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城來稿——浮山:徜徉雪中與大禹相遇

潞城来稿——浮山:徜徉雪中与大禹相遇

王芳,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西省作協會員,現就職於《映像》雜誌社。已出版散文集《沉吟》《關城懷古》《拈花一笑》以及人物傳記《明心梅韻》。大型電視文化節目《伶人王中王》《人說山西好風光》《擂響中華》文字統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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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城市志》載:王山位於縣城東南8公里處,在微子鎮東靳村東、韓家園村南、黃池鄉溝北村西和會山底村北之間,呈南北走向,山峰海拔1157米,山上植被稀少。

再往前回溯,民國版、光緒版、康熙版、天啟版的《潞城縣誌》都沒有禹王山的記錄,這已經是四百多年過去了,這座山肯定不是近幾十年才冒出來的,一座山的形成或挺立都是億萬年的事兒,這算作一個疑問,先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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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上禹王山去,這是我這次大規模走訪潞城山河,爬上的第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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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機會去一趟禹王山,因為它離我並不遠,如果把自己的家鄉算作一個座標系的話,禹王山在第一象限,即使離我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也不是太遠,我卻從來沒有想過去攀登,想來我們都有一種情結,總是嚮往身外的遠方。

陪同我前去的是微子鎮工作的陳雁飛,我們從微子鎮出發,他擔心解答不了我的問題,到西靳村約了一個愛文化也懂得當地典故的老鄉,姓申,我們三個人一起,驅車往東,到禹王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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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雪中,心境清明

走在鄉間小道上,有點小慶幸,出發的時候多虧是早晨,地面還凍著,還能趕路,不然到中午溫度上來,我們可能就走在泥濘中了,人生也便是如此,趕路要趁早。

車停下,一路只看到土地上枯乾搖曳的荒涼的我急速下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口清涼而微甜的空氣,這是在都市被霧霾折磨久了的肺久違了的空氣,這股子清涼從口鼻入,沉入丹田,分外親切,好像回到童年,那時候,每日清晨便是與這樣的空氣相伴啊,如今卻成奢侈了。

面前就是禹王山,在我的老家往東望並看不到的山,此刻必須蜿蜒過幾曲羊腸才得以顯現,冬天的山並不見綠意蔥籠,但也無妨我尋幽的興致。

抬步時,便見兩個土堆,天然地分開,狀若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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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行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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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山門

路上還有雪,有大大的腳印,一路向前,當然不是神仙的腳印,山上有人行,踩出痕跡,太陽出來,逐漸化開,就成了大腳印。我就踏著這樣的大腳印前行,頑皮地走著,心上無雨也無晴,回頭望,兩個夥伴也笨拙地踩著這樣的腳印往前走。時不時地在我們的身邊能看到羊蹄印,小小的,象梅花瓣,人與動物並行,雖冷卻不寂寞。

山裡的雪,很乾淨,雖然已雪霽多天,依然潔白如故,不似都市,雨雪過後,就是黑色的地面,很髒。乾淨,這是唯有人煙稀少才可以到達的境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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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跡稀少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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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荊棘叢生

路邊有一叢松林,申師傅說,有人承包了這裡,這叢林是承包的人種下的,我知道,這些精心培育的松樹,還要移往山裡,成為大山的植被。

走過一道鐵門之後,山路上竟然沒有了腳印,我們踩上去便似開路人,我有點欣喜,一場雪後,我第一個來到禹王山,我來與大山對話。

雪分佈並不均勻,面向太陽處,薄薄的一層,背陽處,厚厚的積雪踩上去直往鞋裡灌,路中間時有幾叢蒿草,飄飄搖搖的,有詩意在眼前流淌,路的一邊有大雨沖刷出的壕溝,那是雨水的腳印,最後流向了農田。

深一腳,淺一腳,比平常的路要難走好幾倍,走的很累,大冷的冬天已汗流浹背。我時而停下來等等夥伴,也等一等自己的靈魂。

山上的植被確如市志記載,稀少,有的地方裸露出土質層來。據說,早些時候,山上的樹也是很多的,只是中間被大火燒過,再後來補種過,但已經不復當年的面貌了。

路邊有松,自動長成迎客松的模樣,松是樹中哲人,它用蒼老與你對視,且越老越見雄奇,閱盡滄桑而不言,且神奇的是,長在山中,林木繁盛,它便是直杆直莖往上生長,長在路邊或懸崖邊,它便伸出枝椏,做迎客狀,想來萬物自有自己的語言和行動體系,它與人和諧共生,只是我們愚鈍,讀不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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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人為峰?別動,先給你拍照。圖中人即為帶路的申師傅

心思恍惚間,忽聽一聲吟哦:山高人為峰,一覽眾山小啊!我回頭。原來是申師傅站在一塊平臺上,看著山下,不自覺吟出來的,我朝他一笑。那些在鄉間行走的文化人,也如山間的松,他們不用出世去紅塵歷經功名利祿,不用去汲汲營營燈紅酒綠,他們自在地在山裡呼吸,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冬去春來,採菊東籬下,悠然見禹山,生命自是安寧且豐盈的,所以人為峰、山為岸,不用人擺渡。那麼,我們每日奔波,又是為了什麼?

我對他說:是啊,登高看山,海拔只是一個數字,感覺是一樣的,走過我們太行山,不用再去尋找名山大川。

還遠嗎?

他甚是愉悅:不遠了,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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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禹廟前留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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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師傅要帶我們去的,是一個小廟,叫禹王廟。

當然,看山,除了自然景觀,便要搜尋些人文景緻的,不然就會覺得清淡而不夠厚重。

禹王山、禹王廟,自然與禹脫不了干係。

這個山,為什麼叫禹王山?

山上的廟裡供奉著大禹,大概是因為這個!

啥時候叫這個名的?

啊?它就是禹王山啊,從來就叫禹王山啊!你看那邊,也叫禹王山,不過,那邊叫西禹王山(即民國志裡的北禹王山),我們這個山叫東禹王山。

順著申師傅手指往西看,一座山濃濃淡淡地立在天邊,兩座禹王山中間隔著幾個村莊、幾個工廠、幾條公路,一時,喧囂感襲來,在這幾百年的時空中,兩座山中間,一定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的曾經,兩山之間應該是大川和河流,還有盆地,因為有盆地,才有了人類,有了人類,才有了村莊,因為有河,才有了人類行走的方向,只是今日兩山蒼茫,已無法回溯。

一轉身間,便是禹王廟,小小的廟宇立在眼前,一看就是鄉間人起願,用少少的財力建起的精神寄託,用它來安放自己的信仰。

我在心底虔誠地合掌拜過,禹帝的功績千秋萬代,永載史冊。

眾所周知,大禹治水,改變了河流方向,也改變了人類的生存處境。

據古籍載:大約在四千餘年前,黃河流域發生了一次特大的洪水災害。當時正處於原始社會末期,生產力極端低下,生活非常困難。面對到處是茫茫一片的洪水,人們只得逃到山上去躲避。部落聯盟首領堯,為了解除水患,召開了部落聯盟會議,推舉了鯀去完成這個任務。由於鯀用的是“堙”、“障”等堵塞圍截的方法,治水九年,勞民傷財,但洪水沒有得到治理。堯死後,大家推舉舜當了部落聯盟的首領。舜巡視治水情況,看到鯀對洪水束手無策,就將鯀治罪,處死在羽山。部落聯盟又推舉鯀的兒子禹。禹是個精明能幹、大公無私的人。他接受治水任務時,剛剛和塗山氏的一個姑娘結婚,雖然如此,他毅然決然告別妻子,來到治水的地方。他請來了過去治水的長者和曾同他父親鯀一道治過水害的人,總結過去失敗的原因,尋找根治洪水的辦法。他經過實地考察,制定了切實可行的方案:一方面要加固和繼續修築堤壩,另一方面,禹改變了他父親的做法,用開渠排水、疏通河道的辦法,把洪水引到大海中去。用“疏導”的辦法來根治水患。為了便於治水,大禹還把整個地域劃分為九個大州,即冀、兗、青、徐、揚、荊、豫、梁、雍等州。大禹手握木鍤(形狀近似於今天的鐵鍁),櫛風沐雨,廢寢忘餐,夜以繼日,不辭勞苦。曾三過家門而不入。經過十多年的艱苦勞動,終於疏通了九條大河,使洪水沿著新開的河道,流入大海,回過頭來,又繼續疏通各地的支流溝洫,排除原野上的積水深潭,讓它流入幹流。從而制服了災害,完成了流芳千古的偉大業績。

《爾雅·釋水》一文指出了太史、復釜、胡蘇、徒駭、鉤盤、鬲津、馬頰、簡、潔等九河的名字。九河故道經流之地,均在黃河下游,大禹順水勢之自然,把主流乾道加深加寬,使「水由地中行」,上流有所歸,下流有所洩,使九河不至為患,人民可以「降丘宅土」,發展農業生產。對於大禹的功績,人民歌頌他,感謝他,懷念他,當時人們把整個中國都叫“禹域”(意為大禹治理過的地方)。(選自百度)

按公認的說法,大禹治理的是黃河,可我們上黨地區到處是大禹的遺蹟,禹王廟建了一座又一座,遍佈上黨,我們所處的地域,水流皆是幾河歸一,最後彙總於濁漳河。想來,古時海河流域的很多河道原來都是黃河氾濫的區域,濁漳河也曾經注入過黃河,後來才成為海河的支流,那麼,禹既然曾疏通幾條大河的支流,自然也治理過漳河,也或者,那時候,所有河流都歸屬禹帶領的人治理,自然功績都歸功於禹,凡有河流的地方皆祭祀大禹也在情理之中吧。

雖然他沒有位列“三皇五帝”,但他治理水患之功績依然德被五千年中華歷史。

我們的鄉人農人,自然是最虔誠的,從來不敢褻瀆神靈,此山,原來有大禹廟,今日也便是大禹廟,他們不會更改自己的祭祀之神,也許可以添加,卻不可能抹滅。

小小的神廟中安放了大禹的神蹟,遍觀此地地形,前後都是溝壑,周圍被幾座山峰圍繞,我們的先民若曾在這裡耕種稼穡,遇到洪水,自然就會去求神燒香,以解決他們的生存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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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臺遺址

大禹廟對面有戲臺遺址,有條形青石砌就的地基,荒草萋萋,石塊散落,戲臺的模樣已經失落在歷史的風中了。申師傅說,這裡原來是個大廟,還有東西廂房,後來日軍來了給毀的。

從山上望去,依然是田地、農禾、炊煙、車水馬龍,交織成一幅畫圖,人們在這幅畫圖裡過盡了前世今生,哲人、文人、農人、商人、樂人、政客,熙來攘往,也不過都是幻影。山上有風吹來,也吹走歷史的塵煙,所有的過往都是雲煙,沒有什麼可以永恆,我們只有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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