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围一座城

在东北三省,每当人们乘船过江时,船主都会问:“船上有山东人吗?”

无论是否有,船上的人都会大喊“有”,以此护佑船安稳出航。这个风俗源于诸城秃尾巴老李的传说,它既是中华民族忠、德、孝、义传统美德的展现,也折射出作为舜文化发祥地的诸城古韵深厚、民风淳朴。

去过人潮汹涌的帝都,尝过天山冷冽的雪水,闻过昆明馥郁的花香,我却依然逃不过一隐匿于十八线之外、经营着悠游生活的小城。诸城,普普通通的城市,简简单单的生活,它把头低进尘埃里,就像式样简单的白衬衫,穿着它可以素面朝天,恍如进入纯真年代。

心围一座城

后来,随着旧城改造,成群的人们喜笑颜开地挥手作别斑驳的平房,搬进火柴盒里。干净的环境、洁白的瓷砖、精致的隔间……心里享受着新环境带来的冲击感的同时,身体却本能地在烟火味中仔细嗅着,寻觅着少了的那点东西,那么点戳人心窝的东西。

小时候,家住平房,构造跟北京四合院差不多。爷爷家在村西南,我家在村东北,“互通有无”是经常的事儿。我还不大的时候,爸爸经常领着我,说一声“走,去西屋!”,我就知道他又要拎着暖壶去给爷爷家送热水了。爸爸走路很快,我总是赶不上他,只得歇口气之后继续小跑着追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无论我怎样拼命地追赶,爸爸总在我十步之前,气急之下,我哭着嚷道“你必须让我走在前头”,爸爸无奈地笑着“让位”于我,再之后,我就经常“领”着爸爸来回了。

家里的南屋那时还没架上屋顶,是个平台,门口有棵略高于屋顶的小槐树。爸爸经常把我架在肩膀上举过头顶“开飞机”

,即便是在天井(方言,院子)里,我也能看见门口的那颗槐树顶,激动地哇哇大叫。儿时身居高处的激动不知道如何形容才更贴切,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那是“一览众山小”的优越,是爸爸的肩膀给予我的安全感。

又过了几年,南屋迎来了一个新生命,妹妹诞生了。她在南屋的那盘炕上躺过了秋冬后,老屋就要拆迁了。搬家之前,我在天井看到了爸爸从储物室里翻出来的一个“破烂”——拴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儿童椅,听爸爸说,这还是我小时候坐过的,弃置十多年了。如获至宝般惊喜,我把它洗刷干净,斜倚在北屋的墙头晾干。

那天下午,我抱着妹妹来到天井,太阳暖暖的,我把裹着毯子的她放进晾干的座椅里,两只手各抓着左右扶手,分开脚,弓着腰,手臂一前一后地摆动着将妹妹荡起来。年少酷爱荡秋千,便想把我的所爱都给她,咯咯咯的笑声是这个可爱的小生命给我的最好回馈,也是在老屋留下的最后最美的回忆。

心围一座城

搬入新家以后,常常梦到之前的老屋,还是那样的水泥路,邻居的小孩子们聚堆在屋前水泥台上踩青苔,还有那盘炕、爷爷家的樱桃树……它们见证了我的成长,沙雕般聚拢,屹立在我生命的广场上。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每每看到原来的土地上拔起的幢幢楼房,我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滋味,空落落的。不只是老屋,整座小城也都蜕变了,都市化的气息愈渐浓厚,不夜城早已取代了日落而息。寻觅着,寻觅着,我跌进了思乡的梦里……

心围一座城

与其说是思念一座屋,不如说是眷恋一座城。它在尘埃里开出花来,使我愿意蜷缩在它的臂弯,听夏夜的虫鸣、看漫天的繁星。旧的它已经全部拥有我,新的它正在被我接纳。可无论过多久,我心里明镜般地确信,即便它平凡到我一时想不起它值得称耀的地方,左心房的悸动却总能证明,那令我苦苦寻觅的、戳人心窝的情……

  • 石洪玉
  • 山东师范大学学生
  • 校园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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