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學生的真心話:有一種愛,只有成年後才能體會,不能嫌棄

這世上有這樣一類人,他們囉囉嗦嗦對你又無微不至,清貧節儉卻對你又傾其所有,他們樸實無華且白髮蒼蒼。

他們對孩子孫兒的疼愛也是樸實且濃重的,可是年少的我們常常以為這樸實是土氣,是窮酸。

一個大學生的真心話:有一種愛,只有成年後才能體會,不能嫌棄

01

外婆家在一個偏遠的村子裡,要從縣城乘坐8塊錢的班車到鎮上,再步行幾百米到一個三岔路口,左面靠湖邊的一條坑坑窪窪的小路便是通往外婆家,從這裡進去,還要步行30分鐘。如果下雨,則要避開一路的水坑和泥濘。因此,童年時的我極不願意去外婆家。

初中畢業時,父母外出做生意,將我安置在了外婆家,我雖然心裡雖然不樂意,卻也沒有辦法。

外婆家的房子是一間矮矮的土磚房,屋頂鋪滿了黑色的瓦片,窗戶是用幾根細細的木棍豎著嵌在牆裡面,再用紙糊起來的。總之,這房子看起來和外婆一樣老舊。

這裡沒有電視,更沒有零食和玩伴,從來到這的第一天起,我臉上便寫滿焦躁和不耐煩。

外婆家沒有煤氣灶和電飯煲,他們做菜煮飯用的都是土灶,一個用紅磚和泥巴砌成“H”形的物體,有三個口子,可以同時煮飯燒菜和燒水,從灶口放一大把茅草進去,火焰會先竄到燒菜的鍋子那,再光顧煮飯的高壓鍋,最後才是水壺。這樣,菜和飯總是會同時燒好。

可這樣燒出來的菜總是夾著一股柴火味,茅草燃燒殆盡後飄散的菸灰也總是落在菜裡,連同燒開的水也都是帶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柴火味。

飯菜做好後,外婆招呼我趕緊吃,見我不動筷子,使勁往我碗裡夾肉。我看著碗裡大片油膩的五花肉上沾滿了黑色菸灰,面露難色,就著那一片肉吃了大半碗飯。

扒飯間瞄了一眼,見外婆拿起湯勺舀了一勺蛋湯往嘴裡送,喝完後又將湯勺放回那一大碗蛋湯裡,我不禁皺起眉頭,做出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她又作勢要給我舀,我塞了一嘴的白米飯無法開口,就急得直晃腦袋。

恍惚間,我瞥見外婆慢慢放下手裡的湯勺,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她好像明白什麼了,不再搶著給我夾菜,忽然轉身走開,回來飯桌時,她手裡端著一個小碗,裡面盛著滿滿一碗蛋湯遞給我,一邊又笑呵呵地說道,“這是我剛從鍋裡舀的,喝吧。”

這話的另外一層意思是,這湯是乾淨的,你喝吧。在外婆期待的眼神下我只好端起米白的瓷碗喝了一小口。

從那以後,飯桌上有湯菜的話,外婆總是盛一小碗湯擺在自己跟前,剩下大半碗湯卻是推到我面前,外公做勢要舀湯喝,她就用手輕打外公的手背,拿出另一個碗來滿滿盛上一碗遞給外公........

一個大學生的真心話:有一種愛,只有成年後才能體會,不能嫌棄

02

因為燒出來的水總是有股柴火味,我總是去隔壁的姨娘家打水喝。

水喝多了自然要上廁所,而農村裡的廁所一般都是極其簡陋的,但沒有親身體驗過的話,還是很難想象到。

我憋著尿意詢問外婆廁所在哪裡。外婆指了指臥室的後門,我推開木門,徑直望過去,一個木桶擺在角落裡,走進一瞧,一股尿騷味撲鼻而來,桶裡裝了小半桶金黃色的液體,在陽光下顯得澄亮。

我望了望四周,屋後面是一座小山,左右又被樹木遮擋著,倒是沒什麼人看得見。我安慰自己道,男孩子沒什麼講究的,也就這麼過去了。

可我當時並沒有考慮上大號該怎麼辦,其實根據上述經歷,我其實能想象到大抵是什麼樣,我只是不願想象這些。

在屋後有間小小的茅草房,我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到茅房跟前,看了看這扇門。說是門是不大準確的,因為這是個用四塊木頭方條釘成的長方形框架,框架中間蒙了塊黑布。鎖也是沒有的,內牆上縫隙裡有根小木棍,挨著牆的那根木條上釘了條繩子。如廁時,須把繩子拴在木棍上,這樣,門就關好了。

待門關好後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左面是一個大土坑,坑裡端端正正地放了一個大水缸子,水缸大部分都被埋在地裡,在水缸上又嚴嚴實實鋪了幾塊木板,只漏出了一個口子來。透過這個口子只看見無數的蒼蠅聚在一起,趴在糞坑上,形成一個黑色的團狀,底下便是日積月累的沼澤地一般的景象,還有一些個蒼蠅甚至飛近我身旁,眼看著就要落在我手上,胃裡翻江倒海,只覺得作嘔,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第二天早晨,我用外婆家的座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詢問著他們為什麼不帶著自己一起走,又喋喋不休地抱怨著外婆家的生活有多簡陋。越說越覺得委屈,一邊啜泣一邊用手指甲颳著木桌上的紅漆,到最後,簡直是在吼著說,“這裡又髒又臭,我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了!”

母親那邊的答覆不盡如意,我恨恨地將電話摔在桌上,轉過身去,外婆卻站在門前,手臂扶在斑駁的牆面,痴痴地望著我,眼神裡滿是慌張,整個人顯得不知所措,彷彿做錯了什麼事情的是她。

我用袖子抹乾淨眼淚,也不睬她,徑自走了過去,隨後又把房門重重地關上。

一個大學生的真心話:有一種愛,只有成年後才能體會,不能嫌棄

03

到後來,外婆總是對我顯得小心翼翼,盡力滿足著我那些近乎苛刻的要求。

她知道我想吃零食,又不願喝家裡的茶水,就趁著鄉里趕集的時候,去鄉里給我帶回一些我喜愛的零食和飲料。看著我臉上那一瞬間的驚喜和高興,她好像也隨著開心起來。

這裡離趕集的鄉里有半個小時的路程,平時這個小村落裡是沒有交通工具的,到了趕集時便有一些個零散的三輪車在村子裡拉客去鎮上。

外婆她捨不得花兩塊錢坐三輪車,只能蹣跚著走著去鎮上,可我沒有意識到對於我而言半個小時的路程,而她一趟往返常常是一個半小時。

回來時外婆總是要燒上一鍋熱水來泡腳,一邊用力捶打著自己的小腿。我望著客廳裡佝僂著身子蹲坐在矮凳上的外婆,裸露出來的腳背上藍色的靜脈像一條條隆起的山脈,不時發出“哎喲”聲,神情痛苦又隱忍。

房間裡熱氣氤氳,白茫茫的水汽濃黏潮溼,我心裡忽然覺得有些罪惡感,我不該讓外婆走這麼遠的路,不該做出這種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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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日子一天天過去,到了開學的時候,我心裡是雀躍的,因高中是寄宿在學校的,終於不用在這個矮矮的土磚房裡生活了,也不用吃著那些難以下嚥的飯菜了。

我整理好行李準備出發去學校,外婆卻偏偏要和我一起,說放心不下我來。

就像我說的,這裡平時要外出是沒有交通工具,要去學校走的又是另外一條山路,翻過一座山在那裡便能乘坐小三輪前往鎮上的學校。

山路崎嶇,我扛著一個行李箱,揹著雙肩揹包,每一步都顯得很艱難。到了山頭,我回過頭去,遠遠看見外婆彎著腰扛著一床鮮豔的花被褥,低著腦袋慢悠悠走著,我原是叫她不要帶被褥的,今天開學,學校周邊肯定是有這些東西賣的。

外婆則說,“要花那個冤枉錢做什麼?這床被子我早就給你洗好晾乾準備好了的,沒用過幾回。”我無可奈何,只能任由她帶著去。

這茫茫山野,外婆背上那床火紅的被褥顯得格外刺眼,我不禁跑回外婆身邊又把她身上的東西接過來,外婆說,“還是我來吧,你別累著了。”我一聲不吭,這時才感覺到背上的分量,就像外婆過於濃重的疼愛壓的我直不了身。

到了學校門口後,外婆又提出要幫我去收拾床鋪,我眯著眼睛,不耐煩道,“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能行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並不是心疼外婆,而是怕眼前這個年邁老人的出現會讓我丟了醜。我嫌棄她,就像嫌棄這床土氣的花被褥一般,又或者說外婆這傾其所有的疼愛讓我覺得不甚心安。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我望著外婆逐漸遠去的背影,慢慢地,慢慢地縮小成了一個模糊的小點,我一路蹙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了,我彷彿看見她一個人繼續走在那山野裡,也許她又會為了省那幾塊錢而走回家去,坐在那小小的土磚房裡,端出一盆熱水坐在那裡一邊錘著腳一邊發出“哎喲”聲.......

05

高中畢業後,我去了外省上大學,與外婆見面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17年大年初三時,我決定回去看望外婆和外公,那條泥濘的小道已經變成了開闊平坦的水泥路,有幾輛摩的在路口候著拉客。

我坐在摩托車上,兩手提著一些糕點和藥酒,一邊給司機師傅指路,一邊眺望四周努力尋找著往日裡熟悉的事物。

在一座破舊的土磚房前,外公正倚在牆邊和人談天,外婆則在曬著衣裳,正如從前一樣。我招了招手,大聲喊道,“外婆,外公!”

外公笑呵呵地望著我,“卓卓,你回來了啊。”

外婆慢悠悠地走近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怎麼不打個電話啊,吃飯了沒有。”

我一面回答外婆色問題一面遞給摩的師傅一張二十元錢,外婆眼尖,上前厲聲質問那男人,“怎麼要這麼貴啊,你是看我外孫剛回來詐他是吧,你是哪個村子的........”

這裡還是從前一樣,外婆看上去卻老了許多,頭髮變得花白,眼睛也變得更加渾濁。

我走進屋裡,一個落滿了菸灰的瓷質茶壺靜靜擺在木桌上,為了防止菸灰落入水中,壺嘴上扣著一個小小的藥瓶,我伸手拿起茶壺把倒了一杯茶水,坐在木凳上,細細喝著。

溫熱的茶水緩緩入喉,夾雜一股濃濃的煙火味,讓人嘴裡發澀又胃裡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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