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時去市場點了一碗攪團，待到攪團端來，淡黃色的攪團上面澆了半釐米高的漂著紅紅的辣椒和油花的酸辣蒜汁，中間還有一些綠菜。還未品嚐，酸辣味直往鼻子鑽，不由得人口舌生津。拿起筷子，輕輕地順著碗邊在汁水下加一筷子攪團送往口裡，酸、辣、香頓時瀰漫了整個口腔。再加一口綠菜，柔嫩的口感、鮮美的味道瞬間喚醒了味蕾的記憶，那是灰灰菜的味道。久違了的味道曾經根植於味蕾，根植於記憶。
小時候，也許是早春有可口的薺菜搶佔眼球，直到暮春時節，人們才發現灰灰菜蓬蓬勃勃地生長起來。田邊地頭、路畔草灘，房前屋後，或三三兩兩肥碩挺拔，或成堆成片密密麻麻。灰灰菜的葉子綠中泛黃，大的葉片像較小的菠菜葉，小的呈銅錢般大小的倒三角形，邊緣像不規則的波浪線。葉子背面有一層銀白色的粉末，摸在手上，有種沙沙的滑膩感，這大概是灰灰菜的“灰”，而這種野菜也是因此而得名吧。
鄉下的農婦，個個是烹調野菜的能手。哪天要是沒菜吃了，出門轉一圈，掐一大把灰灰菜尖，洗乾淨，配上蔥在鍋裡翻炒兩下，放入湯麵片裡，加一勺油潑辣子，紅、綠、白，顏色鮮亮直勾得人饞蟲往外冒。嘗一口面片喝口湯，滿腹鮮香，吃口灰菜口感鮮嫩無比。灰灰菜還可以涼拌，洗淨的灰灰菜用開水焯過，略擠水分，放入蔥薑蒜末辣椒碎和鹽，澆上熟油和醋加入味精攪拌，是很好的下飯菜。奶奶總是把掐來的灰灰菜晾上半日，輕輕揉搓，上下顛抖，去掉葉子上的灰才做給我們吃。經歷過窮苦日子的奶奶，閒暇時總會掐回又肥又嫩的灰灰菜晾乾儲存，以備無菜時調劑伙食。
以前總以為，只有農人愛吃灰灰菜，長大後發現，城裡人把灰灰菜當成稀罕物品。從暮春到整個夏季，灰灰菜成為時令綠色食品，走上了賓館飯店的的餐桌，更是農家樂裡的常備野菜。再後來，讀了《紅樓夢》，才知道富貴人家也吃灰灰菜。《紅樓夢》第四十二回裡，劉姥姥要從大觀園回家去了，平兒吩咐她說，“到年下，你只把你們曬的那個灰條菜和豇豆、扁豆、茄子乾子、葫蘆條兒，各樣乾菜帶些來，我們這裡上上下下都愛吃”。看，富貴如賈府人，不也吃這個嗎？
人們喜歡灰灰菜，不僅因為它味道鮮美，還因為灰灰菜營養豐富、具有藥用價值。灰灰菜含有較高的蛋白質和豐富的維生素，含鈣量特別高。它性味甘平，能清熱、利溼、降壓、可止痛、殺蟲、止瀉。它能殺死消化道寄生蟲、消除口臭，對中老年缺鈣者也有一定保健功能。
碗中的灰灰菜已經吃光，思緒戛然而止，而灰灰菜的味道卻回味悠長。此刻正值夏季，故鄉的田野，郊外的地畔，灰灰菜應該恣意生長吧！走，週末下鄉摘野菜去！
作者簡介：史英傑，小學教師，寶雞市職工作協會員、西府文學社會員。有散文、詩歌發表於《西安鐵道報》《鐵道旅行》《教師報》《華商報》《寶雞日報》和網絡和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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