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偏見讀書,得到的只能是偏見

珵素

孟子曾經說過:“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孟子說的《書》指的是《尚書》。《尚書》是古代經典之一,主要記述堯舜到周時期君王、大臣的言行事蹟。相傳孔子在晚年對《尚書》進行了整理,因此《尚書》也是儒家的主要典籍。

孟子說《尚書》不能盡信,是因為《尚書·武成》這一篇記載了周武王伐紂一事的文章,文中說武王伐紂時“血之流杵”。杵,本義是舂米的棒槌,也用來稱呼一種棒形的兵器。血之流杵,意思就是說戰場上的血,多得能夠讓杵漂起來。由此可以想象出戰爭之慘烈。

但儒家一直強調,周文王、周武王是聖賢的君王,是仁人。商紂是一個昏君,是不仁之人。仁人是無敵的,無敵的仁人攻打不仁之人,怎麼會出現“血之流杵”這樣的情況呢?因此孟子斷定,《尚書》中的有些記載是不可信的。“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當時的書是寫在竹簡上的,一策可以理解為現在的一頁。就是說,孟子覺得《武成》這一篇,只有兩三頁內容可信罷了。

帶著偏見讀書,得到的只能是偏見

《武成》這一篇很早就遺失了,今人看到的所謂《武成》篇是後人偽造的。因此孟子對於其所看到的《武成》篇的評價是否準確,我們無從得知,不過孟子在讀書時表現出的獨立思考的精神確實值得讚揚。

後世學者也特別看重這種獨立思考的精神,因此經常引用孟子的觀點,久而久之,在不少人的眼中,“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中的書,就不僅僅指《尚書》了,而用來泛指所有書。

保持獨立思考,不迷信書本。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書只能以傳抄的形式流傳開來。印刷書籍的出現已經是比較晚的時候才出現的。在印刷品大規模流傳於世之前,人們能夠得到的書相當有限。有書可看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更何況是對所看到的書進行考證與辨偽?

不過還好,即便在如此情況下,古時的學者依舊會突破重重困難,一字一句考證書中的內容,從不迷信書上的文字,但凡有一點疑問,就會追查到底。

帶著偏見讀書,得到的只能是偏見

古人做考據,一般情況下都是為了去偽存真,而未必是為了反對或者支持某種特定觀點。為了考證出作者的原意,可謂是“上窮碧落下黃泉”。

現如今,書多了,讀書的人卻少了,不迷信書本的人更少了。不少人只相信主流圖書上講到的知識,對於主流之外的知識,一概否定。當然,主流圖書所講的知識一般情況下都是經過長期考驗的,即便有所缺漏,但總體內容不至於出大錯。

但現實中也存在這樣一種人,他們總覺得主流觀點是錯的,是過時的。在他們眼中,那些與主流相反的觀點,其權威性天然地高過主流觀點。他們確實沒有迷信主流圖書,他們迷信的是其他書籍。

比如說,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氣魄令世人折服,從古至今讚頌陶淵明的人從未少過。但有些人抓住陶淵明的先人陶侃不放,僅僅根據這一點,就相信一些書中說的,陶氏是豪強門閥,陶淵明是因為家族富裕所以看不上那五斗米這樣的說法。其荒唐之處令人咋舌。

帶著偏見讀書,得到的只能是偏見

還有些人,放著主要材料不用,熱衷於從犄角旮旯裡翻找證據。任何一點新的內容,無論其真實性如何,都成了他們用以推翻主流觀點的武器。或許有人花費著遠超常人的功夫去翻檢資料,然而取得的成果卻幾乎沒有。他們往往打著獨立思考的旗號,然而其主張的觀點,不過將主流觀點反過來說罷了,各種觀點經常自相矛盾,根本無法自圓其說。不是為了辨明真理,在讀書時自然也就不會去留意真正核心的內容。帶著如此偏見去搜集資料,最終自然也不可能客觀地展現事實真相。

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不可迷信的不是某一部書,而是所有書。需要反覆斟酌、論證、質疑的,不僅僅是別人的觀點,還有自己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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