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丨我不是人渣,我是父親

一鍾無豔

我決對是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鍾無豔卻說我是人渣。她說這話時,眼睛裡全是鄙視。好像我得罪了她八輩子祖宗似的。鍾無豔是我的老婆。可她一點都不像我老婆。在家裡,她是我爹我媽。整個一標準的管家婆。在外面,她是村幹部,光鮮亮麗。我有點懷疑那時候我爹退休時怎麼想起把她推薦到村裡當幹部的。我更懷疑我媽那時怎麼看上她,拼命給我做工作,叫我娶了她。她長得好看?不。只不過長了個蘋果臉,一笑像紅豔豔的的花。皮膚好?談不上。就是白。白的像紙。太陽一曬,血紅血紅。身材好?結婚前用苗條形容不為過。現今用苗條,簡直糟蹋這個詞。她有個啥?無非給我生了個女兒。無非幫忙把家裡的心操著。我是誰?我是花子期。村長花十棟唯一的兒子。可鍾無豔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就算了,還經常譏諷我。我一看她那神情,心裡像吞了一隻蒼蠅。若沒結婚或沒孩子,我早一腳把她揣了。可我爹媽卻不這樣認為。在他們眼中,這個女人賢惠懂事明理有責任心。這話一出來,把我貶得一無是處。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獨生子女都這樣:嬌寵慣了,變得自私了,還有點自高自大和飛揚跋扈。我就這樣。鍾無豔不喜歡我,可礙於情面,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我不是傻瓜,她不喜歡我,有人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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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林玉梅

林玉梅跟鍾無豔是同學。聽林玉梅說是她先看上我的。可我媽請的媒人先介紹的是鍾無豔。具聽說,開始鍾無豔壓根都沒看上我。就是因為她爹騎車摔了一跤,合作醫療不能報。我去醫院看她爹,聽說後,利用我爹的關係,找了醫院領導解決了這個問題。鍾無豔對我才有了一點點好感。後來不知聽誰說林玉梅想與她竟爭。她知道後,被激怒了,很快對我以身相許。

林玉梅沒嫁給我,卻嫁到我們村子的楊寶閣。楊寶閣命不好。前幾年,父親得重病走了。近兩年母親又癱瘓在床。無奈,只好讓林玉梅在家侍候病娘,他出門打工掙錢養家。

一個沒有孩子的女人,長年在家守活寡,誰受得了?正常人都清楚。

林玉梅有一次碰上剛從鎮水泥廠下班的我說她家電燈不亮,請我幫忙。我是電工,這哪叫事。到她家,一檢查,我是孫猴子摘蟠桃――手到擒來。結果就有了聯繫。

麥子拔節,正是捉蜈蚣的季節。我們這兒盛產這東西,街上也有商販收。一到晚上,都各自頭戴礦燈。一手拎著倒上白酒的塑料瓶(主要裝蜈蚣),一手拿著夾蜈蚣的夾子,在菜園、坡地,田邊找這種物件。

我與林玉梅好,就是晚上捉蜈蚣,遇上她因口渴討水喝,倆人好上的。

楊寶閣的媽是隻老狐狸。癱瘓在床,卻看出我與林玉梅之間關係非比尋常,偷偷給她兒子信,叫回來。

我太相信林玉梅了。林玉梅說與她好,只有她知我知天老爺知。結果被楊寶閣悄悄堵在屋裡。若不是林玉梅拼了命的抱住楊寶閣,我的小命就懸了。

楊寶閣戴了綠帽子氣得把林玉梅一頓暴揍。若不是他媽哀哭,林玉梅小命就沒了。

楊寶閣不服,又找鍾無豔,問這事怎麼處理?鍾無豔氣得臉煞白。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離婚。

不是楊寶閣與林玉梅離婚。是鍾無豔與我離婚。楊寶閣一看這樣,只好氣恨恨的走了。

鍾無豔說到做到。我犯了錯也無話可說,離就離。到民政局婚姻登記中心,分分鐘的事。

等我回到家才發現,楊寶閣帶著林玉梅和他的病娘打工去。我楞住了,內心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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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複婚

我爹花十棟知道我與鍾無豔離了,上去就是兩嘴巴。打得我暈頭轉問。要不是我媽攔著,暴跳如雷的他,肯定要把我吃了。我不服,對他嚷嚷:又不是我要離的。可明眼人都知道,錯是我犯的。我爹媽把鍾無豔太當一回事了。我爹臨退休,找到老領導把鍾無豔聘到村裡當幹部。我覺得我爹純粹重媳輕兒。現在好了,離了,滿意了吧。反正我在水泥廠有宿舍住,有食堂吃,我爹媽這樣,我也懶得回去。

若不是我媽帶信說我爹身體越來越差,我才不回去。

下班後,我空著手回到家。媽在切豬草,我爹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

我媽看我回來,嘆了口氣,說我爹身體越來越差,叫我去看看,是不是弄到城裡醫院檢查檢查。

我怯生生來到我爹的床前叫了聲。我爹“哼”了一聲,算是應了。但我感覺他還是在生我的氣。爹,臉黑瘦黑瘦,還不停的咳嗽。我說想把他弄到醫院檢查。他別過臉根本不搭理我。

我媽叫我把小欣和鍾無豔喊回來看看。我這才想起我還有個女兒。可一想到又要求鍾無豔,心裡就老大不願意。可礙於面子,我還是給孩子買了一提牛奶過去了。

鍾無豔自與我離婚後,還在村委會上班。小欣跟著她。吃住在她孃家。反正不遠,一個村子的。

鍾無豔看見我,一臉冷漠。看不出一絲溫情。幸虧小欣還知道叫我爸爸。我坐那兒憋了半天,終還是把我爹病了,想孫女的事與她說了。

鍾無豔一臉詫異的問;爹身體不是一直很好嗎?

我哪知道?我嘟嚕了句。

她緊繃的臉色緩和下來。對正在做作業的小欣說:小欣,收拾一下,我們看爺爺去。

這還像句人話,我心裡一下踏實起來。

鍾無豔比我強,雖說與我離了婚,但為人毋庸置疑。她和小欣一回去,家裡冷冰冰的氣氛一下活絡起來。我爹聽說孫女回來,更是強撐著下了床。

鍾無豔勸我爹到城裡檢查檢查。我爹樂呵呵的說:你們娘倆回來比吃啥藥都強。

其實誰都清楚,我爹還是希望鍾無豔與我復婚。

隨後的一段時間,鍾無豔和小欣搬回了家。而我卻成了外人,整天住在廠裡。

爹的身體越來越差。鍾無豔與我商量堅決要把爹送城裡醫院檢查。可我爹就是不去。他是在逼鍾無豔與我和好啊。

鍾無豔看看我又看看我爹,眼神複雜異樣。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終於還是下了與我復婚的決心。

復婚也沒那麼容易。當我和鍾無豔帶著戶口薄和離婚證去復婚時,工作人員眼睛一翻,把戶口薄從窗口扔出來,要求把戶口薄上我和鍾無豔婚姻狀況欄必須從己婚更改成離異才能復婚。

我還想爭辯幾句,鍾無豔把我一拉,叫我趕緊回鎮上派出所戶籍科按要求辦。

幾個來回下來,等辦完復婚手續,回到家,天已黑下來。

晚上,我爹破天荒的坐桌上與我們一家子吃了團圓飯。並一在叮囑我們過日子要同心同德。我抬眼看鐘無豔,她卻狠狠剜了我一眼。

第二天,我和鍾無豔把我爹送進市醫院檢查,結果一出來,我們兩個一下慌了神。“肺癌晚期”幾個字如一枚炸彈讓我們膽顫心驚。我們還要強顏歡笑勸我爹住下來,告訴他,是肺氣腫,小毛病。

我爹不是傻瓜,必竟當了多年村幹部。他從我們的眼神還是看出了端倪,住了十幾天堅持要出院。鍾無豔不同意,我當然更不同意。可我爹說醫院是個無底洞,堅持出了院。

三個月後,我爹走完了他堅強的一生。有爹,我還是個孩子。爹沒了,我猛然發現,我還是個父親。小欣己讀小學四年級了。而母親頭上的白頭髮越來越多,皺紋也越來越深。這才發現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而生為男人更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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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車禍

人情往來、柴米油鹽、肥料種子、孩子讀書費用……這些不能計算,一算,頭就大了。突然我對鍾無豔有了一種深深的愧疚。我以前從不操這種心,我也不會操心,可我爹的病把我一折騰,我豁然明白,撐起一個家有多難。鍾無豔有時生氣罵我,也許是對的。

我與鍾無豔商量想學駕駛證後買輛三輪車開。農村這幾年生活好了,收入高了,蓋房子的也多起來,跑運輸活多能掙錢。鍾無豔有點不同意,怕出事。我信誓旦旦說我會注意安全的。她勉強答應了。

我從水泥廠出來學駕駛證很順利。買三輪車也沒花多少錢。村子鎮上活也多。加上掙了錢全交給鍾無豔,她也不在說啥。她是個好管家。她看我成器了,也不在罵我。我收心了,與林玉梅也很少聯繫,只在微信上偶爾說兩句話。必竟先前與她的事不光彩也不道德。儘量少聯繫,免得別人說閒話。

這幾年,我早出晚歸的跑運輸,我爹生病期間借的債基本還了。買車的錢也還得差不多了。鍾無豔說在小欣讀初中前,爭取把新房子建起來。我聽了,心裡樂滋滋的。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事就是那麼巧,我拉了一車木料往一木材廠送。那天傍晚,有霧。視線不好,我正盤算這車貨拉完後,我堅決休息,不想“噗通”一下,一輛摩托車呼的一下過來撞木料上了。我下車一看,暗暗叫苦。騎車的是位年輕人,頭盔四分五裂,滿臉是血倒地上一聲不哼,我一下慌了神。

剛好有電話打來,我剛一喂,聽清是林玉梅,我帶著哭腔說:“我把人撞了?”“啥情況?”她問。我看著躺地上的人,一動不動。我嚇傻了。我說:“很嚴重,人快不行了。”林玉梅說了句:“你還不快跑,等死啊。”她的話一下點醒了我,我拔腿就跑,連夜租車到火車站買票跑到林玉梅打工的地方。

當我驚魂未定的見到林玉梅時,她正一臉柔情的站在火車站出口接我。見到她,我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林玉梅也是過日子的好手。早幫我租了一單間,又託朋友在一傢俱廠為我找了一工作,叮囑我安心在這幹,等避過這陣風再說。她說這話,滿是柔情蜜意。那一刻,我好感動。

我呆在工廠早出晚歸。下班後就窩在寢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提心吊膽身怕警察找來。只要一聽到警笛的嗚嗚聲,我的手心腳心腦門上就冒汗,心噗通跳。

林玉梅偶爾會帶著大包小包水果過來看我。那種問候關心幫助,我疑似錯過的一段姻緣。我怕楊寶閣知道了不好,叫她少來。林玉梅卻笑吟吟的安慰我,不要緊,她有分寸。

自那年,林玉梅被楊寶閣壓著出了門。我一直未再見到她。聽說她的婆婆在他們帶著打工的第二年就病逝了。如今待我這麼好,我熱淚盈眶。若是我未娶,她未嫁,我一定以身相許。

林玉梅與楊寶閣一直沒有孩子。如今寄人籬下,也不好深問。從林玉梅對楊寶閣的不屑中,我還是猜出他倆還是有問題,只不過這種事不好說,我也不便問。

每個月發了工資,我會悄悄往家裡匯。但上面一定是無名氏。我怕警察會跟著這個追過來。

林玉梅一直在幫我打探關於被撞的那個人信息。聽說,那人沒死。警察把我的車開走了。並對鍾無豔下通牒,勸我早日投案自守。鍾無豔到處借錢賠醫藥費。我無地自容懊悔不已。我要回去,林玉梅生氣了,說:你回去有啥用?要錢沒錢,警察還抓人。我一下像洩了氣的皮球。林玉梅說:等避過這陣風頭,有錢了,再做打算也不遲。我默然無語。

我與林玉梅很千淨,啥事也沒有。沒想到終是讓楊寶閣覺察到了。楊寶閣像一條獵犬循著味找來了。

那天,我一個人在一大排檔裡炒了兩個菜喝悶酒。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坐在我對面。我一抬頭,發現是楊寶閣。我楞住了。

“藏得挺深啊!”楊寶閣盯著我半譏半諷的說。

我懶得搭理他,只顧飲酒。我不怕他。

他找不到茬,氣恨恨的走了。

我把這事告訴了林玉梅。林玉梅說沒事,不理他就行。可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威脅。楊寶閣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何況我與林玉梅還有那麼不光彩的一段。林玉梅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要緊,只要不去惹他。但我還是擔心,總感覺有啥事要發生。

果然,沒幾天,鍾無豔不知怎麼弄到我的電話,電話裡告訴我,她己起訴離婚,叫我回來簽字。至於別的事隻字未提。我這才想起來,離開家已快兩年了。我媽也給我打來電話,聽到我的聲音後,又哭又罵。在哭罵聲中,我才知道鍾無豔說的是真的,判決書己交到我媽手裡。至於車禍的事,當時,鍾無豔求爺爺告奶奶已處理好。我愣在那兒。

林玉梅知道這些定是楊寶閣幹,氣得咬牙切齒,大罵他不是人。這是件好事,知道總比不知道好。就是死,我也做個明白鬼。林玉梅見我直白,也不怕醜,把她和楊寶閣為啥沒娃的事是因為楊寶閣有性功能障礙。我再次楞在那兒。

還有更醜的事,估計是楊寶閣請的,幾個混混,限我一星期離開我打工的地方。剛好,我媽也哀求我回去一趟,我回到了家。

臨行前,林玉梅送的我,在小旅館住了一晚。我們纏綿了一夜。是報復嗎?不是。是深情嗎?又有點負罪感。臨別,林玉梅特別不捨,一臉哀怨。可有啥辦法。林玉梅說她也去離婚,我沒同意。我知道就算她要離,而楊寶閣也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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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欣

我回到家,沒見到鍾無豔,只見到一紙離婚判決書。聽說她已把村裡工作辭了,出門打工去了。離婚判決書,還是我媽給我的。看著她老人家斑白的頭髮,臉上越來越深的皺紋,我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我太對不起我爹孃了。是我毀了這個家啊。我陷入深深的自責。

星期五下午,小欣回來了。小欣比以前長高了,正在發育,身材外形都像她媽。看見我,叫了聲爸,便躲進她的閨房。全然沒有父女見面時的那種驚喜。孩子性格一點都不陽光。個性像她媽。我能說什麼呢?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好爸爸。

我呆在家裡幾乎不出門。因自已乾的不光彩的事,自已也走不出門。至於離婚的缺席判決,我也無話可說。不是人家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人家啊。沒辦法,我只好把這種愛彌補給小欣,希望她活的好,活的幸福。

那天,我剛給我爸燒紙回來,沒想到,小欣回家把書包一扔,喊不讀了,要到她媽那兒打工去。我問為什麼?小欣嘴一噘說,沒有為什麼,反正不想讀了。我揚起手要打她。沒想她牛脾氣一上來,硬著脖子說:“你打,你打。”我氣得不行,可舉起的手終久沒落下,小欣必竟是孩子,從小沒吃過苦,沒遭過罪,不知鍋是鐵打的,大人怎與她一般見識。我只好去學校找她班主任問情況。班主任說她在學校跟男生遞紙條,被抓住了,說了她幾句又罰她站,沒想倔勁一上來,把被子弄回了家。

班主任給我出主意,先給她辦個休學證明,讓她在外打工遭遭罪,知道文化重要性後,自然會回來再讀。我就按老師意思辦了休學證,隨後給鍾無豔打電話。

鍾無豔沉默了,過了一會才說:“你把她送過來吧。”

小欣終是孩子,聽說她媽同意她去打工,樂的臉上像開了一朵花。唉,生活的艱辛對她來說,似乎是一篇浪漫的童話,裡面只有公主和王子,沒有巫婆,也沒有狼外婆。

我和小欣坐上火車,經過長途顛簸,又轉車終在第二天到達浙江東陽。鍾無豔來接的我們。近兩年來,第一次見面,場面生冷,沒有一絲溫情。孩子與母親卻親熱的似一個人,我卻成了多餘的。鍾無豔老了,眼角已爬上幾根細絲樣魚尾紋,頭髮裡也時不時飄出三兩根白髮,小肚楠也出來了。

孩子交給她,我也放心了,吃罷飯,我準備返程。突然接到媽的電話。我告訴媽,小欣己交給鍾無豔,準備明天買票返程。媽一聽急了:“回來幹啥?屋裡又沒事。要回,年底你們一家三口給我一起回來。”我媽的意思我明白,可鍾無豔冷的根本不給你機會。我剛想爭辨,我媽“啪”一下把電話掛了。

坐在客運汽車候車大廳我思慮了半天,想想回去也無趣。留就留下吧,起碼每天還看得見小欣。

我沒有驚動鍾無豔和小欣,就近找了家傢俱廠上班。畢竟逃出來做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在傢俱廠裡,工種熟悉,技術也還過得去。

第一個月工資發下來後,我想起小欣一直想要一部音樂手機,便給她買了一部。給鍾無豔買啥呢?看著癟下來的錢包,想起她跟了我這麼多年,一件像樣的金銀首飾都沒有,雖說已離了,對她必竟有虧欠啊,我咬咬牙給她買了個銀手鐲。

當我出現在他們娘倆面前時,鍾無豔吃了一驚。小欣正躺床上看電視。看見我來了叫了一聲,一點都不親熱。我解釋我在傢俱廠裡上班。鍾無豔默然了。我把手機遞給小欣,她“咦”了一聲,一躍而起,抱著手機驚喜激動。我又轉身掏出銀手鐲遞給鍾無豔。她說,我不要。我不管不顧的一把塞過去,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我想,鍾無豔一定驚楞在那兒。可我要說,欠你的,讓我慢慢還吧,儘管我不是你夫,你不是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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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欣早戀

有一天,我買了菜過去,剛好鍾無豔還沒下班,小欣在家。小欣神神密密過來跟我說:“爸,你近段時間注意一下我媽,那個姓洪的也過來了。”我聽得莫名其妙,問:“哪個姓洪的?”小欣不屑的說:“村主任洪旗。”“他不在村裡當幹部了?”我有點不解。“聽說經濟上出了問題,跑出來了。”小欣比大人知道的還多。我一時默然了。鍾無豔已不是我的妻子,我也無權干涉人家的私生活,小欣的話,我只能聽怎能說。小欣一見我神情黯然,自告奮勇的說:“爸,你別擔心,我會幫你的。看著有幾分得意的女兒,我感激的點點頭。

我打電話回去問我媽,我媽也只是道聽途說,說省巡視組正在查村裡帳。

鍾無豔對我的態度不冷不熱,還是先前那種瞧不起的神色,我認了,誰叫你有短捏人家手裡呢。至於洪旗,我沒見著,我也不想見他,如果他真的對鍾無豔有非份之想,我第一個打舉報電話,讓他吃不起兜著走。

星期天下午,我在廠子里加班。有工友喊,說門口有人找我。

我一身灰塵的出去。沒想到是鍾無豔。我吃了一驚,問有啥事?她看看四周,不好說。我一看時間,也快下班了,便跟工友招呼了一聲,便帶著她來到我租的屋子裡。

屋子裡雜亂無章,一些髒衣服扔的到處是,也沒人收拾。我叫她坐,我到衛生間洗洗後再說。

等我洗完,鍾無豔早把我扔的到處就是的髒衣服泡在一紅塑料桶裡開始搓洗。屋子瞬間也亮堂了。我一時百感交集,淚花兒都出來了。

鍾無豔看我出來,邊洗衣服邊不無擔憂的說:“小欣早戀了。”“啥?”我以為我聽錯了,多大的孩子,十六歲,她曉得啥?

鍾無豔見我不信,叫我親自去問小欣。她說她咋說咋勸,小欣就是不聽。

鍾無豔幫我把衣服清洗好後一晾曬,在路邊攤買點吃的,便與我一道去找小欣。

夜幕落下,華燈初上。街上行人多了起來。初夏的夜晚,各種攤販推著車或靠路邊空地擺著地攤賣衣服鞋襪,或賣各種飾品光碟……小欣不在家裡。我們來到最繁華的大排檔燒烤攤集中的地方,分頭尋找。

果然在一燒烤攤前,看見小欣和兩個染著黃頭髮,胳膊上描著刺青,衣著時髦的年青人,舉著冒著白沫的啤酒杯在大朵快頤。

小欣一臉豪情的舉起酒杯……我悄無聲息的過去,一把奪過小欣的酒杯。黃頭髮一看是陌生人,還很放肆,滿臉怒容的站起來。“爸”。小欣一看是我,叫了聲。兩個年青人一看不對,叫了聲叔叔,訕訕的坐下,我擺擺手,說找小欣有事。他倆盯著小欣。小欣心不甘情不願的跟我回到了家。

我和鍾無豔坐在小欣面前,問怎麼回事?小欣嘟嚕著嘴說,就是一普通朋友。我不想與她爭辯。知道她現在正是青春叛逆期。便提了三點:一是不到國家法定婚齡不準談戀愛;二是必須要有一技之長能養活自己才能結婚;三是談戀愛必須讓父母知道。小欣一看情形,知道犟不過,勉強答應。

我悄悄對鍾無豔說,上下班必須與她一路去一路來,不能松繩子。鍾無豔這一刻才曉得兒大不由娘,只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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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小欣失蹤

我暗暗調查到,與小欣好的年青人叫兵哥,是一理髮店的大師傅。小欣去那弄頭髮認識的。老家是貴州那邊的。但還是出事了。

一個月後,鍾無豔慌慌張張給我打電話說小欣不見了。我心裡一沉,暗叫壞了,小欣肯定被拐跑了。

等我趕過去,只見到一張小欣的留言。她意思是跟兵哥尋找她想要的幸福去了,叫我們別去找她,等她日子過好後,自然會回來接我們去享福。糊塗啊,小欣,這社會,哪有那麼多幸福啊!

我趕緊往火車站去堵,叫鍾無豔去客運汽車站看看。

站在火車站看人潮來來往往,哪兒有我的小欣呢?我向一警察求助。警察一聽,感覺不對,叫我抓緊時間報警。

到了派出所,一警察把材料一記,叫我回家等。說要先給所長彙報案情,看能不能立案。我一聽,心涼了半截。

我一回去,鍾無豔開始哭哭啼啼。我一想,這事沒那麼簡單,我必須要找到兵哥。

晚上,我買了點禮品,來到兵哥工作的理髮店裡店長家,懇求店長把兵哥家地址告訴我。店長看我一個勁哀求,心軟了,寫了個地址給我,並要我保密,我雞啄米樣點頭。

我循著這個地址來到了遙遠的貴州。

我把自已裝扮成挖藥材的,打聽到了兵哥老家。他家在一山坡邊,三間正房,兩間廂房。門口有一條土公路。我在他家房前屋後轉了幾圈。發現他家只有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奶奶。沒有外人進進出出。可我不服,就潛伏在他家對門的坡地上。現今農村,年青人大多出門打工掙錢,家裡也都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我的潛伏也沒多少人注意。更沒有人知道有這樣一位鬍子拉茬,身上臭烘烘的父親為了他親愛的女兒,在山上忍飢挨餓的蹲守。

第七天傍黑的時候,我終於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回來。身影很像兵哥。他回來拿了幾樣東西,很快又走了。這一次,我沒有把目標跟丟,我跌跌撞撞的一路跟著。在翻了兩座山,走了七八里山路,來到一個山旮旯裡。他在一幢三間瓦房前停了下來。我悄悄靠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小欣。我捂住狂跳的心,穩了穩。呆到天亮,看了看地型。我藉故問一位路邊放牛的大爺,這是啥地方。等問清後,我撥通了公安局打拐辦的電話。

凌晨一點鐘,我坐著警車悄無聲息的來到小欣被拐的村莊。

警察悄悄翻牆而入,開了門。等警察喊開裡間門一湧而入。隨著燈光,我終於看見我可憐的女兒――小欣。她目光呆痴一臉恐懼。我一把拉過我的女兒。只聽一位警察暴喝:“快走。”等我們坐上警車。這時,村子被吵醒了,聽到有人不停在吵在喊,狗吠聲此起彼伏。警察一看人已得救,嗚的一聲,向前疾馳。

小欣沒有回家,而是住進縣醫院。她精神受到了刺激,需要靜養恢復。

鍾無豔看見小欣,眼淚嘩嘩的下來了。

小欣出院後,跟我和鍾無豔提了個要求:一是還想上學;二是放學回家後能見到爸媽。

我看見鍾無豔眼含熱淚,不停的點頭。

我到街上買菜。林玉梅給我打電話,我沒接。腦海蹦出句話:我不是人渣,我是父親。

在我一扭頭時,我看見一輛警車呼嘯而去。車內好象是洪旗,戴著手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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