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匈話七夕:「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彭匈話七夕:“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古人中寫七夕的詩詞很多,要說寫得最好的,還數秦觀的《鵲橋仙》:“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其中“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句,被後人評為“化腐朽為神奇”的傑作。

敖陶孫《詩評》評說“秦少游如時女遊春,終傷婉弱”,成了秦觀作為宋詞婉約派領袖的充足理由。

彭匈話七夕:“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一)

秦觀乃蘇門四學士之一,《三言》中說他是蘇東坡的妹夫。特別有趣的是《蘇小妹三難新郎》裡的描述,秦觀還有最後一道難題就可以進入洞房了,蘇小妹出上聯“雙手推出窗前月”,才高八斗的秦少游竟然抓耳撓腮,一時摸不著頭腦,在水塘畔反覆踱步唸唸有詞。一旁倒是急壞了未來的大舅子蘇東坡。他喜愛秦觀才學人品,恨不得有這樣一位入室弟子來做他的妹夫。於是有心幫他一把——將一粒石子往水塘裡一扔。秦少游聽得卜通一聲水響,茅塞頓開:“一石擊破水中天”,對上了!這故事是否屬實,自然有待專家考證。不過秦觀是一個才華絕世、風流倜儻的書生,倒是不假。

秦觀,字少遊,一字太虛,別號淮海居士。宋神宗元豐八年進士。曾任太學博士、國史院編修官等職。秦觀生性豪爽灑脫,溢於文詞。二十歲作《浮山堰賦》。二十四歲作《單騎見虜賦》,為世所重。其散文長於議論,其詩長於抒情,其詞婉約清麗,代表作為《鵲橋仙》。

(二)

北宋元祐年間,汴京出現大家雲集文星薈萃的壯觀景象。蓋因哲宗年幼,高太后聽政,起用司馬光為相,以蘇軾為翰林院學士兼侍讀,於是蘇轍、黃庭堅、秦觀、文彥博等著名文人,集於都城,詩賦輝映,盛況空前。

惜乎好景不長,高太后死,哲宗任用新黨,舊黨失勢被逐。秦觀亦被一貶再貶。最終編管橫州。所謂編管,即為在編管制,類似今之監外執行。其胸中積憤,從《浮搓館書事》中可知:“身與杖藜為二,對月和影成三,骨肉未知消息,人生到此何堪。”

秦觀是元符一年(公元1098年)到達橫州(今橫縣)的,住在城西浮槎館。心情鬱悶的秦少游終日閉門讀書,排遣離愁。好在橫州四季常綠,風光可人。城西有海棠橋,海棠擁岸,清香十里。秦觀與橋頭祝秀才過從甚密,一次醉臥祝家,醒來大筆一揮,遂得一闋《醉鄉春》:“喚起一聲人悄,衾冷夢寒窗曉;瘴雨過,海棠開,春色又添多少?社甕釀成微笑,半缺癭瓢共舀;覺顛倒,急投床,醉鄉廣大人間小。”

(三)

在橫州,秦觀寫下詩詞頗不少,計有《浮搓館書事》《月江樓》《醉鄉春》《冬蚊》《反初》等,給橫州帶來一股清新的文風。而那一闋在祝秀才家醉後而作的《醉鄉春》,屬秦觀詞作中的上品。其“醉鄉廣大人間小”,堪稱千古名句。

橫州的自然風光,友人的款款慰藉,也常常會影響秦觀的心情。下面這首七絕,便可看出詩人心緒的微妙變化:“魚稻有如淮右,溪山婉如江南,自是遷臣多病,非關此地煙嵐。”

秦觀在橫州傳播中原文化,有兩條值得一提:一是他於城西設館講學,廣收生徒,教化當地民眾,“經指受作文,皆有法度可觀”。後來的淮海書院,就是在此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二是教化當地百姓種桑養蠶,發展經濟。其所撰《蠶書》,是我國現存最早的一部蠶桑專著。

秦觀五十一歲時,徽宗即位,大赦黨人,秦少游遇赦北還,復宣德郎。半生慘淡的秦少游,此刻倒作了一個富於喜劇色彩的了結——途經藤州,與友人遊光化亭,聚飲大醉,為友人吟誦夢中長短句《好事近》,索水欲飲,水至,笑視之而卒。

蘇東坡曾發“高山流水之悲”,黃庭堅也作詩悼曰:“閉門覓句陳無己,對客揮豪秦少游。正字不知溫飽味,西風吹淚古藤州。”其實,三位文學大家的生命都已走到了盡頭。秦觀逝去一年,蘇東坡、黃山谷也陸續駕鶴西去。

彭匈話七夕:“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四)

三位巨匠的一生實在讓人感慨。同時催人思索的,還有一個現象,即當時那些以打擊陷害賢良為能事的手握重權的人物,他們輪番羅織罪名,必欲置人死地而後快。

比如元祐五年彈劾秦觀“素號薄徒,惡行非一”而使秦觀罷太學博士的右諫議大夫朱光庭;元祐六年詆其“行為不檢”而罷其正字的賈易;攻擊他任意增損《神宗實錄》,形同篡改“最高指示”而幾乎要了他的命的御史劉拯,等等。

另外,陷害蘇東坡、黃庭堅的權臣隨手一列也是一大串。三位屢被加害的文人倒是成就了他們的千古英名,百姓史冊,口碑道載,而且年代愈久遠,愈見出其萬丈光輝,而那些因整人害人而得勢於一時並得意於一時的“正人君子”們,他們到哪裡去了呢?“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在詮釋著人間正道的一條條顛撲不破的真理的時候,才特別能顯出這兩句杜詩的萬鈞份量啊。

秦觀去世二十年後,宋高宗親頒《追贈直龍圖閣敕》,追諡秦觀直龍圖閣學士。

(五)

今日旅足橫縣,當年的祝秀才家已無覓處,青石砌就的海棠橋卻依然橫臥溪上。只是不見有清香十里的擁岸海棠。

“瘴雨過,海棠開,春色又添多少?”每每行吟橋畔的時候,我的心中湧起了某種期待的同時,驀地記起淮海居士曾寫過一首特別溫婉的雨後小景:“一夕輕雷落萬絲,霽光浮瓦碧參差。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

今天的橫縣,已是聞名遐邇的茉莉花之都了。這是否是橫縣地方與詩人的一種心靈的契約,很值得人們作一番全新的解讀的。

2018說幹就幹,幹就幹好!

彭匈話七夕:“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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