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被悄然拨动,沉入那片蓝色的海。

心弦被悄然拨动,沉入那片蓝色的海。

雨夜,儿子偎在她身边,酣然入睡。她捧着厚厚的《宋词鉴赏》,翻到某一页,读到“多情帘燕独徘徊,依旧满身花雨、又归来”,心弦被悄然拨动,沉入那片蓝色的海。

那是诗一样的年华,她的第一首诗就发表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从收发室抱回一大堆来信,最终她只给一个人写了回信,那个人的信,洒脱刚劲的字迹,厚实深沉的内容,还有,信封上“航空学院”的军人身份。

在我们的青葱岁月里,总有片时光,在别人的世界里,铺展过纯洁浪漫的情怀吧?或者,当我们去检阅过去的时候,总会找到,或者会发现,心底收藏着一页至真的青春吧?

他们的信,就是证物。

他们谈的是诗歌,音乐。总在,拿到他长长厚厚的信封后,在落日下平静地读完,趴在晚自习的桌上给他写回信,日子在收信写信中安静地流淌。寒来暑往,直到她毕业,回到那个偏僻的乡村当了教师,他也从北京退伍到南京上班。他曾在信中摘出《女教师的祈祷》中大段的文字来激励她,“给我朴质,给我深度,让我每天教学时避免平淡繁琐;让我每天昂起头来到学校,把心灵的创伤忘掉,让我工作时抛开个人物质的追求和庸俗的苦恼”。这些话,让二十岁的她带着比她小不到几岁的学生,攀登了一个又一个高峰。于是,她把工作和生活中的苦与乐也一一传递过去——就像传递到一个亲人的手中。

不久前她拉开旧抽屉,发现那一叠叠信件安放在里面,落了层灰尘。抽开一封,滑出一枚红叶,如跳动的火焰。哦,曾经,她在信中提起上《香山红叶》课文时,遗憾没见过真正的红叶,他随信寄来的。红叶依旧,有些灼目。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痴迷着进修音乐。她给他写去一首诗《真想去看海》“唱蓝色的歌,在蓝色的大海,自由地远行”,他很快回信,结尾留着这么几句“假期,如果你来,我们去北戴河看海,就当我是你的哥哥吧。”这是第一次,在他们的信中出现带着感情色彩的题外话,她心怦然一动,为一个遥不可及的美丽的梦,随后一笑置之。很长时间淡淡回了信,然后接到他的来信,开头就是这么两句诗。懵懂的她,很喜欢这样的句子,有花有雨有燕子,是多么悦目清逸。音乐的梦想破碎后,却没有再给他回信。

 路过南京,蓦地想起,在这个城市,有一个陌生的面容温暖的名字,曾在她最年轻纯真的岁月中,静静地开放过。可是她从没有认真去思考,就像他们从未问过彼此的长相。两个不知道模样没听过声音的人,从城市到乡村,从北方到南方,曾用信件记载了三年多的梦想和悲喜。那个谈诗和歌的青年,已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可她发现,生命中,真的有纯净真挚的灵魂,在各自的心海那么美丽地荡漾过,浪漫而不凄美;男女之间,除了情爱,还可以达到那么至美至善的境界,怅惘而不幽怨。多年后回想起,溢出的只是细细的温柔的感恩。‍

可今夜,无意中读到这诗句,读到“这两句表达的是浓烈的相思”,她恍惚:是不是我一直都错了?像所有平常的故事一样,他表白了,而她,多年后,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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