私吞。偶有圪崂之地,也被村霸占去。平民当中,就是有好人义举,公厕之事也极难城事。

活人真让屎尿能憋死。比如像来虎他爸。老人家才60多岁,就让屎尿憋死在杂货店老板家后院的厕所里。

先说这来虎,他还是看厕所的。结果,他爸就让一泡屎尿憋死了。这倒成了人们常议的因果报应!

据杂货店老板后来回忆说,当时来虎他爸一进他杂货店的门,就火急火燎地告知他说,兄弟,我内急!就匆匆忙忙朝后院跑。结果,后院厕所早有一人占着。来虎他爸见厕所门紧闭,就只能在厕所门口转着圈儿,夹着腿儿。老板见状说,大哥!你实在急了,你对面墙角有个便盆。来虎他爸看了一眼墙角白生生地洋瓷便盆,又扫视了周边环境,似乎觉得不妥,又强装英雄对老板说,不用了。但老板见状还提醒他说,老哥,呈啥能吗?厕所里边也是男的,但你知道,只有一个坑,没有地方蹲。屋里这会儿就剩下咱几个男人了。他想进一步打消老头心理的尴尬和羞涩。

但老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店老板知道,老头还行,不说话,用气憋,能憋住!但他还是高声督促了占着厕所里的人,你快些!还有人要上厕所!

这时,来虎他爸还那样站着,全身似乎在用力,两条腿努力地往一起扭,但他还是给了店老板一个难堪的微笑,照例在厕所门口来回转圈。忽然,占着厕所里的那人出来了。这时,只见来虎他爸一个箭步冲进厕所,随即,厕所内传来老头“哼——”地一声。声音不大,老板知道,这是人内急后释放时不由自主发出的畅快声。谁知道?老头的裤子再也没有提起来。也没有干净地擦完屁股站起来,就那样蹲着、或者说是卧着,走了。就那么畅快的一声,老头再没有出声。

当老板见他久不应声时,到了厕所,发现老头已经没了气息。屁股上、内裤上还是黄啦啦的粪便。

……

因老人死在别人家里,来虎给人拿钱,给人放炮驱邪自不言表。

最让人热议的,自然是看厕所的来虎。来虎看厕所,结果他爸让屎尿憋死了!乡邻把这称之为世间的因果报应。原因倒还不是来虎常给上厕所的人收钱,而是来虎看厕所,他爸就必须让屎尿憋死。

智慧胜于神通,智慧能使人明辨是非,甚至一决生死。杂货店老板事后痛楚地回忆,若是来虎他爸当时听了他的话,用了墙角的便盆,就是厕所里是个女人,大不了就是个不雅!或者,让人闲谈耻笑一翻,事儿也就过了。佛家认为,人对任何事都要放得下,放下、看开、是一种功夫。人时常即对任何事无挂碍,免得临终时念头一起,就要继续因果轮回了。

来虎他爸没入过佛门,自然六根不净,临死之时,还要“伪装着死去”。实在是悲哀。

据亳州县志记载:XX年间,亳州城呈方形,有大巷道四条,小巷道十数道纵横贯通,南北窄,东西长;商户四百有余,住户上千。有公立学堂一所,医馆两家,私塾、牙医、理发、骡马店、妓院、棺材铺、铁匠铺、等一应俱全,有公厕东西各一,属乡贤刘家秀才集资兴建。

这自然是正史,也许修县志的老先生是秀才的门徒,在介绍县情后还专门为刘秀才重重地写了一笔。但在歌颂秀才其德义举之时,无疑暴露了当时秀才看到了公厕的紧缺。基本与老辈人流传的当时社会境况一致。无容置疑,商铺、住户、包括骡马店、妓院、理发店都有自家厕所。那么,来亳州卖艺混饭的、赶集的、临时摆摊的入厕问题如何解决?

据老辈人讲,那时在亳州,或来亳州赶集上会的商贾百姓,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裤子常常是湿的。这事儿谁不笑谁,自然都说成是自身原因,大小便失禁,身体状况较差,只要没有把大便拉到裤子上,就谢天谢地了。据说当时有不少老者,往往把大便拉在裤子里,但又扎紧裤管,任由大便顺腿横流,人还在街道上往来如故,装模作样。真的露了馅,谁都知道,这是内急惹的祸。笑啥?这是真的。

活人按说是不能让尿憋死的。常来亳州的年轻人,因为年轻、胃肠功能还好,大便一般都在早上起床后,或是在家里吃过早餐后。小便的话,年轻人见人说个好话儿,叔叔、阿姨的叫上,因为年轻,再给人说清楚是小便,一般店家还都给个方便。但也有百姓眼里的坏家伙,你不在他店里买东西,他绝对不让你上厕所。你说,大叔,我内急,请您行个方便。店家会问,大的还是小的?你说小的,他也许说行!大的的话,一般店家是不行的。上厕所,要看你和店家的关系。你是人家店里的老顾客,当然就方便。最主要的,要上厕所,还要看店家的心情。你和蔼地对人家说,大叔!我内急。人家说,厕所有人。若你真内急的话,就得去找另一家,因为厕所里究竟有没有人,外人不得而知。年轻人这样称呼店老板了,把内急问题解决了,年长的这样称呼人家店老板,就有几分尴尬。但出门低三辈,年长的人就是这样称呼了人家,内急问题也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是那时候城里多为旱厕,加上城市规划滞后,没有下水道,家里有水茅厕的,茅厕得用水冲,还得用桶担挑着运出城外。家里是旱厕得用土垫,这些都需要劳动。商人或者说住在城里的人,大多惰性思想严重,对体力劳动嗤之以鼻。所以,家里清理拉运大粪者,均是家庭地位卑微的人,这少一个人大小便,他们就少些劳作。这样想来,店家不喜欢外人上厕所也在情理之中。

从审视市场的角度讲,并不是没有商家把目光瞄准解决人的内急问题,就是普通的商家建起了公厕,而收费高低、运送粪便就是一大难题。普通的公厕是无法与举人集资兴建的那两所公厕抗衡的。因为当时是集资,举人就占用了公用土地,又让门内一“好人”管理,而举人毫发未损,落个美名。再则,公共厕所嘛!亳州多数商家也不以此盈利为荣,从而导致无一经营公厕者。这样,亳州虽有茅厕千万,而真正来亳州的人,却无一自家的公厕。 “出口”难,使人来亳州极不舒坦。

来虎他爸本是个怪人,时常好给村里人谝古经。因为他家来虎管理着厕所,他又因上厕所客死他乡,人们流传关于他的许多话题,自然是关于入厕之事。

说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晚餐过后,来虎他爸拿着旱烟锅走出街门,恰巧碰见同龄的赵老头赶集归来,手提诸多物什。来虎他爸便弯腰耍笑道,唉!你刚回来?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裤子还是湿的?

见周围没人,赵老头驻足后也弯腰细瞄来虎爸的裤裆后说,嘿嘿!看你,今天赶集去回来得早早的,想必裤子都让你暖干了。说时,还拿手指着来虎他爸的裤裆。你看,要让人细察,你这干的印印还在。确实,来虎他爸的棉裤前档上还就是有潮湿的白碱坨坨。于是,两人都哈哈大笑。

那时农村家庭多贫,物质匮乏,多余的棉裤虽然也有,但人只要是尿湿了裤子,老婆还是不准穿新棉裤的。没有棉裤换,自然让男人朝干的暖。女人也不例外。

你羞人呢,来虎是看厕所的,你一天和我们一样,也尿湿裤子。总不是想省一个钢镚儿,非把裤子尿湿,暖着舒坦?被来虎他爸羞辱的赵老头话题转了过来,收拾起来虎他爸。

我,我去了他来虎能收钱?我还用省。妈的,咱村里赶集的人到来虎那里上厕所,收过谁的钱?我去了还能收钱?他敢收他老子的钱。你老家伙不行了就说不行了。你上厕所来虎给你要钱了?来虎他爸得意忘形的同时又质问老头。

赵老头放下手里购买的物什,坐在来虎家门口的石头上,拿出他的旱烟袋说。还就是,你还别说,人家来虎看厕所,还从来没有给咱村里人要过钱。见了村里人,只嘿嘿一笑,点个头就让进去了。

来虎他爸面带笑容说,啊!我就说。

赵老头吸了几口旱烟说,不行了。老了!我今天从来虎那里都尿得净净的了,结果没有过一会儿又不行了。赶集不能喝水。我当时寻了一家店里。人家说里边还有人。门外还有两个排着队。我没有等,结果就弄下这事儿。

来虎他爸说。厕所太少。没有人管。你说人忙忙地赶集,朝那里去寻厕所?妈的。

赵老头说,哎!还是人家老秀才厉害!有眼光。为百姓着想。老秀才死后,现在这些官员,整天招兵纳粮,倒卖地皮,谁还管得了这些。不是人家老秀才,咱赶集的人怕多少人都要拉到裤子上了。

来虎他爸说,当时听我姐夫说,他计划要修五个厕所,东西南北各一所,集市中间再修一所,结果,县老爷只修了两所,说衙门资金紧张,没钱收地。那两个厕所,还是我姐夫设法集资弄的钱。哎!我那姐夫死后,再没有几个清官。

老赵头打断话说,那你是胡谝。秀才当时说修三个厕所,因为东西两边是集市口,说是两边各修一个,集市中间再修一个。我没有听说秀才要修五个,你别说秀才是你来家女婿,你的信息就灵通,秀才和我爸还在一个先生跟前读过书。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来虎他爸服了软。因为赵家是大家族,赵老头手里就有几十亩地,家里还雇佣有长工。

赵老头他爸确实和秀才一起读过书。而秀才只是他来家的一个女婿。何况,秀才找的那个来家媳妇,和他的这个来家只是没有出五伏的自家人而已。

赵老头:我觉得秀才那人做事儿想得远,意思长。你看,就连你家的事儿,人家都照顾上了。要不是秀才,你家来虎能看厕所?现在一家大小都住在城里,还在城里买下庄基地,置办了房屋。

话说到这里,来虎他爸点头称是后说。唉!来虎他,要没有人家秀才。哼!他这会儿不知过的啥光景!

赵老头:秀才把你一家子都解救了。来虎一月还不给你老俩口几个钢镚儿。看凭你家来虎那货,几脚踢不出个屁来,干啥能行?

村里人都知道,来虎家是跟上秀才沾的光。因为来虎人有些老实,来虎他爸人也老实。秀才当时回丈人家,问起族内有谁家日子困难,谁家的后代有瓜傻现象的?他丈人家人就说到来虎。来虎当时还小,书自然没念多少,但还能识几个字,又肯出蛮力。

开始时来虎给厕所拉土,运大粪。后来因为认识几个字,厕所又增加了一个人,来虎就专门收钱了。收钱就收发了。收得给自己在城里购置了房屋,找了媳妇,生了孩子。厕所的钱他还在继续收着。

秀才在世时,给来虎交代,这公共厕所,主要是方便市民。收费的目的,只是养活你们几个管理厕所的闲杂人员,收的钱养活不了你们了,你哼声。你看厕所,绝对不能给本村里人收钱。秀才家在城里。城里人家家都有厕所,自然无需来虎照料。至于一个厕所一个收费员,也只有两个村子里的人,一天少不下几个铜子儿。来虎他们就按照秀才说的办了。秀才死后,城市还越来越大,不停扩涨;城里的人口增多,厕所的生意越发好了起来。政府也无人过问。来虎就发了。

城市嘛!人多。秀才所建的厕所,不过是用石头、砖块等切成一排十几个坑,两排对着面,中间留一个大过道,过道也不是很宽,能并排过去三个四人,总计也就30个坑位。女厕所小些,只有男厕所一半的面积,有十个坑位,男女厕所并排着。厕所的后边,还留有一亩大一块地皮,盖了三间瓦房,来虎他们看厕所的,拉大粪的可以临时居住;可以放马车,铁锨,独轮车之类。

厕所刚修好时,人并不多。但后来,一遇到集市日,或者早高峰期,30个坑位就不够用,上厕所的人排着队,厕所内早就成了黄河。就那,专门一个人拿土垫,脚下还是泥泞不堪。人多时,一个人大便,另一个人就在旁边站着守坑,等别人大便完了,就迫不及待地脱下裤子。有时还得给人好说,伙计,能不能快点?这边答应了,马上,马上,但就是不离坑,等的人也就干着急。有因等厕所言语不和的,不过,还没有发展到打架的份上。厕所泥泞的主要原因是,小便的人太多,就见缝插针,随地开始了。

厕所开始没有手纸,来虎他们几个按照秀才的吩咐,在墙角放一堆土块。人到了厕所,先给自个儿拿了土块,然后再找坑位。有的人内急,哪里还顾得上到墙角弯腰再拿土块,多数人一进厕所门,就着急地拿眼睛扫视,直奔了坑位。拉完之后,才给别人好说,看能否帮他拿一下土块过来。这样,势必屁股是搽不干净的,那管得了这些。后来有了手纸,上厕所收费价格就高了,但也有人继续使用土块的。

因为厕所太少,有的人都是跑着进来的。进来了,要是找不到坑位,人就着急地蹲在中间的过道上。这样,大屁股就距离两边蹲坑的人不远,再遇到这家伙拉稀的话,声音就很日脏,有时候势必遭到两边人的谩骂。但他必须接受。人家说你狗东西日脏得狠!他就得回应,哥!叔!对不起!没有办法!

小便嘛,人憋急了,进了厕所门就随地开始了。砖砌的地面,尿起来尿点子乱蘸,人多时尿点子都飞在了蹲坑人的脸上、嘴唇上,但都能理解。

还有刚进厕所门,憋急了,裤子退下,边走边拉的,还有站着等人夹腿扭腿尿湿裤子的。

因为入厕的问题,还有一个故事。说那天天麻麻黑,有一人内急,急走进一条小巷内,见四周无人,忙脱下裤子,尿完了,又想大便,只能随遇而安。

正畅快地拉着,忽见一警察入得巷内。憋了一口气,又急忙提起裤子。因警察在集市上已发现他鬼鬼祟祟。以为是小偷。见他进入了巷内,也跟了进来。他见了警察,又怕因随地大小便罚款,急忙卸下头顶帽子,用帽子扣住了他的大便,又附身用手捂住帽子。警察老远便问,干啥呢?鬼鬼祟祟跑到这儿了。

他答,哎呀!我抓住了一只画眉。警察走近时。他说,你帮我先捂住。我到那边街上给咱们找个线线,把他绑住。警察年轻,信以为真,附身用双手捂住帽子。他走时还扭头补充说,你捂好,别让跑了。当他走至巷道口儿,隐身细察警察。过了一会,警察可能想要伸手抓帽下画眉,结果只听“哎呀”!一声。那位势必抓到一把黄蜡蜡的大便,然后是大骂他的祖宗,而这位则躲在没人处哈哈大笑。

来虎初来看厕所时,只有十五六岁。因为他家居住的小树村距离亳州市约四五里地,早饭他从家里来时早早吃过,午饭将就一下,从家里拿几个馒头,晚上无人时,再回他小树村饱餐一顿。一日三餐不误,日子蛮好的。

看厕所是两个人,来虎算一个,另一个是邻村的光棍老刘。人叫他老刘但年龄并不长,只四十来岁,和来虎的母亲在一个村。因为是一个村,开始,来虎他爸和他妈送来虎到厕所后院时,非让来虎给老刘喊舅舅,来虎就喊了。来虎他爸妈的理由是,进了舅家门,都是舅家人。来虎喊了一段时间,觉得不值,就直呼老刘了。老刘也不嫌弃。

老刘人本身很精明,就是因为父母早亡,无人给他成家立业,加上个人没有个主见,缺乏教养,自然耽误了婚事,成了光棍。这一点,来虎很认可!说起他家和来虎的舅家,还确实有点拐弯子亲戚。老刘说,他妹妹嫁给来虎他妈的弟媳妇家的哥哥了。

老刘对来虎说,你来家本来应该很是人丁兴旺的,因为你爷和秀才他丈人是兄弟两人,你爷就能识文断字,和秀才他丈人一样,能得很!但到了你爸这辈儿后,就不胜人家秀才他丈人家了。人家要了五个孩子,就有三个在外边干事,只两个在家种田。你爷生了三个儿子,三个都在家种田。尽管说人也精明着,也知书达理,家境也殷实,但和人家秀才他丈人那边的人脉相比,就天差地别了。

老刘给来虎说到来虎他爸时才算谜底。老刘说,他爸因个头较低,找对象不慎,就找下来虎他妈。来虎他妈家庭属于一般农户,所养来虎他妈也就一般农村妇女,所以影响了下一代,生下来虎自然就成看厕所的料。老刘说这是人种、遗传的结果。来虎觉得老刘说的也有道理。但他不认为自己笨,自己不聪明,他在村里念私塾时不比同龄人差多少。他就是不爱说话,不爱说多余的废话。他爸说,他属于“懒出语”。时间长了,人都认为他笨。实际他不笨。来虎最反感的是老刘说起他妈。老刘说,要不是他家贫穷,来虎他妈,哼!那里轮得上来虎他爸。当时,还有人把来虎他妈给他介绍过。结果这当中,他父亲去世了。剩下他一个,再无人给他提亲。当时,他还不一定看得上来虎他妈。来虎知道,这话明显是对他人格的侮辱。来虎想,你看不上我妈,我妈也不一定看得上你。这话,来虎不能对任何人讲。更不能问他的母亲。

来虎本来是和老刘一起做饭的,一起干活,一起睡觉的。结果老刘不做饭,不从家里拿米面。老刘整天骗着吃他的。馒头是来虎从家里拿的,来虎烧好稀饭后,老刘好像吃他家的一样,还时常偷吃来虎的馒头。老刘有时饿了,一个人到街上买着吃面条,还不叫来虎。一碗面条要7个铜子儿,要收7个人的入厕费。老刘舍得吃,来虎舍不得吃。

厕所的粪便原来是可以把骡子套上拉回家里上地,结果老刘懒得拉,总是来虎一个人套着骡子拉。秀才见状最后把骡子卖了,粪便让别人拉走上地,也不出费用,这样厕所就剩下来虎、老刘两个光人了。他俩整天只是从外边用独轮车运回点土,然后再把粪便拉出去,倒在厕所门口,活儿就相当轻松。遇到集市日,两人再收点费,基本能顾得上他们生活。

老刘懒惰,所以,厕所的费老让来虎收。来虎收一天后,再与他平分。有时他只用独轮车运土,垫厕所,完后让来虎把厕所的粪便朝出运。他一天只用干1个时辰,来虎一天要出2个时辰的苦力,剩下的时间还要守着厕所收费。来虎后来聪明了,收的费自然不会与他平分。老刘吓唬来虎说,你收费不准贪污,但贪污后我会告诉你爸说你不听话。来虎说,我哪儿敢呀,保证全部上缴!嘴里说着,来虎每次都要给他单独留下几个铜板。

老刘爱看女人上厕所,这是来虎告诉他妈他爸,他妈他爸给别人说的。

当然,爱看女人上厕所并不是啥光彩事儿,老刘只是爬在他们厕所的后院的墙上看,用一个树根垫着,头就伸到墙头上了。实际,多数时候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只能看到女人白白的屁股。而他想要看的,实在困难。开始他避着来虎,后来他还要拉着来虎看。来虎说,我还小,才十五六岁,我看我爸打我哩。

一日,一个女人因内急把粪便拉在裤子上,用纸擦裤子时,老刘努力细看,也只是见到女人阴部黑黑的一团,点缀在白白的两腿和肚皮之间。老刘给来虎说时,来虎也兴奋着。但回家后就把这事儿告诉他父母。他父母就说,少学那坏怂!你还小,不准看。你看了将来找不到媳妇。

老刘与来虎的分工是多种多样的。老刘一会说,他专管拉土,出厕所、收费全部交由来虎干,收费平分。于是来虎回来后他专门搜掏来虎的口袋,但来虎早把钱转移了地方。他拿到的,也只是几碗面条钱。后来老刘又说他专管女厕所。因为女厕所小,他年纪大了,让少干些。来虎说,那我一个人太忙,还要收费,还要管理男厕所。最后老刘答应来虎,他闲了帮忙打理男厕所。结果,他经常在厕所里磨蹭。人家女人急着上厕所,他人在里边,人又出来喊收费的来虎把他朝出叫。

一个女人的男人抽大烟,女人孩子无人管。老刘不知如何与女人勾搭上了。两人那天就睡在厕所的后院。那天早上来虎从家里来的早。见炕上还躺一女人,占了他的位置。来虎急忙退出时让女人叫住。女人问来虎,你老刘舅说厕所收的钱你管着?他让你再给我10个铜子儿。来虎见状羞涩地说,我舅胡说,我这里没有他一个铜子儿。我收的钱每天都分给他了。今天还没有收下。女人大火,扭头对着躺在床上的老刘说,你狗东西骗我?人家娃儿就不差你的钱。你拿5个铜子儿让老娘陪你一个晚上,都不够一碗面钱?那婆娘赤裸着上身,与老刘在床上厮打起来。

……

来虎算计,老刘身上至少应有一二百个铜板。但因为他还喝上了酒,偶尔再去妓院一趟,再看看戏,这样算下来也许所剩无几。也许老刘还有钱,有意不给那女人。

老刘后来就不再看厕所了。因为秀才也通过别人和来虎知道了他的丑事儿,打发人让其“解甲归田”。

老刘走后,秀才又差人招来老光棍,人有些呆傻,这人就成了来虎的菜。来虎十八九岁时,就已经掌管了厕所的大印。

人说,家有万贯,顶不住一个破店,这就指的是日进位。来虎天天守在厕所门口收费,来虎家也因此发达。

亳州人入厕难的故事太多,也就无法一一枚举,但比大小便憋得难受、着急上厕所的滋味,想必人人都能体会得到。

来虎他爸死后,因其在世待人厚道,从不与人争长论短,加上教育的儿子也憨厚老实,常解众人内急,阎王爷安排其投胎于书生家中,功成名就之后最后当了县长。当时的县长死后,投胎于贫苦农人家中,并变作一女人,因其前世的骨像较好,长得也有几分姿色,上天虽给她安排有原配夫君,但阎王爷念其上辈子德不配位,不勤政为民,有意让其安抚几个欲望强烈的异性灵魂,又给封一小官,彻底变成现在官场的风月女子。来虎死后,虽看厕所似业绩平平,但他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更重要的是,帮人取土块、帮人拿手纸,其德可风;本来阎王爷安排他成看管犯人的狱警,谁知来虎非要再看厕所,结果,又转世成看厕所的。

故事并没有结束。

几十年后,亳州城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高楼大厦林立,汽车城内穿梭,一派欣欣向荣的现代景象。

一个周日,杨芳领着她母亲逛街,不想母亲内急,告知她时,母亲已几乎把持不住。她急忙协母亲找厕所。找了一公厕,结果看厕所的不在,把门锁了。杨芳大骂其不坚守工作岗位。

实际这个看公厕的不是别人,正是来虎。来虎见杨芳母女前来,有意锁了厕所的门。心想,上辈子我虽是看厕所的,但从未见你县长给我发一分钱工资。搞得我又要收费养活家人,还要抽空打理厕所卫生。你想上厕所,没门。

杨芳知道,现代的亳州城市建设得相当科学,街道上,基本上每隔千米就有一个公厕,而且标志十分醒目。但这个厕所管理人员锁了门,就得到下一个厕所。下一个还有一段距离,但母亲年事已高,怕憋不到下一个1000米。她问母亲,能憋到前面吗?

母亲面有难色说,憋不到也没有办法。于是杨芳与母亲相伴快速前行。杨芳不知,这是上天有意安排,做欠于她。因她前世只知道应付上级兵役税收,把民生之事置之度外,而这辈子,需用她来偿还。

走着走着,杨芳也感自身小便意浓。30多岁的她按理艳丽早衰,但她善于保养,皮肤白斩、弹性不减当年。加上天生美人胚子,近日又有几个欲望强烈的对其肉体轮番使用,而她本人又乐此不彼。看开了,玩过了火,小便失禁了。

不远,综合执法大门上的几个字赫然醒目。正好!她在心里说。随即她告诉母亲,看看这里能否上个厕所。母亲说,人家让上吗?她说,这里领导我认识。于是,母亲随她进了综合执法大队的大门。

一楼没有人,因为是周天,厕所门没开。二楼显然是办公区,那个半开的防盗门就是明证。杨芳大胆地上去了,母亲也紧随其后。还是在一楼的那个位置,厕所的门开着。

两人刚走至厕所门口,距离厕所不远处的一间房门突然打开,门内闪出一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高呼,干啥?

我上个厕所。杨答。

上厕所,再没有地方上厕所了,到这里上厕所?工作人员走至跟前,一边质问,一边详细打量母女俩。

小兄弟,街上那边厕所门关了,不见管理人员。你看我又带着老人,行个方便。

不行,下去。到一楼上厕所,你看,这里是办案区。闲人免进!

小兄弟,我还认识你们李局长,李局长在不?

下去!下去!你认识谁都不行!朝出走,这里是办公区域。上个厕所还说认识我们局长。那人没有丝毫退让,站着,静等她们母女离开。

走吧,到别的地方去,她母亲见状劝她。

杨芳看那队员,那人气宇轩昂一身正气,一声不哼,堵在厕所门口。后又说,赶快走,不走我将采取措施。这时又来一队员,大声说,这个厕所不是公用厕所,赶快离开。再不离开,我们就打110了!

杨母见状,强拉着女儿的衣襟往外扯,杨也无奈离开。她气汹汹边走边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有打通。走至一楼大门口,她回头生气地拿出手机,对着大门拍摄了几张照片。这时,那两个队员发现她拍照后,也赶了下来,上前欲抢夺她的手机。但杨握紧手机,使尽回身解数。死活没让其抢走。那场面,一个似泼妇,两个是想要抢走手机的执法队员,三人纠缠一起。杨母站在一边,浑身打着哆嗦,高喊:来人呐!而身下,不知是尿急还是害怕的缘故,尿液顺着她老人家的裤腿往下流。

于是,四周围了许多人。两名执法队员只能抓住杨芳的胳膊,杨芳手里还拿着她的手机。

一队员说,你把手机给我,快点!

我凭啥给你手机?我不就是拍摄了几张照片。杨答。

你上厕所,人家不让你上,为啥还要拍照片?

我想拍照片,监督是我的权利。我是XX局的,我有权利拍照片。你把我放开,我让你局长给你说。

话说到这里,周围人也劝,两位队员也不敢过分造次,放开了她。但就是不让她走。坚持让杨拿出她的工作证,以证明她的身份。杨的电话就是打不通。现在单位哪儿来的工作证呀!杨的头发本来是扎起来的,因为和两个执法队员的厮打,一头黑发瀑布一般散落在肩头。从外观看,民警也知道杨非一般人士。这时,只要他们局长给他俩打个电话,这事儿也就过了。他们想要杨的手机,无非也是要证明她的身份。

这时,一位干部模样的人进了人墙,问清原由后,核实了杨的身份。他告诉那两名队员,你看人家确实有监督权。你们是综合执法队员,理应为人民着想。再闹!人民都尿湿裤子了。厕所不让人家上,赶快让人家走!

两名执法队员见状对杨芳说,算了吧,你走。也撤身离开。

人群正散时,杨芳的手机响了。原来是X局长回过来的电话。

杨芳一下子火帽三丈,拉着哭腔说,给你打五六个电话你不接,现在把电话打过来了。让你下边那帮货把我欺负美了。这下你高兴了。

刚才电话没有拿,这不,第一时间给你回电话了。

杨芳眼睛里两行热泪唰地就下来了。她拉着哭腔骂对方,把人都要丢死了!到你们那里上个厕所还没有上成,结果,还让两个队员把我挡住,纠缠了半天……

看热闹的有人认识杨芳,杨芳这电话一打,无疑公开了她与X局长的特殊关系!

冤有头,债有主。杨芳上辈子当官不管百姓死活,这辈子该偿还了。嘿嘿……此事没过几日,据毫州市纪委官方网站消息:在党的十九大之后,在全面从严治党的高压态势下,作为xx局领导干部的杨芳,依然对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的要求置若罔闻,把纪律和规矩抛于脑后,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戒惧之意,长期与人通奸,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先后与几名干部开房,影响恶劣,败坏了风气……

这故事绝不是崇尚所谓的迷信和“大德”, 这是老辈人流传的真实故事与现实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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