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位朋友出差路過我家鄉的城市,給我拍了一張城市灰濛濛的天,沒有陽光。
我呆呆地看著照片裡熟悉的建築物,記憶深處所有細節的感傷都在這一瞬間席捲而來,忍不住伸手去觸碰,對他說,“要是有空就替我去看看我爸媽吧。”
說這話的時候,我哭了起來,瞬間陷入深深的自責,把所有想要說的話都哽咽在喉嚨裡。空氣很冷清,街道很喧鬧,遠處的霓虹燈還在不停地閃耀。
曾經有人問我:“那麼拼命為什麼?”
我這個獨生女,在心底一次次地吶喊,“為了能在他們生病時,有那個經濟實力讓他們活下去;為了能在他們最需要自己時,放下一切陪著他們;為了不讓自己後悔,我只有拼了命啊。”
二十三那年,我滿懷闖蕩江湖的豪情壯志,嚮往埃菲爾鐵塔的愛情,喜歡西西里島的美麗之源, 憧憬羅馬大教堂的浪漫...於是我總有趕不完的路,打不完的工,賺不完的錢,寫不完的計劃。
爸媽有時期盼地問起:“孩子,你什麼時候回家呀?”我總是心虛地回答,“快了,就快了。”就這樣,我敷衍了他們三年,爸媽也為此盼了三年,等待了三年。
出國三年後我第一次回國,見到爸媽的第一眼,發現他們蒼老了。曾英姿颯爽的他們,身影已佝僂,白髮一叢一叢的;曾意氣風發的他們,在我面前變得小心翼翼,縱使腳步變緩卻依舊搶著給我倒水遞水果,那一瞬間,我發現父母是真的老了,他們已不是當年的蓋世英雄。
我離開時,在機場候機樓入口處,我下意識地回頭看,越過人群,我看見站在另一頭的媽媽,整個人呆呆地望著我的方向,這個年近五十歲的女人,眼淚婆娑,抽抽搭搭地哭成孩子。
我強忍著強忍淚水踏步前行,不敢回頭。我以為,自己一生都會有爸媽作為依靠;而如今,我卻成為了他們唯一的肩膀。
02
去年深秋,我同事的母親因服藥過量突然暈倒進醫院,才得知她患了重度抑鬱。他請假回家半個月,寸步不離,晝夜守著。
他說,母親平時與正常人無異樣,她笑著和周圍的人聊天,有時還晾曬一袋袋的家鄉特產,一次又一次地寄往那個她壓根就沒有去過的城市。
在醫院照顧她的那段時間,覺得每分每秒都過得很慢,那種心裡的折磨沒經歷過的人難以體諒。
有時母親會在午夜突然醒來,竭嘶底裡、絕望地大哭,對著自己激烈地尖叫,然後發瘋似的不停用東西割自己的手;有時會呆呆地站在窗前半小時,就像被吸入了一個漩渦,走不出來,累的渾身流汗,精疲力盡。
最無助的時候是看到母親整夜不睡,不停地折磨自己,一步都不敢離開,就擔心一走開,母親就沒了。
從那次以後,他說這件事嚴重動搖了他要留在北上廣奮鬥的意志,他是獨生子,不像別人那樣有兄弟姐妹,一旦雙親倒下,能接住的只有他一個。
總以為孝敬父母可以再等等,對於父母來說,是多麼殘酷,畢竟我們等待成功的速度,趕不上父母老去的速度。
說這些的時候,他哭了,脆弱得就像一戳就破的泡沫。我見過女人哭,也安慰過哭的女人;我見過男人哭,但沒安慰過哭的男人。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男人哭泣,一定是心靈受到了極大的觸動。
他怎麼也不明白,事業才剛剛起步,父母已經一夜之間老去。
面對父母生病,醫生給出各種治療意見,以及高昂的費用需要去選擇時,身邊沒有兄弟姐妹可以一起商量,身後還要支撐整個家庭,孩子需要撫養,房貸要還...那種無助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03
我開始害怕突然接到家裡來的電話,就是很慌,害怕是壞消息。我開始害怕爸媽每一次體檢後的結果,因為我根本承受不來任何突發情況。
我也特別害怕自己出了什麼意外,因為爸媽只有我一個,看過太多失去獨生子女的家庭,看到他們的無助和難以承受的痛,心裡就揪的很厲害。
前陣子,在一檔節目中,柳巖談到自己的父親,她說:“我爸上個月身體狀況不太好,然後是在醫院度過70歲生日,但是我很高興自豪的是,我有足夠的經濟能力,給他最好的醫療條件。”
這句話讓我瞬間淚崩。我從小隻享受來自爸媽的照顧,卻從未想過,爸媽也會老,也會病;而越長大越覺得,錢是個可以“救命”的東西。
人生走到第三十個年頭,怕的不是衰老,而是辛苦打拼的前半生轉眼成雲煙,不敢生病,不敢軟弱,特別怕窮、怕死,也特別想賺錢,因為爸媽只有我一個,也許給他們最好的彌補,是拼盡此生去努力。
-謝謝你,閱讀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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