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江隱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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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尚方寶劍並不能“上斬昏君下斬佞臣”，而丹書鐵券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免死金牌，那這個中國法制史上的最強“矛”與“盾”之爭也便成了無稽之談。話雖如此，尚方寶劍與丹書鐵券之爭，依然可以從法理角度進行一番論證。
“朱雲折檻”的典故與丹書鐵券均源於西漢。西漢的尚方寶劍沒有斬殺之功，丹書鐵券也不能免死，所以彼此算打了個平手。不過從法律角度來看。尚方寶劍完全沒有任何附屬權力，而丹書鐵券畢竟還有“山河之誓”，憑此券可以酌情減輕甚至免除部分罪刑，所以是丹書鐵券略勝了一籌。
自南北朝至唐朝，丹書鐵券已有了免死之效，而尚方寶劍依然沒有附屬權力而只是一種榮譽象徵，所以在這一時段，丹書鐵券大勝尚方寶劍——尚方寶劍連普通百姓都不能斬殺，更別說是手握丹書鐵券的重臣了。到了宋朝，尚方寶劍開始有了“先斬後奏權”，但只在戰場上針對副將以下官員生效；而丹書鐵券則有免死效果。那麼，當一個手握丹書鐵券的副將以下官員，在戰場上遇到了手握尚方寶劍的將領時，究竟是鐵券更強，還是寶劍更強呢？這就要分析二者的權力等級了。
宋朝尚方寶劍“副將以下，不聽命者可斬”，這裡的斬是指“先斬後奏權”，其法理意義是將領斬殺下屬本應先起奏皇帝或有司，等後者行使“死刑複核權”並同意斬殺後，將領才能行刑。所以，“先斬後奏權”的前提是，皇帝或有司有權斬殺這個“不聽命者”。但是丹書鐵券的免死效力是無條件免死，在這一前提下，有司無權斬殺，皇帝只要自己不“違約”，也無權斬殺。所以，從法理角度來看，宋朝尚方寶劍是弱於丹書鐵券的。
那麼尚方寶劍制度與丹書鐵券制度均集大成的明朝呢？這時尚方寶劍只能對五品以下的官員行使“先斬後奏權”，而手握丹書鐵券的大多為王公重臣，所以尚方寶劍似乎不戰而敗。但是，明朝的丹書鐵券不是無條件免死，朱元璋在鐵券明確寫了“除謀逆不宥，其餘若犯死罪”，也就是說如果受券者犯了謀逆的大罪，就連丹書鐵券也不能免死。也就是說，如果真有五品以下犯有謀逆罪之人，尚方寶劍依然可以“先斬後奏”。
而在鐵榜頒佈之後，因為數種罪行都能“比同一死折罪”，丹書鐵券日漸弱化；而至明末，因為戰事頻繁，邊疆多難，尚方寶劍卻日漸強化，如此一來，則是尚方寶劍漸漸壓制住了丹書鐵券。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當兩柄尚方寶劍相遇，究竟哪一方能勝呢？明末還真有這樣的案例：在遼東戰場上，毛文龍與袁崇煥均受賜尚方寶劍，最終還是來勢洶洶的袁崇煥在歷數毛文龍十二罪狀之後將其斬殺。箇中的原委雖非三言兩語能說清，但僅從尚方寶劍本身的效力上來看，也真是狹路相逢勇者勝了。
當然，“先斬後奏”，“斬”之後畢竟還要“奏”，而這個“奏”能不能得到皇帝及有司的追認，尚在未定之天。袁崇煥斬毛文龍之後不久便被皇帝處死，其罪名中有一款為“以謀款則斬帥”，這意味著袁崇煥的“先斬後奏”沒有得到皇帝的追認，自然是擅行殺戮，自然也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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