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家人反對,我娶風塵女子爲妻,沒幾天果真家破人亡

不顧家人反對,我娶風塵女子為妻,沒幾天果真家破人亡

後來我想,與他恩愛的那段日子,大抵是我一生中最輕鬆愜意的時光,幾乎把接近他的目的都忘到腦後去了。可惜,好夢不長。

1

三年前,楚扶疏初登帝位。我在楚京城最大的青樓勾闌院裡,清唱一曲《深閨夢裡人》,來往的恩客手執三寸長的紅綾,興起時抬手拋給翩然而舞的姑娘們。

滿堂的熱鬧歡喜,我獨在僻靜裡覆一塊白紗,斂眉唱著可有可無的曲子,不曾想,竟有一人伸指來挑我的面紗。

我由著他把面紗揭了去,又故作驚惶無措的樣子,抬眼去看他,袖口處繡了雲紋的白衣,一眼便知身份貴重無匹。

他語聲和煦地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故作羞色,“本家的名字早用不得了,到了這裡,還不曾有名。”

他便饒有興致地打量我,“都說泥沼裡才得潔淨白荷,姑娘身處汙穢處卻獨得清雅之姿,便如那未經俗物雕琢的清白璞玉……”

我便搶先道:“謝公子賜名。”

楚扶疏笑起來,唇角一絲皇家子弟慣有的桀驁肆意,“也好,便叫作璞玉吧,合你的性子。”

我挑眉奇道:“公子與我素不相識,怎知我是什麼性子?”

許是第一次有人膽敢反駁他說的話,他怔了怔,眉目裡探究的神色更濃,“你便說說為何會到這勾闌院裡來的。”

是皇家子弟慣用的命令口氣,我輕挑眉狡黠道:“我不告訴你!”

此言一出,倒更是合了他的口味,自深宮中出生起就是富貴命的皇子,最是消受慣了奴顏婢膝的奉承,少有人敢這般與他說話。

楚扶疏笑道:“你倒是有意思得緊,九叔說得果然不假。”

我也笑,裝作一貫的清冷樣子道:“璞玉既不會舞,也不會彈琴曲,你九叔定是看走了眼,勸公子到別家姑娘處尋樂子吧,璞玉告退。”未等他允諾,即斂衽而去。

行了幾步時隱約聽聞身後楚扶疏的侍從與他說了什麼,大抵是彙報我的來歷身世——罪臣之女,父親崔葉來問斬,族人沒入奴籍,我便是那輾轉賣入青樓的崔家二小姐。

其實崔葉來貪贓枉法,死有餘辜,我頂了他二女兒的身份,日後做出大義滅親的姿態來,倒比清白身份更能得他信賴,到底文人與武夫不同,也幸而他與他的父皇並不相同。

2

那日後,他出宮來的次數便多了。起先我總尋了由頭故意不見他,瞧他等得惱了,再做出姍姍來遲的樣子。幸而他喜好詩賦,文人墨客與青樓女子的風雅韻事自古為人所樂道,他便也耐得下心來等我。

又一次楚扶疏來時,正趕上恩客生事,幾人醉了酒,不由分說擋在我身前,硬要我摘了面紗叫他們看看。說來也巧,我遠遠望見他停在堂前的馬車,便扯高了嗓子道:“璞玉的面紗向來只為知己之人而揭。”

那幾人聽了便笑道:“憑你也想學那紅遍楚京的沈冬青麼?她自負傾城之貌,又能歌善舞,蒙了面紗便是一段佳話,豈是你能比得了的?”

我那時並不曾聽過“沈冬青”這個名字,只暗自用力撥開了那幾人伸來揭我面紗的手,卻在楚扶疏來時做出弱質纖纖的模樣,由著他去做救美的英雄。

奈何我還是高看了他,月白繡袍還未近我身,就被一人撞開,他果然半點招式都不會,眼看要被歹人所傷,我狠狠心,假作害怕地驚呼:“小心!”一個縱身,擋住了那把本該刺向他心口的利刃。

寒涼的劍刃透骨而出。

我蹙眉,眼前白衣一閃,血氣濺了他一身一臉,我閉上眼,他焦急地喚我:“玉兒。”

所幸那一劍,我避開了要害,傷得雖重,卻無性命之憂。

次日醒來,他還沒有走,以手抵在我床前,睡得正香。低垂的睫毛一顫一顫,我便伸指去觸,一個不慎驚醒了他,隨即見他面上浮出一抹喜色,“你醒了!”

我抿唇,“吵著你了?”

他手忙腳亂地起身,想扶我,又覺不妥,只得搓著手說:“不礙事不礙事,你渴了嗎?還是想吃什麼東西?”

我勾起一個笑來,“你沒聽過嗎?病人只能吃白粥。”

他撫著額說:“也是,我這就叫人給你做來。”

後來安心養傷的那一月,楚扶疏時常來瞧我。有時我心情稍好,就親手做些羹湯給他嘗,山中野菜,配上清粥,也別有滋味。若趕上他心情不錯,便挽起袖子洗了手,陪我一起煮粥喝。偶爾泛潮的柴火燒得他一臉炭黑,好像也覺得很快樂。

3

有次他來,正趕上月圓夜,瞧著簡單的一桌清粥小菜,他嘆息過問我:“若不是你父牽連,你本該做那深閨中不識愁滋味的大家小姐,何至於……”

我便打斷他道:“有些人生來便為體會世間百般辛苦,深閨富貴長日無聊,若我是養在籠裡的金絲雀,也必心懷翱翔天下的志向,小小的籠子,遲早是關不住我的。”

他沉吟不語,良久才道:“我何時才能有你萬分之一的自在?!”

我一笑,抬手去撫他皺起的眉,“身子可以囚禁一方,心是關不住的,這世間百態,若你無法一一見得,我便講給你聽,也是一樣的。”

他重又低眸看我,眸子裡的情緒層層疊疊,復又笑起來,“我自小長在楚京城,最想去看看楚京之外的風物,玉兒便去替我看看吧,明日出發可好?”

那日起,我便與他約定,將四處遊歷的見聞畫給他看,講給他聽。時日久了,楚京城裡便傳言新皇有通天之能,各地官員凡有貪贓枉法之徒盡皆伏法。

楚扶疏在那日午後孤身來小池塘看我,新裁的白衣更襯得他眉眼溫柔。

他問我:“若我欺瞞了你什麼,你可會原諒我?”

我笑言:“京城的百姓盛傳當今天子是難得的治世明君,璞玉雖不聰明,到底也能猜到幾分。”

他清澈的眸子裡有片刻的失落,“玉兒怨恨朕麼?或者也會像別人一般對朕唯唯諾諾、畢恭畢敬……”

他話未說完,我便抬手揚了小池塘的水濺了他一臉一身,“小池裡冰雪初融,池水最是清澈不過,像極了你的眼睛。”

許是我笑得過於肆意,楚扶疏一時失神,差點被我接二連三的清水潑成了落湯雞,我便又道:“你不曾說過你的身世,我便也就不知,如今即便你說了,與尋常時候又有什麼不同?難道你會用你楚皇的身份叫我不許對你潑水麼?”

他啞言,我潑得更盡興了些,“便是你當真用你楚皇的身份命令我了,我也斷不會讓著你的。”語聲未落,一個不小心竟踩到青苔滑了一跤,身子搖晃著就要跌到池子裡去,分神間一隻大掌來攬我的腰,我更驚慌,緊緊抱著他的身子不敢放手。

他看我滑稽的樣子,終是笑起來,眼睛彎成好看的形狀,“真是拿你沒辦法。”語聲盡時,眉目更添溫柔,有水珠順著他的髮絲滴落到我的眼睛裡,我下意識地眯起眼睛,便覺有一抹柔軟來蹭我的唇角。

天色漸暗,黃昏時的火燒雲映照在我的臉上,竟分不清究竟那紅紅的一團,是雲影,還是別的什麼了。

後來我想,那大抵是我一生中最輕鬆愜意的一段時日,幾乎快要把接近他的目的都忘到腦後去了。

4

我出生時,母親難產而亡,只記得是四海雲遊的師父偶然收留了我,自小便將我當作入室弟子看待,習練最嚴苛的武功,練得手上長滿了薄繭,再用鋒利的匕首割了去,敷上獨門的秘藥,才看起來與常人沒有什麼不同。

那時師父為避仇殺,尋了楚國邊境上的弱小魏國藏身,一日魏國的君主微服出巡遭了刺客,後被我救下,由此收我為義女,入得魏國皇城之中,教習魏國唯一的皇子魏南星習文練武。

那之後楚國先帝揮師北上,一舉吞併了魏國大小三十二座城池。魏國將亡時,君主不得已將魏南星託付於我,我與他二人在魏國皇城裡左右廝殺突圍而出,這才擇了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楚國皇城作為藏身之處。

四年前,恰逢大臣崔葉來遭遇抄家問斬,我偷偷混進家眷之中,救了崔家二小姐,後頂替她沒入奴籍,輾轉賣去青樓做言笑生意。

臨去前那夜,瘦小的南星死死拉著我的手,“姐姐,你別走。”

我輕拍他的頭頂,“姐姐答應你,要為你奪下楚國的江山,祭你父皇在天之靈。”

5

如此一年後,楚扶疏終是起了立後之心。

他的九叔父梁王,為了與我撇清關係,極力反對他的一時興起之舉。

倒是楚扶疏一意孤行,既然九王爺以身份之名不許,乾脆叫他暗地裡收了我為郡主,橫豎女子養在閨閣之中向來不為外人道,若九王爺硬說我是他的女兒,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那日我著紫金鳳服隨賀喜的人群,經凌波殿朝甘霖宮而去,一路所遇皆是平日裡爛熟於胸的景緻。楚扶疏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伸手迎我,大紅的蓋頭下,只隱約看到那一雙金玉履端端正正地立在我面前,讓人有說不出的安心,只想蒙著眼睛一步一步跟著他走,卻也知這條路的結局,不是青雲直上,便是摔得粉身碎骨。

那晚我在甘霖宮裡幾乎醉了酒,喜床上花生、紅棗、桂圓鋪陳開來,扶疏也定是極高興的,一雙眼睛染了酒意,笑得更是好看極了,他握我的手,問我一日勞碌下來,可曾累壞了。

他沒有問我是不是感念於如此大的帝王恩寵,而是問我可曾累著了。我搖頭,就見他遞了白玉杯子來喝合巹酒,“能娶到玉兒,當是我楚扶疏一生的好福氣。”

我抬手接過來,“玉兒不是大度的妻子,若夫君想要多納幾房妾室,玉兒興許會不高興呢,這也算是好福氣麼?”

他愣住,隨即伸手彈我的額頭,“普天之下,只有玉兒敢對朕這麼說話。”

我喜笑顏開,“合巹酒還沒有飲,扶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他便舉起杯子來迫我飲盡,“自古君無戲言,朕可不想做無信之人。”那樣子好像生怕我逃走似的。

我就著他的手滿飲杯中酒,酒性不烈,酒香卻醉人。他抬手扔了酒杯,溫熱的唇輕輕蹭著我的臉,一夜芙蓉帳暖。

6

第二日晨起時,身側卻沒了他的影子,我抬手掀開帳子,入目是滿屋的桃花灼灼其華,紅粉相依,香氣入鼻。

侍候的宮人喜道:“咱們皇上一早就命人把御花園裡所有的桃花都摘到您跟前了,您瞧著可歡喜?”

我笑起來,連笑意也漫進眼睛裡,“皇上人呢?”

宮人掩唇而笑,“說是要親自下廚,給您做幾道可口的吃食呢。”

“他?”親自下廚?

我下了床,就見扶疏已命人端了杯盤碗盞來,清粥小菜,是我以前做給他吃過的菜式,竟沒想到他記下了,還找御廚學了再做給我吃。

宮人們手腳麻利地替我穿衣梳洗,鏡子裡的女子細細描畫了眉眼,雍容端華有些不像平日的我了。我垂眸瞧著那鏡子裡的人影,不期然遇上另一雙清澈的眸子,他眉眼彎彎,俯身端詳我的面容,半晌拾筆蘸了胭脂,五片花瓣一朵桃花便描摹於我眉心。

我待他畫好,正要轉首去取鏡子瞧一瞧,忽地,眼前一暗,他已經傾身覆上了眉心一吻,“玉兒,你真美。”不等我答,又微微俯身湊近了我的耳朵輕語,“身子也美。”

四個字叫我羞紅了臉,他才迤迤然說:“方才就覺得玉兒臉頰上的胭脂太薄,如今再看,就正正好好了。”

“你……”我佯作生氣作勢要打,被他一把擒住手腕,再抬眼去看,那深得如同一汪碧水的眼眸,全是寵溺的神色,叫我一個不小心跌進去,就軟了心志,酥了筋骨,再也無力掙扎。

只是如此良辰好景,到底不能長久。

九王爺不是池中之物,這些年他暗自裡規劃籌謀,早做好了一舉奪得帝位的準備。那日我在御花園子裡採摘新開的鳳凰花染指甲,便見楚扶疏大步而來,攜了我的手往深宮處走。

我吃驚,聽他簡短道:“九王叔反了。”(原題:《長相守》,作者:安眠的貓。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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