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午夜行動
4月23日午夜時分。吉林市北京路51號。外形如利劍刺空的公安局大樓。
後樓刑警支隊主管打黑的副支隊長孫偉辦公室內，燈火通明。樺甸發生“4.15”大案後，專案一大隊、專案二大隊、專案三大隊全部跟局領導拉到樺甸現場去了。他帶領專案四大隊留在後方，作為機動，但案子同樣時時牽著他的心。
桌上的電話機突然驟響起來，他一把抓起：“喂？哪裡？”
電話是樺甸指揮部宋有生副總指揮打來的。經過進一步審訊，犯罪嫌疑人交待說，“4.15”案中與兩個殺手有直接關係的姜小東、於秀波兩個人極大可能已經離開樺甸，逃到吉林市去了。作為孫繼強團伙主要成員的於秀波，在吉林市某大酒店有一個女朋友叫王婧，是坐檯小姐。王婧1982年生，吉林市人，母親是普通工人，父親在一個大企業當保衛幹事。父母對王婧從小嬌生慣養，把她慣壞了，初中一畢業，沒上高中，即流入社會，在去某大酒店當坐檯小姐之前，王婧先到了樺甸當小姐，認識了於秀波。
指揮部分析認為：於秀波很可能是王婧認識並獻身的第一個男人，出於處女的真情，她離開樺甸後始終對於秀波情有獨鍾，於秀波對她也戀戀不捨。因此於秀波等人很可能竄到吉林去找王婧……
宋有生在電話中明確命令：“迅速查明王婧！”
“是！”
“發現姜小東、於秀波蹤跡立即拘捕。隨時保持聯繫！”
“明白！”
孫偉，今年43歲，一級警督，是一位極有實戰經驗。足智多謀的老警官，一雙銳利明亮的眼睛，一副健壯的身材，從警力年來，出生入死，同樣練就了鋼鐵般的意志和百折不回的毅力，尤其在指揮偵破案件時智勇雙全，也是一名令各種犯罪分子聞風喪膽的剋星，數次立功受獎。放下電話，他頓感擔重千斤，心情沉甸甸的，要在偌大的吉林市迅速查明一個叫“王婧”的女孩子，無異於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他迅速按了一組數字，對著話筒簡潔地說：“吉澤，有情況，你馬上過來一下！”
“是！”
由於近年來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逐步向吉林滲透，特別是暴力犯罪日益突出，犯罪率猛增，大案要案層出不窮，經上級公安機關批准，由各刑警大隊、治安大隊、派出所抽調精幹警官，新組建了一支專案反黑四大隊，直屬刑警支隊指揮，執行各種緊急特殊任務。大隊長朱吉澤和手下就在同一樓層，隨時候令出擊。
放下電話，朱吉澤已大步走進來。孫偉立即將樺甸總指揮部宋有生副總指揮的命令和任務告訴了他，讓大家立即出發，兵分數路，奔赴各區公安分局、派出所查戶籍卡，凡是15歲至17歲叫王婧的女孩子，全部通過電腦調出來。出於慎重，出發前孫偉一再叮囑：“一定要細，誰查漏了拿誰是問！”
很快，全市共查出幾十個符合條件叫“王婧”的小女孩。偵查員們一一對照甄別，發現全是在校的學生，與要查找的那個王婧有很大出入。為了徹底查明她們的真實情況，孫偉決定偵查員們立即深入下去，到這些“王婧”們的家庭所在地當面詢問、驗證。結果其他女孩子也很快被排除，最後只剩下一個叫“王婧”的家住江北龍潭區新安街管內。
孫偉馬不停蹄，和大隊長朱吉澤帶領偵查員們趕往新安街。在管內民警的配合下，午夜前10點10分，終於找到最後一個王婧的家。深更半夜，叫開房門，主人很是不耐煩，也不配合。經詢問證實他們那個叫“王婧”的16歲女兒的確在大酒店當小姐，但具體在哪個大酒店，他們稱不知道。女兒很少回來，他們也懶得問。
無奈，開始走訪大酒店。
功夫不負有心人，凌晨時分化裝偵查的專案二大隊大隊長邢連政等人來到紫光苑大酒店，先找到前廳女經理（主管服務生）。通過一接觸，女經理介紹的小姐中有一個16歲的女孩子與他們要查找的王婧條件完全吻合！但不巧的是人不在，女經理說一小時前王婧接到一個傳呼就出去了，上哪兒不清楚。經進一步瞭解，更令人驚喜的是確認了姜小東、於秀波等人經常來這裡吃喝玩樂，找小姐，洗浴按摩。至此，這個女孩就是王婧已無疑！
邢連政立刻走出酒店打開手機。
“孫支隊，目標找到了，在紫光苑大酒店！”
“是王婧嗎？”
“肯定是，但現在人不在酒店裡，讓人傳出去了，怎麼辦？”
邢連政請示道。
“去哪兒了知不知道？”孫偉問。
“不知道。”邢連政回答。
孫偉在電話那端想了想，指示道：“你們現在要改變偵查員的身份，馬上以‘客人’的身份點幾個菜，叫幾個小姐，直接點王婧，讓大酒店傳她！”
關機後，邢連政開始如此這般地一步步進行。與王婧一起的幾個小姐對客人直接要“王婧”感到幾分妒嫉和猜疑，這小姑娘挺火呀！怎麼這麼多大老爺們點她，把她們冷落一旁？
大廳女經理立即打電話傳王婧。當王婧接到傳呼的時候，正在回大酒店的路上。一進門，聽說有不少客人等她，笑了，樣子挺得意，又有大錢賺了……她搖臀扭胯一臉滿不在乎地走到偵查員們面前，一邊不請自坐地坐在桌旁，一邊自來熟地嫣然一笑：“大哥呀，是你們叫我吧？”她飛快地向在座各位拋了個媚眼兒，故意抖動著脹鼓鼓的胸脯，堅挺的乳房只差滾了出來。
“晚上好，小姐，怎麼才回來呀？”有人盯著她問。
“應該說晚上快樂。”王婧嬌嗔地糾正道，又打個響指叫來侍者，讓給她上一杯雪碧。邢連政看見，王婧皮膚白淨，鵝蛋型的瞼，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由於長期過夜生活有些暗淡和職業的狡黠，但異常活躍，穿一件豔麗的春衣，一條短得不能再短的“超短裙”，露出那雙修長豐滿的大腿。她屁股剛剛坐穩，身邊的邢大隊長便問她：“小姐，你叫啥名？”
“王婧呀，怎麼啦？”王精滿臉不屑，順手摸起桌上的香菸抽出一支點燃，塗著黑紅色的小嘴習慣地嘬成雞屁股狀吐出一串菸圈，也吐出另一串嬌嗔：“費什麼話，你們不是知道我的名嗎？”心想，要小姐就要小姐唄，毛病，問名幹啥？
身份得到證實！邢連政坐直了身子，突然對她低聲說：“有事找你，請跟我們到市公安局去一趟。”
儘管是在大酒店裡，女孩子還是被嚇了一跳，隨之看見邢連政等人站起身，知道這幫人不是跟她開玩笑，他們真是公安局的！不禁有些驚慌，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站起來，扔掉剛抽了一口的大半截煙，虛張聲勢地大聲咋呼道：“你們幹啥呀？”
邢連政等人馬上改變“客人”身份，對所有人公開了真實身份。王婧頓時花容失色，被請上了門外的警車。對王婧的詢問在刑警支隊二樓一間辦公室裡進行。副支隊長孫偉、二大隊長邢連政、四大隊長朱吉澤等人參加。
坐在椅子上，眼神驚恐而無奈的王婧，臉上的表情把她涉世不深的人生經驗和委屈一絲不差地流露出來。
“知道為什麼找你嗎？”詢問者問。
“不知道呀！”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於秀波的人？”
“不認識呀，怎麼啦？”
孫偉與邢連政、朱吉澤對視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反問，繼續發問：“我告訴你，你老實點，明白不？這是公安局，不是大酒店，讓你扔瞎話。”
王婧眨巴著長長的假睫毛，不吱聲了。其實，王婧在大酒店裡一聽找她的人原來是公安局的，心裡就明白了，知道他們是為於秀波的事。這小姑娘，人小鬼大，別看年齡不大，心裡卻鬼得很，滿口胡說亂說，弄得偵查員沒辦法。她不同於一般的小女孩，一問就說了，她不，仗著年齡小，軟硬不吃。
“說，於秀波今晚來沒來找你？！”
“沒有呀？怎麼啦？”她一口一個反問，故作驚訝。
“那你出去幹什麼？誰傳的你？”
與經驗豐富的偵查員們相比，小小年紀的王婧畢竟還太嫩了點，她一時語塞，無法自圓其說了。這步步緊逼的詢問策略，把王婧通到了死角，也弄到了絕境裡。經過一番較量與艱苦細緻的工作和教育，雖說王婧確實不是個省油的燈，但最後終於說出了事情真相！
“你最後一次見到於秀波是在什麼時候？”
“就在剛才呀，我們剛才分手……”王婧神情沮喪地說，聲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聽見。她越發睜大灼灼閃光不失天真和幼稚的大眼睛，毫不忌諱一雙雙眼睛在逼視著她，心中似乎又回到了剛剛與自己心中情人見面又分手的事實中去了。一聽這話，張偉大驚！邢連政、朱吉澤等偵查員們一個個也忍不住痛惜地直拍大腿！誰能想到事情竟會這麼巧，巧得簡直都令人難以置信！如果再早一點得到信息，說不定此時坐在他們面前的就不是這位小姐，而是樺甸方面到處追捕的姜小東、於秀波兩個傢伙抓到手了。
咳！如今知道與他們失之交臂，這樣一來不知道還要費盡多少艱難和時日才能將他們從茫茫人海中搜尋出來，豈不痛惜？！
原來，於秀波一到吉林，就傳呼了王婧，告訴她，他在樺甸幫人“平賬”把人打壞了，要在她這兒躲幾天，問她能不能找個安全的地方（“4.15”大案和殺人的事沒告訴她）。見面後，王婧比於秀波還急，但她確實找不到安全的地方。
孫偉等人就像在茫茫荒漠之中發現了一泓清泉，抑制住內心的激動，說：“到底怎麼回事？你把和於秀波見面又分手的情況細點說……”
“細點說？你們找他為啥事，他犯什麼案子了嗎？”
見面前的公安人員不可能回答她的問題，小姐只好接著說，“今晚他（於秀波）和姜小東到吉林後就傳我，一見面，他空著兩手，啥也沒拿，姜小東手裡拎了個塑料袋，好像裡面裝了幾件衣服和手紙什麼的，我也沒細看。見面後他們就邀我一起去吃飯，邊吃邊問我有沒有地方今晚讓他們去住一宿，我知道他們可能在樺甸犯什麼事了，賓館不敢住，問他們啥事他們卻不告訴我，只說告訴我了今後對我可能不利，我就不問了，也提不出別的好住處，反正這個事沒辦成。吃完飯他們就匆匆和我分手了，上哪兒沒說，回來我就被……“
女孩的模樣讓人氣又讓人憐。她畢竟是一個涉世未深、誤把豺狼當“知音”的天真小女孩呀！
然而，她畢竟又長期與於秀波廝混過並剛剛分手，孫偉希望從她嘴裡找到其他新線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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