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成温雨|撒血网抓鲤鱼:跳龙门的代价!

鲤鱼

翁成温雨|撒血网抓鲤鱼:跳龙门的代价!

一轮橙日卧在远处墨色的群山之间,湖面上,云蒸霞蔚,岸边的芦苇荡都被镀上了一片金黄色。微风吹过,一支支芦苇摇响了一湖黄昏的抒情曲,像童话一般精致,又像梦一样美丽。

喧嚣了一天的高邮湖渐渐平静下来,停泊在岸边的渔船和圩子里的人家,三三两两地开始升起了炊烟。打鱼的渔民纷纷开始收网摇桨,结束一天的劳作。

春生爹摇荡着小木船,游弋在寂寥如梦的湖面,丝毫没有收网的意思。明天就是请客的日子了,宴席中还有一道主菜没有备齐,确切地说,还差六条鲤鱼。

前些天,收到春生的录取通知书时,他的心不由地抽搐了一下。春生的母亲双腿残疾,不能做重活,他身体也不好,哮喘时常发作。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穿衣戴帽,都要指望他的小渔船经营,难啊!

春生爹明白,正因家里穷,就更要想办法让春生去读大学,只有让春生走出高邮湖荡,将来才能有出息。

这次春生要去北京读大学,学费要一万多呢,他正愁怎么开口向乡亲们借呢,乡亲们就你五百,他一千的,昨天村长已将大伙凑的一万两千元送家里来了。大家的家底个个都知道,日子过得都不算宽裕。

昨夜,他还和他娘商量,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宴请下圩子里的乡亲们。这些年,乡亲们没少接济这个家。另一个,鲤鱼含有跳龙门的意思,高邮湖也因此有了这样的习俗:孩子考上大学,请客设宴便少不得醋溜鲤鱼这道菜。今年高考,儿子春生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做父亲的请客怎么能不上这道菜呢。

只是,这几年高邮湖的鲤鱼越来越难打了,拿钱到市场去买吧,一条鲜活的鲤鱼至少要四五十块,六条就得叁百多,实在舍不得呀!今天一大早,他就划着船,泡在水里,一网一网地下,虽然也小有斩获,但能用于明天办宴席的鲤鱼一条还没见着呢,春生爹真有些急了。

说话间,天慢慢地全黑了下来,月亮藏在灰沉沉的云头后面,怯怯的,没有一丝光亮,惟有借着岸边渔船上点点渔火才能依稀看见。下下去的渔网又被收了上来,看着空空的渔网,春生爹懊恼得心一揪一揪地疼:今夜,今夜不打六条鲤鱼来,明天的宴席怎么办?

他将船停下来抽了根烟,稍作休整后,又一个跨步踏上船,铁了心似地将烟屁股一摔:只能下“血网”了!

下“血网”对渔民来说是个庄重的时刻。今天一早,他就将渔网浸泡在满是猪血的大锅里煮,这样的网,既结实耐用,网上的血腥味又是鱼诱饵。

夜幕下的高邮湖并没有那么黑暗,从小在高邮湖里长大的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划着小船逐浪湖面。木桨轻轻一划,小船就慢慢地向着湖的深处荡去。 高邮湖面宽阔,暗流汹涌。再有经验的渔民也不敢在黑夜里贸然前住。春生爹顾不了这么多了,鲤鱼,今夜必须要捕6条鲤鱼。

小船荡到湖心,春生爹摸黑将长长血网下到了湖里。他一面划着小船,一边用桨拍打着水面,嘴里喊着喜歌号子:“一汪清水碧若蓝哎,顺风顺水鱼满舱哦……”

东方的鱼肚白渐渐地显现,接着,一轮红日透过芦苇丛冉冉升起,莫大的高邮湖上水面水汽升腾,袅袅地笼罩着湖面。仿佛一切都在沉睡,连太阳也不愿意出来把他们唤醒。湖面上,水茫茫,雾蒙蒙,只有春生家的小船孤零零的在湖中打转!

中午,当春生哭着打捞起“血网”时,网上除了有几条蹦跳的鱼儿外,爹的双腿也被死死缠在网上,他僵硬的双手还紧抓着一条鲤鱼,怎么掰也掰不开。

去北京上大学前,春生捧着爹的遗像跪在湖边,湖面上冷清寂寥,不时有鱼儿在欢腾跳跃。岸上的芦花舞动着袅娜的身姿,倩影婆娑。船上渔夫们哼唱的号子声像风一样,直往耳朵里钻:

水飞千里哎,船似箭罗;

湖中鲤鱼哟,跳龙门嗬;

渔夫一身嘛,都是胆罗;

激流汹涌哦,不断魂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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