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檢察官」鄭伶:未成年幫教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2018年6月4日上午,程傑、程楠(化名)終於順利入學了。

與學校交接完後,鄭伶對這倆孩子還是有些不放心,叫住哥哥程傑又囑咐道:“要抓住機會好好學門技術,這是以後吃飯的本事,可不能再偷溜著去上網了!在學校裡照顧好弟弟,要有做哥哥的樣子,有什麼困難記得給我打電話,微信QQ聯繫也行……”

平日裡挺能說會道、還常常和親戚頂嘴罵架的小子,這次卻有些沉默訥言,最後要分別了才嘀咕了句:“連我媽都沒管過我,你怎麼老管我?”同樣的一句話,同樣的一個人,在不同的時候說時,心情卻有著天翻地覆的差別。

自認是“垃圾”的偷竊少年

2018年2月,馬小克(化名)盜竊案移送至沭陽縣檢察院未檢科。

一開始翻閱卷宗時,鄭伶並無太大感觸,以往辦案經驗來看,未成年人犯罪六到七成存在家庭問題,父母離異、留守或者溺愛,馬小克也是如此。

馬家父母早在馬小克上小學時便離異,母親帶著弟妹,他跟隨了父親,但很可惜,馬父並沒有盡好做父親的責任,常年不見蹤跡。小學畢業後馬小克便輟學混社會,做過網管、學徒、服務員,但都因少年心性未定,沒能堅持下來。沒了工作也便沒了衣食著落,馬小克就選擇了偷盜。從小偷小摸到最後鑄成大錯,因偷盜財物高達八千餘元觸犯了刑法。

“說實話,我從沒想過16歲的少年這麼瘦小。”提審馬小克時,鄭伶看到黑黝黝的少年,一米五左右的個頭,袖子褲管空蕩蕩的貼在身上,像沒發育好的豆苗,有些心疼,“現在的孩子個個是爸媽手中寶,即使父母離異跟著祖父母生活的,也不會餓著凍著。”

馬小克的案子很清晰,兩起盜竊:天太冷了,就在網吧偷了一部手機,賣了300塊錢買羽絨服;不交房租老闆娘要攆我們出來睡大街,就在網吧偷了一部手機,看到手機上存有身份證照片和綁定銀行卡,便偷轉了支付寶裡的8000塊錢。

“這孩子認罪很痛快,卻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我們都是沒人管沒人要的垃圾,是垃圾就該過臭水溝的日子!’”鄭伶對馬小克的話印象深刻,她認為,馬小克盜竊,雖有部分自身原因,但與其犯罪前的生活環境、生活態度也有很大關聯,未成年人身心特性決定了其易受不良習性侵染,但也正因此,說明其有很大的可塑性、可矯正性。經過鄭伶爭取,馬小克最終作不批捕決定。而接下來,則是由鄭伶帶其進行後期教育矯治。

馬小克的教育矯治並不順利,馬父依然聯繫不上,馬母則不願意接手一個“滿是偷摸毛病的兒子”,其他親戚更是躲得遠遠的。走了一圈,毫無結果,鄭伶決定為馬小克申請入住“金色花”觀護幫教基地,而她親自監督少年的思想教育工作。

“金色花”觀護幫教基地成立於2017年8月,由沭陽縣檢察院牽頭,縣經開區多家企業公益參與,針對無固定住所或穩定工作,家庭缺乏監護條件,不需要採取監禁或其他臨時性羈押措施,且違法犯罪情節輕微的涉罪未成年人,提供臨時的食宿、穩定的崗位,通過穩定的生活環境、穩定的工作環境,培養一技之長,為未成年人樹立正確的三觀、重建自信、自律,使其更好的迴歸社會的公益性場所。

3月初,作出不批捕決定後,鄭伶將人帶到了經開區一家安保公司,馬小克開啟了新的生活。

少年的“生日”請求

臨去幫教基地前,鄭伶送給馬小克三本書和一本字典,要求他每天學著讀書,寫心得體會。馬小克打電話時和鄭伶說,自己最喜歡保爾柯察金,並順口背出了裡面的經典名句:“‘人應該支配習慣,而決不能讓習慣支配人,一個人不能去掉他的壞習慣,那簡直一文不值。’我把這話貼在了床頭上,每天都提醒自己,不改掉壞毛病,我就會一直是別人眼中的垃圾!”

聽到這話,鄭伶很感動,“有些努力,付出了不一定有成效,但只要你去試試,說不定就會有驚喜等著你。”

5月18日,馬小克生日,鄭伶通過外賣給少年訂了個蛋糕。少年打電話過來表示感謝,猶豫了很久才開口:“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是你救了我,能不能給我的好兄弟也找個出路?”

馬小克的好兄弟就是文章開頭的程傑。程傑、程楠一個15歲、一個16歲,是馬小克同村的小夥伴。這兩人比馬小克還經歷不如,兩兄弟的父親愛酗酒打人,經常將他們母子三人趕到豬圈睡覺。四年前,程父因一場大火去世,本就是被買來的母親如解脫般頭也不回逃離了那個家,之後再無音訊。雖然村裡給兩人申請了低保,但因無人管束,十一二歲的兩個孩子便過上了流浪的生活。

“我只是不知該怎麼表達”

聽了馬小克的請求,鄭伶當天便到三人所在的村子瞭解情況,因為常年無人居住打理,程家屋子周圍早就長滿野草,有知內情的村民便道,家裡爹媽爺奶都不在了,兩孩子常年在縣城裡混,過年也不回家。據當地民政股幹部介紹,程傑兄弟確實屬於低保情況,撫養人是兩人的大姑,低保款也一直打在程大姑的卡里。

鄭伶電話聯繫了程大姑,但程大姑表示自己一家人在外打工,並不知道程傑兄弟的情況。“兩個孩子不服管,說什麼也不聽。”程大姑說自家負擔也很重,沒力氣管教兩個不聽話的孩子。

撫養人也不知道兩兄弟的下落,鄭伶又詢問馬小克,平日裡怎麼聯繫程傑二人。馬小克提供了兩人的電話。

但程傑二人並不領情,程傑甚至對著電話喊道:“連我媽都不管我們了,你怎麼老管!”之後,便將鄭伶的手機號、工作座機都拉入了黑名單。

曉之以理不行,鄭伶便想到了動之以情。知道兩人常年混跡不同的網吧後,她又問馬小克要了二人的QQ號,通過QQ開始對做思想工作:半夜陪著兩人聊天,餓了帶兩人去吃飯,激將法、煽情法、訓斥法……同辦公室的同事甚至調侃她,“你要是把這勁兒拿來處對象,早就脫離單身汪了。”

“結局是好的就行了。”鄭伶笑道,經過兩個周時間,她說服了兩個孩子答應去上學,說服了程大姑願意再接受兩個孩子住到家裡,聯繫了本地一家職業學校,為兩人申請了學費減免。於是,終於有了開頭的一幕。

而更讓鄭伶欣慰的是,五月底,馬小克將兩個月攢下的三千塊錢先還了一部分給被害人,並打了欠條,爭取今年內將所有的損失都補給對方。

鄭伶雖是九零後,卻從事未檢工作四年有餘,“我遇到過很多不同情況的小孩子,有的前科累累,前頭剛取保,沒兩天就又犯事被逮了過來;有的破罐子破摔,尋釁滋事把人都打出輕傷來了,爹媽不管,自己還能叫囂‘等老子出來再修理你一頓’……真是時常有種‘全社會都在為你著急就你不上心’的焦灼感,但感恩大家共同努力,大多孩子還是像馬小克這樣,雖然人生拐了個彎,但最終走上了正常大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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