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詭事，上海鄉村短篇鬼故事 3-痴女
大公所教堂旁邊，隔著一條奇臭無比的水溝，有一家社會機構，叫“上海市第二社會福利院”，裡面住的都是一些有殘疾的兒童。
水溝寬約5米，蜿蜒曲折流向堡鎮港河。平時，是福利院排放生活垃圾的地方。
小言有個親戚在福利院的食堂打工。偶爾，家裡人會八卦這家福利院的事情。聽家裡人說，這雖然是家社會機構，但也收費，而且收費還不便宜。對那些將殘疾子女送來的父母來說，如果想讓子女在裡面過得有個人樣，每個月至少要交1000多塊。90年代初，每月1000多塊可不是小數目，反正小言的爸爸媽媽收入加一起，每個月也賺不了那麼多。當然，也可以選擇不交，福利院也有撥款，但是那個待遇是截然不同的。
去福利院的路，經過小言家。小言偶爾能看見一些打扮時髦的上海阿姨去福利院。這有時候，村裡人就會在後面指指點點：“是去看傻子小孩的！”
小的時候，小言媽媽老是嚇唬小言，不許去孤兒院玩，那裡面全是傻子，會打人！
第一次去福利院玩，是上初中那會兒。表哥的對象，就是在福利院食堂打工，所以他就帶著小言去找未來的嫂子。
福利院其實沒有媽媽說的那麼嚇人，表哥告訴我，那些武痴（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小孩）大多被關在專門的房間裡，可以在外面放風的，都是一些文痴（與武痴相反）。
當然，戀愛男也不會讓我當電燈泡，他把我扔在娛樂室裡，就去和女朋友卿卿我我了。
娛樂室裡有一臺20幾寸的大彩電，還有桌球。當然最吸引我的，還是那臺小霸王遊戲機，聽在娛樂室閒談的幾個人說，是某位有錢人媽媽，買來送給福利院的。
午飯時，小言去食堂找表哥，打算說一聲自己先回家。
食堂裡，有三、四個人正在往幾個鐵桶裡裝飯菜。飯是秈米飯，唯一的菜，則是扁豆燒茄子。打飯的人中，有個小姑娘，和我年齡差不多，大概13、4歲的樣子，長得很清秀，但是看她的眼睛，缺乏正常小孩的那種特有的靈氣，顯得有些呆滯。
食堂裡工作的，都是村裡的鄉親，表哥和他女朋友坐在角落裡說著什麼，也沒人管他們。我走過去告別，未來表嫂小手一揮“急什麼，吃完飯再走！等他們弄完，我們就開飯！”
中午吃的還不錯，託未來表嫂的福，2葷2素，而且分量還不小。吃飯時，我問她，那個小姑娘也是這裡工作的？怎麼這麼小就出來幹活啦？
表嫂嗤了一聲“什麼幹活的，她叫三姑，就是福利院的傻子，平時滿老實的，院裡叫她幫忙給文痴們餵飯！”
“為什麼叫三姑？她排行老三？”
表嫂撓撓頭皮“我也不知道，反正這裡都這麼叫，好多年了。”
午飯解決了，我也就不急著回去，心想既然來了，不如去看看那些福利院裡的小孩都是怎麼吃飯的，怎麼還要人喂。留下你儂我儂，連洗碗都擠一起的一對寶貨，我晃晃悠悠就走進了福利院的宿舍樓。
這裡是文痴們住的地方，一樓比較潮溼，一般住的都是社會養兒童（未來表嫂的新名詞，表示家裡沒人，全靠政府養著）。
前兩個房間開著門，裡面幾個小孩正各自圍著一張桌子吃飯，我也不好意思進去。第三個房間裡，有一個村裡的鄉親，帶著圍裙給重症的文痴們餵飯。
他手裡晃著一把巨大的鐵皮湯勺，正在問一個坐在床邊，大約8、9歲的小男孩。
“肚子餓嗎？”
小男孩點頭。
鄉親抄起那把只比鍋鏟小一號的湯勺，在裝飯的鐵桶裡舀了一大勺秈米飯。
“張口”
小男孩張開嘴巴。
鄉親把湯勺插進小男孩嘴巴，速度之快，酷似電影裡的刺殺動作。然後把勺柄一抬，擦著小男孩的鼻子把湯勺拔了出來。
“肚子餓嗎？”鄉親馬上又問。
小男孩鼓著腮幫子，瞪著雙眼搖了搖頭。
鄉親也不理他，把勺子插回飯桶，接著拎起飯菜桶走向下一個坐在床邊的小孩。
“肚子餓嗎？”
這個小男孩腦袋低著，對他的問話毫無反應。
鄉親笑笑，繼續走向下一個。
我看著一陣雞皮疙瘩，順著樓梯跑到了2樓。
在2樓繞來繞去，發現在一間房間裡，三姑正給幾個小女孩餵飯。
6個小女孩們排成一隊，坐在一張床上。
三姑同樣是一把大鐵勺，不過她盛飯時，都是隻在勺尖上舀一小坨。她也不問小女孩們餓不餓，自己張開嘴巴“啊”了一個長音。對面的小女孩一起張開嘴，三姑把勺子尖裝飯的那部分慢慢放進去，等第一個小女孩閉上嘴巴後，再輕輕拔出來。
6個小女孩每人被餵了一口飯，三姑又舀了一點扁豆茄子，一個接一個餵了。接著又是每人一口飯。
我站在門口，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
後來，我又去了幾次福利院，有時是跟表哥去見表嫂，有時是和幾個朋友一起去玩遊戲機。每次去，都會刻意去留意一下這個三姑，如果哪次去了沒看見她，還會想，三姑在幹嘛呢？當然，即使看見了，也只是多看上她兩眼，看她有時候坐在桌邊發呆，有時候玩自己的手指，感覺她和班上的女孩子也沒什麼不同。
一年多以後，我聽說三姑死了。
村裡那個給社會養傻子餵飯的男人，強暴了三姑，又把她掐死，綁著石頭扔進了那條臭水溝。
本來警察也查不出來，以為只是三姑自己跑出去了，福利院偷偷跑掉的小孩不少。但在院內例行走訪時，一個文痴小男孩突然指著那個男人說“抱三姑，抱三姑！”男人瞬間癱倒，這才破了案。
指認現場，打撈屍體的時候，村裡人都去看。兩個警察用粗毛竹，在臭水溝裡劃拉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最後不得已，只能跳了下去用手摸。
令現場人譁然的是，警察一共撈出來2具屍體。三姑，還有一具長頭髮，但已爛成白骨的小女孩屍體，緊緊的抱在一起，陷在臭水溝底的垃圾中。
已經正式嫁給表哥的表嫂後來說，那個男人交代了，也是他去年糟蹋後掐死扔進去的。福利院起先以為是小女孩自己跑了，誰也沒想到是被人殺害了，而且就扔到了眼皮子底下的臭水溝裡。
我問她，既然另外一個是去年被害的，為什麼兩個人在溝裡面會抱在一起。
“你別說這個了，我都不想在福利院幹了！”表嫂打了個寒顫，搖搖頭。
鄉里開了公審大會，男人被綁著在電影院裡接受公審。我們學校也組織去看了。我聽那個男人顫顫巍巍說，他是凌晨做的案，拋屍後正好旁邊教堂的鐘聲響起，他嚇了一跳。
是啊，臭水溝旁邊就是大公所教堂。
神父說，教堂是最神聖的地方，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但是，一牆之隔，就有最可怕的罪惡。
我有時會想起三姑，想起神父的話。
也許，天堂真的存在，也僅僅存在於神聖的教堂。其餘人間，皆是地獄。
從此，我再也沒進過大公所教堂，再也沒帶過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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