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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UGC泛娛樂平臺，人氣主播的轉會、跳槽早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王小浪在2018年5月21日向女友街頭求婚成功後，正式宣佈告別老東家，入駐YY。
這個曾一度創造了直播間10萬+人同時在線神話的人氣王，婉拒了一直播、陌陌、花椒等平臺拋出的橄欖枝，一腳踏入另一塊完全陌生的"土地"。
絕境突圍之後，他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01
王小浪的微博至今只保留了兩條，一條是表白自己的鐵粉團浪家軍。另一條，就是今年5月21日，他向女友求婚的視頻記錄。
5月21日晚上，武漢街頭，穿著中式新郎喜服的王小浪手捧玫瑰花，單膝跪地向一個女孩大喊一聲："瑤大力，嫁給我！"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倆人擁吻在一起。
現場還有數十人組成的粉絲團跳起快閃舞，各種浪漫的小視頻在當晚強勢刷屏。隔天，求婚事件就登上了各大網站。
瑤大力剛認識王小浪的時候，他是當時呼風喚雨的當紅主播。在一次醉酒後，擋不住好友們的慫恿，她跑到直播間怒刷3個價值5200塊的告白氣球，向自己暗戀已久的王小浪表白。
"這姑娘挺有意思"，是他對瑤大力的第一印象。但他又在某一個瞬間心軟了，"一個小姑娘，也不圖什麼，一萬五千多塊錢就這麼刷出去了，不合適。"
從"有意思"到"心軟"，再到互加聯繫方式，倆人的感情在朝夕相處中建立。
事實上，他們之間並沒有太多轟轟烈烈、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甚至被問到"她有什麼小細節打動了你"時，王小浪也尷尬地答不上來，唯一想到的就是"她很善良也很孝順"。他們就這麼戀愛，然後結婚。
大多數時候，倆人的相處和一般的情侶無異，"經常幹架，完了我也不會哄，她自己就好了"。但是很多次直播的時候，瑤大力坐在他旁邊，偶爾會靠在他身上，氣息很輕很溫柔。
王小浪說，他可以感知到。那是和整個直播的江湖廝殺完全相對立的一股溫暖。
有人認為，在"高點擊量"、"高點贊量"的背後，是一顆被虛榮驅動的譁眾取寵的心。也有人覺得他是在作秀。王小浪不在乎這些聲音，或者說，他從未在乎過。
求婚這件事，他準備了足足兩個月。從瑤大力的父母到閨蜜，關係逐層打通。"她陪我走過很多起起落落，求婚是我對她的感恩。"
他說自己身上有一種"很自卑的驕傲"，而懂得他這種矛盾內心世界的人，一個是母親，一個就是瑤大力。
02
"我沒什麼文化，腦袋有點笨……"是王小浪面對唸書比他多的人時候的口頭禪。話少靦腆的個人氣質，和直播間裡雙擊666的霸氣畫風形成了鮮明的反差萌。
他不愛念書。18歲之前，除了籃球，他沒什麼其他愛好。
王小浪的媽媽年輕時是一名籃球運動員。他從小也喜歡打球，初二那年他參加了省裡的籃球比賽，拿了第二名。像許多平頭老百姓的家庭一樣，父母都寄望於下一代，於是決定送他去體校訓練，走專業球員的路。
那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住紅瓦房，為了培養他，父母平時都捨不得吃肉，去上體校時，父親買了一雙899塊的AJ 給他。"你知道，那會兒我們都穿的是匹克啊沃特啊這些國內牌子。那是我第一雙AJ，老喜歡了。"即使過去那麼多年，王小浪提起這段往事，言語間仍是驕傲。
那段父母縮衣節食的童年經歷讓他偶爾會有壓力，但大多數時刻，他還是習慣儘自己所能回報父母。
有次母親得急性闌尾炎住院，他撇下當時的主播PK賽一張機票就回了老家，趕到醫院時馬上塞給母親一萬塊錢。"現在想想，慶幸自己還能用錢去解決一些問題。"
"我媽有過夢想，就是可以打那種專業比賽。她沒實現，心裡有遺憾，當然希望我替她實現"。在王小浪眼裡，母親就像是自己人生的一座燈塔。小時候，她照亮他；長大後，他守護她。
雖然家裡條件不好，夫妻倆也竭盡全力給兒子最好的成長環境。快速賺錢，改善家境成了王小浪青春期裡最迫切的事。
他知道自己不是念書的料，放棄了上大學，在大學城周邊開了個小酒吧，生意極好。18歲，別人還是個窮學生，他已經月入過萬。金錢帶來了巨大的膨脹感，他又開始接各種野球比賽，努力抓住任何來快錢的機會。
那是一次尋常的扣籃大賽。王小浪坐了一天一夜的綠皮火車從哈爾濱到北京，又從北京趕往武漢。睡眠不足，比賽開場後甚至都沒來得及活動熱身，他直接抄起球就起跳。一陣鑽心的痛感襲來，他的膝蓋前十字韌帶撕裂。
膝蓋的這種程度損傷，對於一名籃球運動員來說，基本等同於職業生涯的終結。王小浪的"灌籃高手夢"碎了，不僅如此，家裡的希望也破滅了。
他目睹了父母為自己所投入的精力與財力，綿薄而沉重。當他真正希望挑起家庭的大梁時，卻發現命運給了他當頭一棒。他躺在床上整夜整夜的失眠，厭世、悲觀，覺得人生毫無意義。
好幾次自暴自棄後，他差點尋短見。"我這輩子算完了。"他說。
03
2015年至216年，網絡直播異軍突起.。一個個默默無聞的普通人通過做直播一夜爆紅，"聊天吃飯，月入百萬"的傳言滿天飛。
王小浪每天在家養傷，閒來無事就拿著手機看直播，越看越心動，"別人和我說的，說直播能賺錢"。他找母親要了3000塊，買了一套低配版的設備也開始做直播。
因為腿不方便，他每天就坐在房間的水泥地上直播。但他又似乎走不出打球受傷的陰影，他形容那次受傷是造化弄人。曾經渴望的東西幾乎都要到手了，但馬上又陷入了無止境的絕望裡。
"還是覺得錢掙得少"，他說。後來，直播認識的一個武漢大哥和他說，你別直播了，來武漢給我當司機吧。好歹是一份有穩定收入的工作，王小浪沒多想，就去了。
一個月2500塊錢的工資，他租房就要花800。為了省錢，他坐地鐵從武昌去漢口，出來再走上好幾公里路才到公司。這樣每天的交通費就不會超過十塊錢。
第二年，王小浪又想到了直播。這次，他乾脆用支付寶花唄套了現，東拼西湊了5000塊重新買了一臺電腦，一個攝像頭和一套600塊錢的專業聲卡，有模有樣地開始做主播了。
開播後，他傻眼了，"那上面全是些看臉的，我又不好看，就一個傻大個，還沒有推薦位，根本沒人來看我直播。"每天他要直播16個小時，直播間寥寥幾個人，沒話可說的時候他就對著鏡頭吃泡麵。
生活最窘迫的時候，身上只有800塊，整整兩個月沒有出過門。他覺得自己總有一些怎麼努力都做不到的事，焦慮到不行。
沒想到，他那套專業的聲卡，引起了一個大主播的注意。"我的聲卡有音樂特效，當時那平臺上面沒人有這個。我就用身上最後的800塊買了一套，送給了他。"因為這個舉動，王小浪也算是被"慧眼識英雄"，成了他的徒弟。
有大主播帶，他似乎找準了自己的方向：脫口秀和段子手。每天，他都去聽YY主播利哥的搞笑段子，然後抄下來，再試著用自己的話和方式在直播間說給遊客們聽。對於完全不是念書的料的王小浪來說，這一段經歷已經是"學習"和"再創造"了。
網友也是真的愛聽愛看。接下來就是創造神話。一次7分鐘的主播PK賽，王小浪拿下二三百萬的禮物，自己淨掙50萬。
那次PK之後，他迎來了自己的巔峰，每場直播都有10萬左右人同時在線，成為當時那個平臺上最炙手可熱的的人氣王。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沒什麼私人生活。大概是這些年接觸了不少生活底層的壓抑面，他不去夜店，不賭博，也不跟風投資。衣服鞋帽都是瑤大力負責給他捯飭，他自己一件幾十塊的印花T恤都能穿好久。
讓他評價自己，只有簡單卑微的四個字："混口飯吃"。直播間裡的熱鬧和現實中獨自的冷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04
2017年，短視頻行業以超過50%的增率快速擴張，直播的存量用戶在碎片化場景的時間，也同時被大量的短視頻平臺所吸取。
"平臺的侷限性太大了"，王小浪說起自己跳槽的初衷。雖然粉絲數依舊龐大，但主播的收入明顯減少，意味著平臺的流量也在下跌。
不過，主播換平臺，並不能百分百地帶走粉絲和流量。還有粉絲說，換平臺意味著之前的一切都要歸零，重新開始。況且，直播平臺那麼多，幹嘛要去YY？身邊的人不理解。
"我不想一直活在大家普遍認為 Low 的那個範圍裡——比如，有的主播只在自己的直播臺有影響力。可是YY的主播在線下依然有號召力，而且是全網的，還能走到公眾的視野裡。"他對自己的"百家飯"風格很有自信。
然而，王小浪錯了。在YY開播後，他發現完全無法導流，漲粉十分困難"以前都是拿手機直播，走哪播哪，幹啥播啥。現在你必須只能坐在那，對著電腦直播。頭幾天一下就給我整懵圈了。"
除了改變直播方式，他還帶著大量的Y幣遊走各大人氣主播直播間連麥互動，並豪刷禮物，希望以此獲得更多關注。
他還自掏腰包跟頭部主播利哥搶周星。前6天都搶到了第一，最後一天，他突然發力幫利哥刷周星。他把這個行為稱作是向曾經的"師傅"致敬，"那些年，我的段子都是從利哥這兒偷學來的。"
他好勝心太強，從曾經的人氣王到剛進YY的新人，身份地位的懸殊造成了他巨大的心理落差。他有很多事想不通：漲粉怎麼這麼難？你們知道我誰嗎？
高強度的直播背後，是每4個小時裡要抽掉兩整包煙。下了直播，他就都把自己關臥室裡，不和任何人說話。母親和瑤大力只能反反覆覆地鼓勵他：沒事兒，會好的。
今年的1月31號，王小浪的父親出車禍去世。他清楚地記得，瑤大力走到他面前，突然癱坐在地上就開始哭，說，咱爸去世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出事前幾天，父親還天天往4S店跑，說看上了一輛斯柯達，而他卻想直接給父親換一輛牧馬人。
所有的窒息與壓抑，他都選擇了自行吞嚥消化。那之後，他把母親和姥姥接到了自己身邊，把整個家都扛在了身上。"幾百萬粉絲也好，幾個粉絲好，都不重要。好好珍惜身邊的親人，趁他們還活著。"
網絡時代的粉絲和用戶，記性都不那麼好，直播圈更甚。無數次的焦頭爛額和崩潰之後，你還得往前走。
我們的時代永遠如此，關閉了幾扇窗的同時，也眷顧了一些人。
如今，王小浪在YY已經擁有了超過400萬的粉絲。不到三個月，他已經打過不少"戰役"，被稱作是"下午檔打不死的小強"。絕境突圍，一切才剛剛開始。他知道，戰役之後，還有戰役。
他也知道，受人追捧和被人敬重是兩碼事。他仍然想做一個了不起的人，被對手敬重的人。"以前我打球的時候，如果遇到一個厲害的對手是一件開心的事。如果還能得到對方的敬重，就是榮耀。"
漫畫家井上雄彥曾說：如果熱愛與希望背道而馳，那我選擇熱愛。
王小浪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打球了，但還留有少年時在球場上馳騁的憧憬，甚至把自己的偶像——飛人喬丹，紋在了腿上。
說起這些事，王小浪又靦腆地笑了起來，"我沒什麼文化，腦袋有點笨……"。
End.
採訪、撰文 / 婷寶
圖片提供 / 王小浪
【王小浪YY直播間ID：6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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