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收藏家412期:張伯英,慧眼能識王羲之二帖

大收藏家412期:張伯英,慧眼能識王羲之二帖

張伯英(1871-1949),字勺圃、一字少溥,譜名啟讓、別署雲龍山民、榆莊老農,晚號東涯老人、老勺、勺叟。室名遠山樓,小來禽館。徐州銅山縣人,中國近代著名書法家、收藏家、碑帖鑑定大家、詩人、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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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

天命在學不在政

張家是徐州望族,祖籍浙江紹興。明嘉靖年間,張伯英十二世祖張棋過江渡淮,以徐州銅山縣風水上好,遂家焉,自後子孫繁衍,遂成望族。張氏詩書繼世,斯文一脈相承。張伯英的父親張仁廣(字溥原),納貲為通判,居河南達30年,善詞章,尤喜書法,手不釋管。

清同治十年(1871年)七月二十四日,張伯英出生於江蘇徐州銅山縣三堡鎮榆莊村,兄弟四人,分別是張伯英、張仲警、張叔庚、張季遵。因祖、父親宦遊在外,由母親陳夫人持家,其黎明即起,灑掃庭除,自奉儉約,法肅辭嚴,以全力支持諸子入學,日日督促,耳提面命。

張伯英與其叔張從仁(字雲生)年齡相若,幼年時一同就讀於蕭縣李輔中家之私塾,受業于徐忠清先生,與其子徐樹錚(字又錚,民國大將,1919年以兩個團的兵力收復外蒙古)為同窗好友,並得塾師張永傳教導。

張伯英生有異稟,幼承庭訓,讀書成癮,寫字有癖,十歲時,臨寫顏魯公《勤禮碑》已初具氣象,深得長輩嘉許,弱冠時詩文、書法便已嶄露頭角。張伯英還曾受教於精擅書畫的外叔祖陳遜齊,因而於丹青金石領域打下堅實基礎。

光緒十三年(1887年),丙戌科探花、翰林院編修、金壇人馮煦應徐州知府桂履真(字中行)之聘,出任徐州雲龍書院山長。伯英時年17歲,遂為馮煦入室弟子,頗得激賞,被譽為後起之秀。

1902年清廷補行“庚子辛丑恩科”考試,張伯英與張雲生赴金陵應試,叔侄同科中舉,傳為佳話。是年,張氏叔侄為維持家計,開館授徒,桂中行知府召伯英來彭城,假館舍(徐州府學),常於槐下讀書。張伯英後亦曾再學於江南水師學堂。

1911年,張伯英設館於南京下關鐵路局,與徐樹錚同寓。張伯英曾南遊廣州,後復返南京,設館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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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書法

1914年,段祺瑞任陸軍部長,徐樹錚為陸軍部次長,遂聘張伯英為秘書。1924年第二次直奉戰爭後,段祺瑞為北洋政府臨時執政,張伯英又受徐樹錚推薦就任段祺瑞執政府秘書廳副秘書長。1925年,徐樹錚遇刺身亡。徐世昌、張謇等人都為徐樹錚送過輓聯,主題大都是為國惜才,唯張伯英送的輓聯直陳徐的巨大弱點,“孔文舉(孔融)早慧非祥”。

公務之餘,張伯英兼任徐樹錚所辦北平正志學校教習,教授國學及書法。

1926年“三·一八”慘案發生,張伯英目睹官場的腐敗黑暗,毅然引退,從此再不涉足政壇,開始了鬻字治印的書畫金石生涯。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平津陷落,敵偽要人王克敏屢邀張伯英就任偽職,先生皆堅拒之。日本人又曾打算以2萬銀元(一說為10萬銀元)購買先生所收藏的王羲之《十七帖》,張伯英視若糞土,堅決拒絕。張伯英還屢次致書當時任徐州偽市長的叔父張雲生,勸他莫做偽事。

1949年,張伯英在貧病中逝於北京,葬於北京香山。

從窮孩子到汽車大亨

張伯英一生酷愛書法,早年從顏體入手,再學魏碑,卓然成家,世稱彭城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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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書法

張伯英以行楷最有成就,亦擅篆隸。他的書法不泥於古、不媚於今,富於創新精神。其楷書結構緊斂而不拘謹,字體規整端莊、方圓兼備,既寬博雄放又緊湊嚴密,內多勁力。行楷樸實秀逸,古拙自然。張伯英極擅書寫碑誌,數百字大楷不用劃線,從頭到尾一氣呵成,而分行布白、範圍大小莫不恰到好處。

關於其書法造詣,啟功先生曾有中的之評曰:“點畫沉著,使轉雄強,楹聯大字,如在便箋之上,殊不見有意用力處。始警勺翁於書藝之功,如熔銅鑄鼎,只在指腕之間,而莫知其力如何運化至於斯境矣。”

當年張伯英每日臨寫龍門造像之精品,書寫若干則札為一束,放置床下。家人建議出售,伯英堅稱不可。後來北邙魏志出土愈多,精美又過於龍門,伯英又終日摹寫。因其書碑之名遠播,求寫墓誌者絡繹不絕,市場上多有伯英所書墓誌拓本。啟功於廠肆得見,初以為乃新出土之物,見得款字,方知乃伯英所書,大為欽服, 不禁贊之曰:“可見北朝書家的八法之妙,已融於先生指間矣。”並拜其門下,得其真傳,亦成一代大家。(張伯英與啟功的故事,詳見本期另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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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所題匾額

清末民初之際,張伯英與趙聲伯並稱南北二家,又與書法大家王書衡、傅增湘、華世奎、鄭孝胥齊名。蕭一山所著《清代通史》就是孫中山、蔡元培和張伯英題署書名的。至今,琉璃廠西大街“觀復齋”、東大街“墨緣閣”的牌匾,皆為張伯英所書,依然高懸門前。天津鉅商常子萱將張伯英所書《永寶齋》大匾攜往臺灣,至今仍存。

老夫於古緣猶未為淺也

因為書法,所以碑帖。張伯英是民國期間舉足輕重的碑帖收藏家,其收藏來源廣,經手數量多、珍品多,且善於將所經手碑帖予以著錄。他一生以“老夫於古緣猶未為淺也”自況,對碑帖的寶愛和收藏從幼年開始至老未變。

張伯英之所以自小就對碑帖產生興趣,與其家風有關。張伯英父輩即喜歡碑帖,並時常收購有珍貴的版本。張伯英在《帖平·平遠山房法帖》記述:“予十二歲(當為一八八二年),先君歸自汴(河南開封),行笈中冊頁一開是潘曾瑩、張之萬題松雪(趙孟頫)汲黯傳者,不知何以散出。張跋有“吾鄉李氏平遠山房石刻”云云。”

《蕭憺碑·蕭秀碑陰》是張伯英十八歲時的收藏,乃是以五銀餅購於碑鋪當中:“光緒己丑(一八八九),先府君攜予同族兄維周、族侄慈陰應江寧省試。試竣,偕兄、侄遊狀元境,於碑鋪中見此,愛不忍釋,需銀五餅,與兄、侄各假其一乃收之。先府君笑曰:“汝嗜此無用物,乃累及同遊乎?”往事如在目前,予今已六十(己丑年十九,是冬娶婦)。”

在擔任公職期間,張伯英留意蒐集大量碑帖善本,為以後的碑帖考證和研究積累了實物基礎。此時,為了挽救善本不至流失,他不惜重金,竭盡全力蒐羅大量珍貴碑刻拓本。如後來捐獻中國歷史博物館(今國家博物館)保存的《牛耕圖》和《紡織圖》,是現存極為稀少的能夠反映漢代男耕女織農業社會的實物圖像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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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國家博物館藏“紡織畫像石”(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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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耕圖拓片(資料圖)

慧眼能識書聖二帖

清末民初,世值動亂,國之寶物流於民間、廠肆甚多,張伯英則極力購藏保護之。最為世人所稱道的是張伯英先生當年購藏王羲之的《此事帖》和《十七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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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文:昨□有此事。以與卿共事,每念不以法。然欲不可長。

摹本,紙本。3行,20字。王羲之,草書。銅山張伯英藏。

《此事帖》三行二十字,曾刻入《鬱岡齋帖》和《經訓堂帖》等,鈐有金章宗“明昌御覽”等數印及黃庭堅、黃伯思諸家的觀款,明吳寬題跋:“右軍此帖所存僅二十字,亦蓋嘗入金源御府,章宗數印猶燦然楮墨間,籤題亦其手筆,信可寶也。”明陳繹也說:“右軍《此事帖》三行,筆如游龍,所謂筆書也。”

書聖王羲之的書法, 自唐之後,片紙隻字無存,我們也只有從唐人的摹刻勾填中去領略他書法的風采了,這件《此事帖》是唐代的摹本,舒展大方,行筆流便,雍容酣暢,欹側蕭散,真瑰寶也。

《十七帖》更是寶中之寶。王羲之書法的代表作,歷來推《蘭亭序》《集字聖教序》和《十七帖》。《十七帖》集王羲之尺牘二十九種,多為致蜀地益州刺史周撫者,源遠且正,為王書中最為可信者,其書法精絕,歷來奉為草書圭臬,是各代習寫草書的範本。唐代的張彥遠、宋代的黃伯思都把《十七帖》稱之為“逸少書中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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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文:十七日先書郗司馬未去 即日得足下書為慰先書以 具示覆數字 吾前東粗足作佳觀吾 為逸民之懷久矣足下何以 等(方)復及此似夢中語耶(資料圖)

《十七帖》歷來刻本甚多,不下百種,張伯英所得原藏內府,民國六年(1917年)流出,張伯英慧眼識寶,購之於北京隆福寺書肆。此帖末載跋語“付直弘文館,臣解無畏勒充館本,臣褚遂良校無失”二十字,跋語上方大書一個“敕”字,此乃唐太宗從王書尺牘選取優者,宸筆助學,頒佈天下而寫的,由此更可知《十七帖》之珍。

啟功先生感慨地說:“如此棗本初拓,不遇勺翁真鑑,山陰面目,遂歸湮沒,如此勝緣寧不當大書特書哉。”張伯英的父親張仁廣也頗具鑑賞力,他到北京見到此帖後,大為賞愛,日夕展玩,遂作讚語,亦深有見地。

張伯英在得到《十七帖》後的七年,又收到清代名家包世臣《十七帖疏證》的手稿,遂於1927年將逸少二帖附倦翁手稿結集,於商務印書館影印出版,書名《右軍書範》,將兩件國寶呈於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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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軍書範》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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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右軍書範》跋文

1926年5月27日,張伯英先生一家搬進了什剎海畔的“東涯老屋”,因其位置在銀錠橋之西,又有“橋西草堂”的別名,即菸袋斜街北官坊口十三號(新門牌29號),書齋號為“小來禽館。”明代著名書法家邢侗,精於識帖,輯有《來禽館帖》10卷。伯英曾得王羲之《十七帖》,帖中有“來禽”等語,又追慕邢侗,故稱小來禽館。後來,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刊行《宋拓王羲之十七帖》,即為張伯英所珍藏者,卷首有“銅山張氏小來禽館”印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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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賓虹《東涯老屋圖》

張伯英能於民間得識書聖二帖,偶然的原因不無存在,但決定的因素是其學識和鑑賞能力。啟功先生在《張伯英書法集》的序言中就說:“物聚所好,前賢早有明言,法書名拓,每聚於勺翁門下,實由識力所及,因緣又其次也。”

收藏觀念

張伯英收藏碑帖的主要目是為了學習和研究,而不是據為己有。他一貫看重碑帖的文獻價值和書法價值,對於或獨有書法價值、或獨有文獻價值的碑帖往往予以收藏,這也體現了他獨特的收藏態度。

張伯英收藏碑帖的標準比較高,他在 《庚午消夏錄·曹景完碑》裡說:“予收石墨必欲無上之品,於普通者不復措意。故其價直亦大懸殊,幾不可以道里計也。”這表示了他對於收藏的一貫態度。然而,面對自己心儀並且不易多得的蘇東坡時卻又會另當別論。《庚午消夏錄·東坡詩刻》雲:“坡公墨跡不復可得,予每見石刻必收之,不問其佳劣,冀有善本可遇耳。”

張伯英主要收藏曆代名家碑帖,除了蘇東坡外,他最喜歡的還有明之董其昌、清之劉墉,對這類藏品也是倍加珍愛。

張伯英還看重碑帖的刻工如何,《說帖·經訓堂法帖十二卷·鎮洋畢氏本》雲:“刻帖之要,一在選取之精,一在摹勒之善,刻手不良則神采頓失。”《說帖·快雪堂法書五卷·涿州馮氏本》雲:“重摹古刻不詳其所自出,致觀者無由取證,明刻書帖大率如是,不能專責快雪也。”可見,刻工如何也是他常常關心的一個方面。為此,張氏在鑑定、收藏碑帖時每每留心刻工生平,這與以往鑑藏家視刻工為工匠而忽略的態度有所不同。張伯英將刻工技藝看做是墨跡到碑帖轉換過程中最難、最關鍵的地方,因此,他才會時時留心刻工技藝,將其放在僅次於書法創作的地位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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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書法

張伯英也常常將自己喜歡的已經收藏的碑帖賣出,自稱“易米”(換錢買糧食)。

關於『易米』的記述,《碑帖題跋·洛神賦(殘本)》中雲:“玉版入清內府,浙中多翻刻,其精者可亂真。餘蓄張笠城、毛意香兩本,各有題識,於百年前已稱稀有,今悉以易米。......壬戌中秋雲龍山民伯英。”《庚午消夏錄·鄭固殘碑》雲:“予齋漢碑精本如《史晨》《孔宙》《禮器》皆絕無僅有,先後易米,時勞夢想。今佳本不復見,見亦無力收,惟殘破不直錢者遇之購取一二,用慰老眼,是書生結習也。此《鄭固碑》尚是稍舊本,為鼠所齧,更是藏碑家所不願。”

此類記述多處可見,皆可證明張伯英所經手碑帖藏品很多,也常常將其賣掉以供生活之需。1933年,張伯英先生在一份賣字的潤格上寫道:“鬻字為生無伸紙餘地。衰貧交至,經營補屋籲其艱矣。”可憐的是直到1949年他去世,這蓋一間僅容伸紙的小書房的願望也沒能實現。

張伯英碑帖收藏是以一傳統文人的雅好和研習為目的,不管是購買、交換,還是接受祖輩留存、與朋友交換,都有強烈的情感在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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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碑帖論稿》

碑帖之冠,辨書帖真偽無所失

張伯英博學好古,尤其於書法、金石、字帖的賞鑑造詣極深,在鑑賞和收藏界享有極高聲望,名貫京師,時稱“碑帖之冠”。他辨析真贗百不爽一,素為學者所推崇。自謂“平生無他技,惟承家訓,辨書帖真偽無所失。”

翁方綱、張廷濟是赫赫有名的大收藏家和鑑賞家,在碑帖鑑定上卓有成就,為世人所公認。張伯英在跋《黃庭十三行合裝本》時卻說:“……鑑帖不能專憑紙墨,仿宋精拓可以亂真者眾矣。先輩翁蘇齋、張叔未均稱具眼,其誤以近刻為宋拓,翻本為原石者不一而足。吾於鑑帖必旁徵博考,不以名流題跋為重。徐森玉謂予藏物無一偽,蓋不以耳代目也。”

張伯英在《說帖》中提出了《三希堂法帖》的諸多偽跡之後說:“今非有意指摘先民,考古當實事求是,不容稍牽就,故為一一指出以祛觀者之惑。”這是一個真正學者的嚴謹態度。

張伯英在審定《清芬閣米帖》中米芾作品時說了一個故事:“予審定此帖,某君曰:“子豈親見米老秉筆,而懸斷其真偽,自謂無失,於何證之?”予曰:“今有一人著我之冠服,學我舉止言笑,持我名剌詣君,君便以為我耶?”聞者大笑。書不同,如其面,形貌雖可摹仿,其性情骨格各稟天資,絲毫莫可假借。予於古書真偽未必盡識,若蘇、黃、米三家不論墨跡石刻,一見可以斷定,正如日與其人相處,冒名頂替,無所施其技,欲掩飾不得也。”

1935年元月,張伯英應邀參加《續修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法帖提要》的編著,時年65歲。此為繼清末魏源到章太炎時代的第二次大規模的續修,直到1938年5月完稿,耗時三年餘。 《法帖提要》,其書共七卷,洋洋百數十萬言,仿四庫提要之例,列舉自宋至清帖刻512種,窮源別流,析論優劣,為我國當代書法碑帖學界權威名著。

張伯英是繼宋金石學家趙明誠和清大學士翁方綱之後的又一“金石”巨匠,在延續著清乾嘉學派遺風的同時,也使他成就了縱觀古今的書學評論大家的地位,他晚年所著《法帖提要》和《閱帖雜詠》對後世影響深遠,啟功先生在碑帖上的考證與鑑定文獻依據也主要遵從於此兩部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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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閱帖雜詠》

著述等身

張伯英在晚年可謂著述等身,內容涉及地方誌、碑刻考證、詩詞編選等方面,他生命的最後階段也是他在學術上最豐碩的階段。

1929年,黑龍江省長萬福鱗聘請張伯英為修志局長,張伯英邀請張從仁、徐東僑、楊秉彝等銅山同鄉與黑省人士共襄是舉。越3年省志編成,自上古至清末莫不詳備,全書62卷,約140萬餘字。所編纂的《黑龍江志稿》門類齊備,體例嚴謹,為地方史志研究之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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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黑龍江志稿》(資料圖)

張伯英亦留心鄉邑文獻,蒐集最勤苦。最為人所稱道者,乃是主編刊印《徐州續詩徵》。早在清末,徐州知府桂中行曾編印《徐州詩徵》。該書成書匆促,頗有遺珠之憾。張伯英於1929年暮春始編,邀請了25人組成採訪隊伍,至1935年夏末刊印發行。5年辛勞成疾,偃臥病榻經歲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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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徐州續詩徵》(資料圖)

張伯英能詩善文,風格清新俊逸。其詩七言居多,內容頗廣泛。晚年思念故鄉之情甚切,詩中多鄉愁離緒。代表作有五言詩《如漢雲九日登雲龍山韻》、七言詩《和漢雲山樓共話》、《又中秋》,詩中洋溢著真摯感情,一片至誠。

空悲先生去,來者復何人

張伯英一生正直,頗有節行,即使晚年貧病交加,生活清苦,猶醉心於書畫金石。在人生最後的10多年裡,張伯英深居簡出,慎與人交,唯與北平書畫界、收藏界的舊好尚有詩文酬。

他與清末學者康有為、梁啟超、羅振玉、鄭孝胥、林琴南等過從甚密,但卻力主共和,反對復辟。此外,他與于右任、張學良及齊白石、容庚等也私交深厚。

他尤為獎掖後學,書畫界不少人都曾受其教益。張伯英以高品名世,以才華立身,因仰慕而投入其門之弟子甚眾。張伯英則循循善誘,成就者多。入室弟子中,以啟功、孫方等人最為著名。

張伯英歿後,齊白石曾有詩讚之雲:“寫作妙如神,前生有夙因。空悲先生去,來者復何人。”張伯英1949年元月去世後葬於北京香山腳下,1992年遷葬於金山陵園,其碑陰鐫刻著齊白石哀悼張伯英的詩句。巧合的是,2013年齊白石移靈,也將墓地遷到了金山陵園,這真的是“前身有宿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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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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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之陰,齊白石輓詩

啟功曾撰文回憶乃師雲:“先生仙逝已50餘年,追憶教言,尤有理解未足處,其愚鈍可慚,而求教未足、仰叩未盡為可深惜也!”

潤澤後世

新中國成立後,張伯英家人將他累年收集的原石、拓片約30件全部捐獻國家,成為徐州漢畫像石館陳列之基礎。

張伯英藝術館始建於2004年,由徐州民營企業家王昌慶先生投資建立,是融收藏、陳列、研究與教學為一體的綜合性文化藝術場所,館名由啟功先生生前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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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英藝術館

張伯英藝術館收集的藏品有張伯英書法作品60餘件,刻石作品26塊,還藏有張伯英先生大量的碑帖、文稿、信札及相關文物資料。為深入研究張伯英先生的文學藝術成就,藝術館還成立了張伯英藝術研究會和張伯英著述編輯委員會。

在光輝昌盛堂,楹聯上寫道:“無狂放氣,無道學氣,無名士風流氣,方稱儒者;有誦讀聲,有紡織聲,有小兒啼哭聲,才算人家”。這幅楹聯由張伯英擅長的魏碑字體一揮而就,體現了先人“外方內圓”的秉性以及藝術家的人品及大家風範。

參考文章

啟功《仰叩勺翁》

啟功《銅山張勺圃先生碑帖論稿讀後記》

屠式璠《隱居東涯——外公張伯英舊事》

莊春明《張伯英碑帖收藏與經營散論》

德風堂《滄海遺珠——民國書法大家張伯英》

張志新《張伯英與王羲之二帖》

徐明《遙望張伯英》

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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