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被鮮血染紅的旭落山巔,一個全身上下無不透漏著高貴與冷酷的男子,看著場中央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的女子,不管是對於眼前的殺戮,還是對於他的出現,彷彿她都不在意,不在意,一想到這個,一股憤怒就欲撕破他的冷靜,衝破他的胸膛。

“君邪,你逃不掉的,我說過,從你被我撿到的那一刻起,你就只屬於我,不論生,亦或死。”

君邪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給她希望,又親手把她送上絕望的人。三年不見,他還是如此,是了,他一直如此。

他才是這黑道的霸主、暗夜的帝王,從來只有他才能掌控一切,任何人、任何事都逃不掉,亦如曾經的她。

可是現在她再也不是曾經那個無論何時何地眼中只有他的她了,人心並非易變,只是再也沒有了什麼可堅持的東西,例如此刻的她。

君邪收回視線,握緊了手中的鳳血雙匕,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讓我們再肆意一次。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沒有風聲,沒有語聲,只有冷兵器刺入肉體的聲音,只有鮮血蓬勃而出的暢然聲,此刻,這裡是修羅場,屬於她邪君的修羅場。

那雙冰冷的眸子注視中場中早已被鮮血染紅的人,神色愈加冰冷。

君邪,這便是你的選擇?!既如此,那麼我便成全你。這世界上...也不需要存在能影響我的人。

再次看了一眼場中的人,毅然決然的轉身。

“砰”

他腳下未停,頭亦未回,縱使身後的熱浪翻滾而來,亦未改變他前行的速度。

此後,這天下只餘他一人,再也沒有人、再也沒有事會影響到他。

可是,心底處傳來的那一絲如針扎般的疼痛又是為何,為何?!

——————

君邪看著自己所處的環境,沒有聲音、沒有氣息、沒有色彩...目之所及,盡是蒼茫;耳之所聽,無聲無息;時間靜止,事事皆空,彷彿這方天地僅她一人。她很清楚她已經死了,可是現在這算什麼?

“你終於來了。”

君邪淡漠的看著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人,著淡黃色衣衫,十六七歲的年紀,相貌嬌美,膚色白膩,瓜子臉上,柳眉微皺,但眼神透亮。

君邪挑眉,等她?!

“無須懷疑,你即是我,所以請活下去。”看著君邪一副等著下文的神情,卻沒有解釋什麼,“如果可以,請保護他們。”說完,並不等她的回答,身體便漸漸透明,直至消失。

而君邪在那女子消失之後,身體亦漸漸化為虛無。

一念隕,一念生。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在青城,風家是數一數二的武林世家,風老爺子風名震憑藉一柄銀槍震驚青城,而其子風連城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早已在江湖有槍王之稱:銀槍一出,連城得成;而又因其女風連晴嫁與當時勢頭愈甚的流雲宗宗主東方峰,一時之間,風家當真是風光無限,極具盛名。

但向來,禍福難料。十年前,槍王風連城與其妻雙雙被害,只遺留一女風蘭君、一子風羽辰,風家一時間似是退了千里,風老爺子雖心中悲恨,但只能硬生生撐回整個風家,不是捨不得,亦不是寶刀未老,而是一顆愛子之心,若連他都倒下,那失去雙親的孫女孫子該如何生存。

風家的輝煌雖距十年前已遠,但在青城仍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今日正逢風老爺子六十大壽,青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齊聚風家,不管出於何種原因,他們總該來賀上一賀;因著女婿東方峰的緣故,也來了不少其他江湖人士,不管出於何種目的,既然來了,風家斷沒有把人拒之門外的道理。一時之間,平日略顯冷清的風家今日卻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正午時分,宴席開得正盛,按理說大廳內應該異常熱鬧,可是很詭異的是,偌大的大廳內雖是站滿了人,但卻是安靜異常。

只見廳內桌椅散亂,賓客們都站到大廳一旁,風家之人、還有流雲宗之人站在風老爺子風名震身旁,看向門口的人,只見那人四十來歲的年紀,中等身材,四方臉龐,目光深邃卻帶著不屑,其後跟著走進來十來個著黑色勁裝的人。風名震沉了沉眼,來人未出手,未用劍,直接以內力射向廳內,卻是桌椅盡毀,數人受傷,如此強勁的內力這世間甚是少有。風名震內心很是震撼,但更多的是氣憤,不是因為來人毀了自己的壽宴,而是因為他們傷了他的孫女。

風名震瞟了一眼旁邊,那中年男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著淡黃色衣衫的年輕女子坐在地上,背靠牆壁,早已陷入昏迷,唇角帶血,額頭亦似磕碰到某處,流血不止,身旁一美貌婦人緊皺眉頭,正給其止血。那中年男子只一眼,便收回視線,不屑更甚,哼,弱者,何況註定要死的人,救有何用。

風名震雖是氣憤,但畢竟當了這麼多年家主,眼力勁還是有的,這對面之人僅僅這麼一手,便知此人不簡單,自己比之不及。仍是沉聲問道,“閣下,這是何意?”

“今日,青城風家,滅門。”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響徹大廳,說出的話更是令人震驚。

除了風名震,東方峰等鎮定一些,其他風家人或是流雲宗聽此,都甚是憤怒,風家豈能是說滅就滅的,十二歲的風羽辰尤其忍耐不住,雖然父母早逝,但爺爺、姐姐向來疼他,風家是他的家,怎能任人欺辱,當即反擊道,“放屁,你以為你們是什麼人,風家是你們想滅就滅的?!”略顯稚嫩的聲音含著強烈的怒火。

風名震聽此,卻暗歎一聲不好,就見那中年男子一袖甩開,蘊含著強勁的內力,直朝著羽辰襲去。

離風羽辰最近的風昊,也就是風連城二十年前收的義子,一瞬間把風羽辰護在身後,就欲接下襲來的攻擊,他知道這樣的攻擊他必定擋不住,但他今日決不允許有人傷他的家人,誰也不許。

一直在旁註視著來人的東方峰,此時卻動了,瞬間閃到風昊面前,掌心凝力,直接打出。攻擊雖然攔下,但右腿微退半步,一招之下,便已見高低。眾人不禁深思,這樣的功力,這樣看似隨意的一揮,也就流雲宗宗主能接下,若是打在他們身上,不死亦必定重傷。

似是未料到居然有人能接下這招,中年男子看向東方峰,“還有點本事。”

東方峰卻是臉色微沉,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自然明白,這一招很是隨意,但卻內力強橫,雖看似他安然接下,但體內氣血已是翻騰,“閣下到底是何人?”

中年男子看著風家人滿帶憤怒的神情,和周圍人沉思的表情,眼中不屑之意更甚,從懷中緩緩拿出一黑色令牌,只見上書兩個字“冷幽”。

風名震和東方峰兩人看到那令牌,卻是同時一震,對視一眼,眉頭緊皺。

其他人不清楚那令牌代表著什麼意思,只是看著突然沉默的風家爺子,廳內一片寂靜。

但突然,從賓客之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冷幽、冷幽、是冷幽島?那個神秘、強大的冷幽島?!”是疑惑、是驚訝、亦或是慌張,不知是在嚮往,還是在恐懼。

冷幽島,據說極為神秘,很少有人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又甚少出沒江湖,因此有人認為冷幽島屬於另一方區域,但就是這樣一個極少露面的地方,江湖上只要知道其名的人,都會避其鋒芒,不管你是江湖一霸,還是皇親貴胄。因為那些處在高位的人,都深深清楚,冷幽島,絕不是他們可以招惹的存在。

寧與閻王拼命,莫與冷幽為敵。

而今日,長久不在江湖行走的冷幽島,竟然揚言要滅青城風家,他們想不通,不只他們想不通,在坐的每個人都想不通。

風名震直直的看向那中年男子,沉聲說道,“冷幽島,居然要滅我們風家,老夫可否知道原因?”

“得罪了我冷幽島,便是自尋死路。”

“老夫不明,我風家是因何事惹上冷幽島,請閣下示意!”

“哼,島主要滅的人,還要什麼原因。我冷幽島不是好事之人,但既然島主下令只滅青城風家,那閒雜人等自站到一旁,等我冷幽島確認處理完事情,方可離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尤其面對的還是他們望塵莫及的人,在場的賓客聽此,立刻遠遠站開。什麼江湖道義,什麼團結一致,在此刻那都是放屁。

一下子,場中央,就只剩下了風家、流雲宗的人。

風名震沉眼看著對面的人,冷幽島他們惹不起,何止是他們惹不起,整個江湖,又有誰敢觸其鋒芒。當下轉頭看向身旁的東方峰,厲聲說道,“既然是我風家的事,流雲宗也沒必要在此。”

東方峰、風連晴等瞬間轉頭朝其看去,卻見風名震早已轉過頭,看向冷幽島的人。

風連晴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還有人群中的兒子東方軒,她並不是無知婦孺,今日會遇到何種結局,她已經預料到了,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不希望她的丈夫、她的兒子折在這裡,當目光觸及到東方峰的眼神,便以眼神示意他們離開,她希望他們無事,但她是風家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

東方峰看到自己妻子的眼神,一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想法,但卻沒有動,只示意自己的兒子東方軒帶人離開。

東方軒看著自己父親看過來的眼神,卻只是朝著外公風名震的方向微邁了一步,以此來示意自己的決定,風家亦是他的家,如此被迫割捨,他做不到,哪怕是死亡。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中年男子似是等的不耐煩了,直接喝到,“風家,一個不留。”

聲音剛落,身後的黑衣人便迅速行動,動作一致,出手狠辣。

風名震、東方峰、東方軒、風昊等武功較高的幾個人隨即出手抵抗,而風家、流雲宗功力較弱的人,卻被保護在身後。

一時間,風家大廳內卻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那中年男子只是冷冷的看著眼前的情景,不動分毫,青城風家,還不配他出手。雖然這風名震和東方峰還有那麼點本事,但還是不夠格。

風家和流雲宗的人都無暇考慮為何這中年男子不出手,只是緊張的關注著眼前的局勢,卻是越看越擔憂,這些黑衣人武功高強,招招致命,僅憑風名震、東方峰幾人並不能完全拖住這些人。

這些黑衣人目標一致,知道風名震和東方峰的身份,欲先殺掉兩人,三三分別圍攻兩人,而其餘四人則對上其他人。這樣的攻擊下,風名震、東方峰就是再強悍,也已漸漏敗像。

東方軒以一敵二,一個不慎,被對方一劍刺到胸口,緊接著一掌擊出向身後飛去。

“軒兒”正在牆邊給黃衫女子止血的風連晴急促喊出,慌忙站起,朝東方軒的方向奔去。

風名震聽此,一個不查,被對方正中一掌,又急忙凝力抵抗;東方峰此刻也是越感不力,而其他出手的風昊等人亦好不到哪去。

與冷幽島對抗,無疑以卵擊石,這是一場註定的滅亡,但即便如此,風家亦要戰。

在這樣慌亂、激烈的場面下,沒有人注意到牆邊那被中年男子最初的內力所傷,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下,著淡黃色衣衫的女子,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一絲困惑之後,隨即便是恍然-原來是這樣的活著,君邪挑眉,不,此刻她應該是風蘭君。

君邪看著明顯一邊倒的局勢,不禁翻了一個白眼,伸手摸了摸包紮好的額頭,頭一次開始考慮這樣的交易值不值得。

不過,當前的局面並沒有給她太多的考慮時間,只見那打飛了東方軒的人直接朝前方的風羽辰襲去,一劍蘊含著強勁的內力刺出。

“混蛋,住手。”風名震見此,厲聲喝道。不顧身邊黑衣人的圍攻,就欲朝風羽辰奔去,還未邁出一步,就被人封住去路,一雙眼甚是憤怒,急切。

就在一劍要刺在風羽辰身上時,突然有暗器襲來,數枚暗器,分別襲上這些黑衣人的致命位置,速度極快,勁力十足,這些黑衣人反應不弱,對此迅速做出應對。

身上不知受了多少傷的風昊,此時趁機運功帶著風羽辰向後一躍。

因為這些暗器,場面的爭鬥卻是突然一頓,待大家看向那些所謂的暗器,卻只是一些盤碗碎片,不禁一陣詫異。眾人四處看去,想要找出到底是誰打出的這些暗器,是誰有如此膽量公然助風家,與冷幽島為敵。只是在廳內看了個遍,也未知道出手者是誰。

就在眾人還在細思的時候,卻聽到那中年男子,也就是冷幽島的領頭人冷聲說道,“小丫頭,你這是在找死。”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那頭上纏著繃帶的女子,似是很悠閒的靠著牆壁,靜靜的注視著這邊。他們自然知道這人是誰,風名震的孫女,槍王風連城的女兒-風蘭君,可是現在是什麼狀況,這樣的神情,這樣的動作,怎麼感覺像是在看戲。

不錯,出手的自然是君邪,她從來不為做過的事後悔,考慮只是一瞬間,她想活著,就這麼簡單,而她現在確實是活著,那交易自然算數,從今後,她就是風蘭君。

風蘭君感覺到眾人的注視,緩緩的站起身來,彈了彈身上那幾不可見的灰塵,緩緩的朝著那領頭人走去。

風家的人自動給其讓開道路,雖然他們心裡極是疑惑,自從十年前,家住夫人過世,大小姐的身體就一直很虛弱,而且也越來越沉默,基本上不怎麼搭理人,除了風老爺子和羽辰少爺,給人的感覺雖然身份尊貴,但卻一直像是隱藏在陰影裡,而現在這樣淡然的神情,這樣隨意的動作,這樣由內而外所散發的獨特氣質,讓他們瞬間怔愣,不自覺的向後一退。

就在風蘭君將要穿過這些人時,動作卻是突然一止,低頭看去,卻見風羽辰緊緊的拽著其衣角,不讓其上前半分,只聽其很是擔憂的低喚了一聲,“姐。”

風蘭君這才低頭看向這個所謂要照顧的弟弟,身材均勻,眉清目秀,稚嫩的臉龐已略顯英氣,一對好看的劍眉此刻緊緊皺著,臉帶憤怒、擔憂、又有著深深的執著,就這樣看著風蘭君。

風蘭君看著他的動作、表情,突然微彎嘴角,抬手使勁揉了揉風羽辰的頭髮,輕聲說道,“不會死,在旁看著。”在風羽辰微愣的剎那,抽出衣角。然後抬頭看向旁邊的風昊,“劍。”

此時的風昊身上有多處傷痕,但這並不影響他一身凌厲的氣勢,風昊緊緊看向眼前的風蘭君,這個因親眼見父母被殺而變沉默、孤僻的女子,這個本應該被他們一直護在身後的人,如今卻以一副淡然的姿態站在他的面前,亦欲拿起他的劍。他知道他不應把劍給她,應該立馬把她拉到自己身後,可是不知為何,看著她那冷靜的神情,聽著她那平緩的語調,不自覺的舉起手中的劍,劍柄近她。

風蘭君一手接過,繼續朝前走去。

那離得最近的一個黑衣人此時突然出手,朝風蘭君襲去。一直關注著風蘭君動作的風名震、風昊,就欲上前阻攔。可是,還沒等他們一腳邁出,就看到令人震驚的一幕。只見風蘭君不閃不避,亦直接朝著那人直衝而來,速度之快,令人甚是驚訝。

在他們還未反應過來之時,風蘭君已與那人擦肩而過,靜立在前方不遠處,而那黑衣人也停在她身後,兩人間距兩步之遙。就在眾人正在思考這是何種狀況時,黑衣人突然倒地而亡。在場之人都是一驚,目光看向那沒有什麼表情的風蘭君,視線又移上風蘭君手中的劍,只聽見“啪”的一聲,一滴血滴落在地,在這樣的靜寂中,格外響亮。

已不需要懷疑,事實如此。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可是任誰都不相信,僅僅一瞬間成敗已定,還是由眼前的女子所為。

風蘭君彷彿沒有注意到眾人的神情,只是看向冷幽的領頭人,“你們是誰,我不感興趣,我只知道,你們想要我的命,那就各憑本事。”清脆的聲音沒有什麼情緒起伏,彷彿只是在敘述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情,似是想到了什麼,繼續說道,“我很忙,所以一起上吧。”

這是宣戰,*裸的不屑,冷幽的領頭人眯了眯雙眼,直直的看向對面的女子,不自量力。不只是他這麼覺得,在場的人基本上都這麼覺得,他們不清楚這風家的大小姐怎麼突然變厲害了,但縱使她再厲害,與冷幽島叫板,真真的自尋死路。

風名震、東方峰對於風蘭君現在的表現都有些疑惑,但現在並不是細追究的時候,兩人上前一步,今日既然已經決定了共存亡,那便不能退,再說,他們豈有讓小輩衝鋒陷陣的道理。

只是很明顯有人並不這麼認為,他們一步還未站穩,就聽到風蘭君說道,“現在是我的專場。”

專場,這個詞很陌生,但這意思兩人還是能猜得出來的,但是要把這些人留給她來對付,他們不放心,很不放心,何況還有那個未曾真正出手的中年人,他們不得不考慮。

風蘭君未聽到什麼動靜,便轉頭看去,只見兩人站在那裡,未動分毫,兩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一些傷,尤其風老爺子還正中一拳,但兩人就這樣直直的看向她,目光堅決,無論如何,今日,他們不能退。

風蘭君一怔之後,便轉回視線,看向那中年男子,這些人當中,只有這人較麻煩。

冷幽領頭人審視著對面淡然站著的女子,彷彿這周圍的局勢影響不了她半分,他畢竟活了這大半輩子,雖然不相信這樣的地方能有什麼武學奇才,但那精準的暗器、凌厲的招式,讓他覺得這絕不是一個尋常的女子,不過,縱然如此,他依舊不相信這個女子能有多大本事改變這既定的局面,直接下令,“殺。”

黑衣人得令,直接向站在前面的三人襲去,風名震、東方峰立刻出手迎上,但見到風蘭君不動分毫,略帶著急、擔憂,就欲上前攔下那些黑衣人,不管上一刻風蘭君是怎樣的擊殺那名黑衣人,但這一刻看到這種情況,他們還是不自覺的欲把她護在身後。

就在那些黑衣人的劍快要刺向風蘭君時,她終於動了。只見其不退反進,身體微斜,手腕速翻,猛然揮出一劍,然後身體快速壓低,避過來人的劍招,瞬間移出數步。而那被擊中的兩黑衣人則同時倒地。

一招,又是一招,如果先前那名黑衣人被殺,他們還可以當做偶然,可是現在,一招便去掉兩人,而且還是連他們對立起來都很難獲勝的兩人,這任何人都很難相信這是偶然,眾人看向風蘭君的目光不自覺地都有些異樣。

別人如何,與她何干。

這是生死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她風蘭君並不打算死,所以只有他們死。至於其他人,是敬佩也好,是畏懼也好,不過是不相關的人。

黑衣人見此,重新改變戰局,四個人圍住風蘭君,一人對上已受內傷的風名震,兩人對上東方峰。

風蘭君依舊鎮定自若,以一敵四,卻並不佔下風,風蘭君與幾人交手幾招後,便已找準最利點,內力積聚劍上,就欲毀了四人。而就在這時,風蘭君卻突然感覺身後有一股很強勢的勁力襲來,不用猜,定是那一直未出手的中年男子。

風蘭君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真是打的好算盤,料定如此強勁的掌力,我必然會躲,如此,眼前這四人必然會保得下性命不說,若我躲得開此勁力,再要躲那幾人的劍卻是已來不及;若我躲不過此勁力,那就直接重傷,甚至死亡。

可她風蘭君是誰,她要殺的人,斷沒有放過的道理。

風蘭君手下動作未變,手中長劍攜帶強勁的內力成弧形揮出,然後手下未停,直接轉身,長劍護在身前。

“砰”眾人只看到風蘭君退後幾步站定,除了臉色微白一些,其他看似無恙。

風蘭君卻是微微蹙眉,果然是個麻煩。

那中年男子冷臉看著風蘭君這出乎意料的反應,瞟了一眼已無生機的四個手下,臉色暗黑,威脅意味甚濃,“小丫頭,做人還是不要太狂妄的好。”

風蘭君聽此,輕緩了下氣血翻騰的胸口,淡然的看著那早已不復最初平靜的領頭人,一字一頓的說道,“狂妄?!我有這個資本。”

那中年男子冷哼一聲,不在廢話,出手狠戾,縱使她有幾分本事又如何,今日他便折了她的翅膀,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讓她知道他冷幽島要殺的人、就是神也照屠不誤。

一下子,兩人交戰開來,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兩人已交手數十招。

風蘭君出手,並未用什麼華麗的招式,只是簡單的揮、刺,揮、刺,但就是這樣單一的招式,卻招招刁鑽,步步緊逼,招招直逼其命門。

風蘭君很清楚,她已受內傷,長久戰必然對她不利,所以只能速戰速決,以最小的傷害獲取更大的利益,這是生機。

雖然對於風蘭君突然變的厲害,眾人心裡很是詫異,但他們依舊不認為這場既定的滅門還有什麼轉還的餘地,尤其現在看著風蘭君明顯的弱勢,被殺是遲早的事,眼前戰鬥越來越激烈,但突然那冷幽領頭人似被激怒般,以內力罩住風蘭君,而後用盡全力向其襲去,眾人心裡止不住的遺憾。

風蘭君看著越來越近的中年男子,靜立不動,但就在其掌力將襲上其身時,卻是雙手其出,左手挽腕,直接扣上其手上命脈,右手直刺,動作迅速,一氣呵成。只聽“呲”“噗”兩聲,一切已塵埃落定。

冷幽領頭人皺著眉看了眼刺在胸口的長劍,而後眼睛惡狠狠的看向眼前的風蘭君,“你...你怎麼可以動?”這是他至死都不能理解的,他明明已經以內力定住了她,她仍可以動,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所謂的定住只是她的掩飾,她的內力比他高,這怎麼可能?!

風蘭君卻是冷冷一笑,“你,不過爾爾。”說完,鬆開左手,退後一步,隨即收回手中長劍,那冷幽領頭人很是不可置信的轟然倒地。

此時,剩下的黑衣人也被風名震、東方峰絞殺殆盡,聽到那領頭人倒地的聲音,同眾人一樣看向靜力的風蘭君。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這是一個完全的逆轉,本來他們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可最後卻告訴他們,勝了,死局變生局,只因眼前的女子,那淡然的神態,那凌然直立的身姿,那清雅高華、卓然不俗的氣質,彷彿她並不是那個他們所熟悉的十五六歲的少女,她是攜帶光輝而來,是註定站立九霄的鳳中之王。

消息似長了翅膀一般擴散而去,一時間,便席捲青城,震驚了整個武林。

神秘的冷幽島突然出現在青城,那樣一個尋常的小城。

不明真相,不言因果,冷幽島欲滅風家滿門。

那樣強大的實力,那樣不屑的姿態,那本該毫無疑問的結局卻以冷幽島來人的全軍覆滅告終。

而扭轉這場戰局的僅是一個女子,一個膽敢跟冷幽島叫囂的女子。不論風家最後的結局如何,這一刻起,青城風家在眾人的心中已然不同。

就在眾人離去,消息漫天飛時,風蘭君只留下一句“不要打擾我”,便回到自己房中,開始自我治療。只有她最清楚自己的身體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態,先不說之前她就受內傷,就單說最後的交手,雖然自己抵制其正擊,但終究距離太近,那未完全消散的內力盡數打到她的身上,現在她身上的內傷當真不輕。果然,還是下毒,更省時省力。

——————

不管黑夜多漫長,黎明終究會到來。

露華已凝,朝霞初升,被黑夜覆蓋的小院漸漸顯露其形,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綠柳低垂,奇花灼灼,牽藤引蔓,繞簷盤桓,甚是精緻,華貴。

在這樣安靜的院落內,站立著兩個人,眼睛都看向那緊閉的房門,身上衣衫略帶潮溼,想來是站了許久,這兩人便是風昊、風羽辰。

昨日風蘭君離去後,就一直呆在房中,未見其出入,風家的人都甚是擔心,又因其說過不許任何人打擾,所以都不敢貿然上前。風羽辰很是不放心自己的姐姐,只好緊緊守在門口,若是有什麼事情,他好及時通知爺爺。

等待向來是最煎熬的,尤其是這麼久的等待,而屋內一直沒有任何聲音,風羽辰卻已是忍耐不住,就欲衝進去。身旁的風昊沒有阻攔,昨天發生的一切一直在腦海中一幕幕回放,到現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他親眼所見的結局,可是事實便是如此,他那有些膽小的妹妹,出手滅了冷幽島來人,那等實力,如何不驚了眾人的眼。雖說是勝了,但他知道她必然已受了不小的內傷,雖然她不曾表露。所以他不曾離開,一直守在這裡,他要親眼確認她的無事,若不然,他怎麼對得起過世的義父、義母。

就在風羽辰剛急急邁出幾步,那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兩人抬頭看去,只見風蘭君從內走了出來,其著一身淡藍衣裙,長髮披於背後,只用一根藍色絲帶輕輕挽住,臉色已不復昨日的蒼白,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環姿豔逸、儀靜體閒;當注意到她的眼睛,不禁為之一怔,好一雙眼眸,冷傲清澈,讓人想要去探求卻又不忍直視;初升的光芒灑在其身上,像是為其鍍上了一層光環,當真明豔高華,讓人不忍褻瀆。

“姐”風羽辰一看到風蘭君,就跑了過去,一把抱住,有些擔憂的說道,“姐,你現在怎麼樣,哪裡難受?我去找大夫。”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風蘭君攔下風羽辰,當其注意到他略潮的衣衫、略帶疲憊的神情,心裡莫名的一暖,笑道,“你看著我現在像有事嘛。”比起武功,醫術才是她的強項,經過一夜的治療,她這具身體的內傷早已大好。

風羽辰細細看了看風蘭君,但見其面色紅潤,才相信,“姐,你不能丟下我的。”

“你是我弟弟,這輩子都不會改變。”

“嗯。”

風昊來到兩人身旁,他本就功夫不弱,雖然感受不到自己這妹妹的功力如何,但其吐息順暢,這還是能感受到的,他這一刻才真正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大哥,我可還沒活夠呢,自然不會有事。”風蘭君玩笑的應道。

“嗯,昨天就沒有吃什麼,一會兒讓廚房準備些吃的,好好養養,我先去看看軒,一會再過來。”

“軒?表哥東方軒?”風蘭君低眉,昨天好像有聽到人呼喚這個名字,“我跟你去看看。”

“我也要去看看軒哥哥。”風羽辰插話道,尤其想到昨天軒哥哥受了重傷,眉頭緊皺。

“也好。”

——————

此時風家梧桐苑內,屋內幾人都是眉頭不展,憂思甚重。

風家老爺子風名震、流雲宗宗主夫婦東方峰、風連晴等都集中在這裡,看著躺在床上,彷彿下一刻就似沒了氣息的東方軒,甚是憂心。

“趙叔,軒兒到底怎麼樣?”風連晴臉帶淚痕,她就這麼一個兒子,看著她引以為傲的兒子這樣虛弱的躺在床上,她心痛不已。

風連晴口中的趙叔,也就是趙明德,他是風家的老大夫,從年輕的時候就跟著風名震,直到現在,就是昨天遇到那樣的滅門之禍,也不曾撇身離開,連城、連晴是他看著長大的,在他看來,風家就是他的家,怎能離開。在細緻檢查了許久之後,趙明德轉過身,搖了搖頭,“表少爺傷及肺腑,老夫無能為力,恐怕只有藥王谷的人才能治好表少爺的傷勢。”

東方峰面色沉重,沉思片刻後,說到,“藥王谷,我帶軒兒去。”

“宗主,表少爺傷勢嚴重,不宜移動。而且一來一回需要花費一些時間,表少爺需要有人以內力為其續命。”

“岳父...”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東方峰話還未說完,就被風名震打斷,“你留下,護住軒兒,藥王谷那人曾欠我一人情,我去請他。事不宜遲,我立刻動身。”

“岳父,你身體...”

“無妨。”

風昊、風蘭君、風羽辰剛來到門口,就聽到這話,事情的嚴重程度已不言而喻。軒是一定要救的,而爺爺昨日也受了內傷,到現在都未好好治療,這樣長途撥涉,自然不行,風昊想到這裡,立刻說道,“爺爺,還是我去吧。”

卻見風名震擺了擺手,“那人脾氣古怪,你去不一定有用。”緊接著,看到緊隨風昊進來的風蘭君關切的問道,“君兒,現在身體怎樣?”一出口只是關心,並沒有問及昨日的事情,雖然心裡存有疑惑,不知自己的孫女怎麼突然間變得那樣厲害,但在他心裡,最關心的自然還是她的身體。

“我沒事。”風蘭君很是肯定的說道,突然間,她就這麼覺得,其實做風蘭君也挺不錯的,雖然料定了前路會麻煩不斷,但不正是如此嘛,因人而生,視為人生。

“嗯,記得多休息,我不在的這幾日,有什麼事找你姑父。”

“爺爺,你...”風昊很是不想讓風名震如此勞累,但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之法。

就在風昊還在那兀自皺眉沉思的時候,風蘭君已來到東方軒身旁,觀其面色,診其腕脈。

眾人略帶詫異,連風名震即將邁出的腳步也停了下來。她突然會功夫已令他們驚詫不已,難道她還會醫術?

半晌後,風蘭君微微皺眉,然後轉頭看向站在旁邊的趙明德,“可否把銀針借我一用。”

經過昨日的事,再見到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少女,老大夫趙明德有那麼一瞬間的不確定,但緊接著便反應過來,取出裝著銀針的布兜。

風蘭君接過銀針,直接褪去東方軒的衣衫。

風連晴見此,就欲阻攔,旁邊的東方峰扶助她,攔下她欲上前的動作,對其微微搖頭,然後把目光看向風蘭君,也許真會有所改變呢?!

一時間房間內極靜,只剩下呼吸之聲。

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風蘭君身上,沒有人出口詢問,沒有人打斷,只是靜靜的看著,只見風蘭君手下不停,七針其發,根根長針直插入東方軒的要穴,動作熟練,似是演練了千萬遍。

趙明德畢竟是懂醫之人,從剛開始的緊皺眉頭,到現在眼睛越來越亮,這樣的出手方式、這樣的扎針手法,當真高超萬分,令人歎服。

半個時辰之後,風蘭君收回所有銀針。

風連晴見此,急急問道,“君兒,軒兒現在怎麼樣?”

“不用擔心,已經無大礙了,只要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一會兒我寫張方子,派人去拿藥。”

一旁的趙明德在看到風蘭君施完針後,東方軒的面色略帶好轉,很是驚異,就踱步到床前,再次為其把脈,這一把,心中驚喜更甚,只見其氣血已通,肺腑已有好轉的跡象。轉頭看向表情平靜的風蘭君,不禁感嘆,小小年紀醫術造詣如此之高,將來醫途必定不凡,不由接話道,“好好,寫好,給我就行,我去拿。”

風蘭君看著趙明德一大把年紀,盯著她的目光就像是盯著一塊肥肉,嘴角微抽。

“至於,爺爺的內傷,我會另外再開一副方子。”

“既然軒兒無大礙了,其他人都先下去吧,君兒,你跟我到書房來,阿峰你也來。”

——————

風家書房內:

風名震看著悠閒的坐在一旁的風蘭君,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之間,臉上很是糾結。東方峰看著自己岳父這樣的神情,心裡甚是無語,只能無視,轉頭看向風蘭君,昨日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太快,快的他們連一絲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如果說冷幽島的突然到來讓他們震驚,那麼自己這個一直做隱形人的侄女卻是讓他們震撼。武功、醫術,那一樣拿出去不震驚世人,而她卻偏偏一直未表露,若不是此次事件,是不是她永遠都不會展現出來。

就算東方峰在怎樣認為,他都不會想到風蘭君早已非風蘭君。

“君兒,這麼多年你過得不好?”

“阿峰,你怎麼說話的,我還能虧待自己的親孫女不成?!”風老爺子像是尋到由頭,怒瞪著自己的女婿。

東方峰無奈的搖了搖頭,“岳父,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風老爺子只是哼哼兩聲,沒有再針對於這一點上,而是看向風蘭君,在他們看來,如此的年紀,卻有如此的成就,那定是比常人花費了更多的時間、經歷,想到這,很是嚴肅的問道,“君兒,爺爺現在不問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爺爺只想知道這對你是不是有害?!”

真正的關心,不需要多做什麼,一句話,一個神情,都可以讓你感覺到,“不會,我會過得更好。”

“好,那就好。君兒記得,爺爺還在,風家還在。”

“說到這裡,我想知道爺爺的決定。”風蘭君停頓了下,緊接著一字一頓的說道,“風家,是隱沒,還是直面?!”

風名震、東方峰聽此,在片刻的詫異之後就釋然了,但隨即眉頭緊皺,神情甚是嚴肅。如今的風蘭君,成就已然不凡,能提出這樣的問題,讓他們感覺也不會那麼奇怪了。但是想到風家的未來,他們都甚是擔憂。冷幽島突然的滅門,使他們不得不盡快的做決定。是從此退隱山林,東躲西藏、苟且偷生?還是舉全族之力,奮勇拼搏、轟烈一場?可是,那可是冷幽島啊,傳說可以覆滅整個江湖的冷幽島啊,他要殺的人,怎能逃得過;與他相抗,無異於以卵擊石。無論何種選擇,結局似乎早已註定,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書房內一時安靜至極。

風蘭君並不去打擾正在思考的兩人,這不是牽扯到一個人,是關係到整個家族,一個決定便是一族的生死,天堂與地獄僅在一念間。

許久之後,久到風蘭君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先去吃個飯的時候,風老爺子以一種類似於平輩間相商的語調詢問道,“君兒,可有什麼建議?”

“若真想就此完全隱沒,也並非不可以,只不過捨棄所有。”捨棄權利、地位、金錢,捨棄親人、朋友、知己,亦包括那一身的尊嚴、傲骨。

“真的有辦法?能避得過冷幽島的追殺?”

“雖然很麻煩,不過可以。”風蘭君淡淡的回道。

東方峰細看著風蘭君,這時突然問道,“若是君兒,如何選擇?”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她如何選擇?從一開始擺在她面前的便只有一條路,向前,唯有向前,她的人生從來都由她自己掌控。苟且偷生固然能夠保命,但那活下來的已不是她;既然有人揚言要殺她,她必定親自拜訪,滅他滿門。

風蘭君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周身突然瀰漫著一種凌然之勢。

“既然有人要殺我,我必站在最顯眼的地方;既然註定要有一方滅亡,那必定不是我。”

東方峰、風名震看著此時的風蘭君,似不把一切放在眼裡,不是自負,而是狂傲,是她自信有能力解決困境的狂傲,如此的光彩奪目,是他們所未曾見過的。這樣的話語、這樣的氣勢,令他們心中都不自覺的升起一種豪放之氣,這樣的人註定不會平凡。哎,可惜,可惜,不是男兒身,若是男子,必定會是一方王者。

風蘭君彷彿沒有看到兩人眼裡略帶的可惜,站起身,向外走去,邊走邊說,“等你們做好決定,告訴我就行。”她可是很餓了,能吃飽還是不要讓自己餓著比較好。

“那君兒先去休息,過會爺爺再去看你。”

待房間內只剩下東方峰、風老爺子風名震時,風老爺子這才看向東方峰,昨日之事,他並不想牽扯上流雲宗,冷幽島來人帶著冷幽令出現,揚言滅門,不論緣由如何,結局是已經註定了,既然風家註定要滅了,何必再添一個流雲宗,哎,只是,罷了,既然已經牽扯進來了,再退已然不可能,雖然不知為何君兒突然厲害起來了,但也正是因為君兒,風家此時才能保全住。但保全是暫時的,畢竟敵對的是冷幽島,作為這一家之主,自然要為將來的發展考慮,流雲宗也一樣。

“阿峰,你作為流雲宗宗主,如何考慮?”

“岳父,如何對風家考慮的,便是我如何對流雲宗考慮的。”

東方峰同樣面色嚴肅的看向風老爺子,若說他之前,還有一絲猶豫的話,在聽了君兒的話之後,他的決定很是堅定。

人活這一世,到底是為了什麼,爭名逐利向來不是他所求,他所求的不過是最初的追求。他是流雲宗宗主,無論如何都不能退的,他之前打算讓所有門下弟子脫離宗門,至於自己的妻子風連晴、兒子東方軒,尤其是東方軒,他猶豫不定,一方面希望他保命求生,一方面又希望他轟轟烈烈。而現在他的心中已甚是堅定,做好準備,一搏冷幽,未嘗不可;至於那些弟子,由他們自己決定,生與死,苟且還是精彩,由他們自己抉擇。

“既然如此,那些要離開的人,給他們留好後路。”

“嗯,我今日便會回去,做好準備。”說完,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阿峰”風名震走過來,用力拍了拍東方峰的肩膀,“保重。”

東方峰點頭,“軒兒暫時先留在風家吧。”

“好”

——————

風蘭君回到自己的房內,看到風羽辰坐在一邊,疲憊未去,但卻一臉堅定。在看到風蘭君的時候,眼睛立刻亮了。

“姐,你終於回來啦,爺爺也真是的,還讓你餓肚子。”

“要是讓爺爺知道,你在背後嘀咕他,爺爺可是會傷心的。”風蘭君略顯輕鬆,玩笑的說道。

“爺爺只是假傷心吶,好了,先不說爺爺了,姐,餓了吧,飯菜都熱了好幾次了,趕緊來吃吧。”

“坐下,一起吃,以後不用專門等我。”

風蘭君是真的餓了,昨日光顧治療自己的內傷了,今早就又費心神救治表哥東方軒,然後被拉去座談,到現在肚子裡真是空空如也,如今美食當前,自不去顧及,開始大口吃起來,不淑女,但並不顯魯莽。

風羽辰似也是餓得很了,也大口大口吃起來,總覺得今天的飯菜格外的香。

不一會兒,桌上的幾盤菜就被兩人瓜分殆盡。

風蘭君這時才看向風羽辰,“辰兒,有什麼要說?”

“姐,你怎麼知道我有話要說?!”

風羽辰有些好奇的看向風蘭君,這一刻不知怎麼突然間就覺得自己的姐姐當真是無所不能,而且能夠未卜先知。

“姐,教我功夫,我要變強。”他要變強,他要保護他想保護的人,保護他們的家。

“學功夫可以,但在這之前,我要知道你的選擇。”風蘭君略帶嚴肅的看著這個弟弟。

人不能拒絕成長,不管你是已經歷人世百鍊,還是剛剛降臨接觸紅塵。

“風家如今的狀況你應該清楚,一是離開,以另一個人,另一個身份重新活下去,那時候前途發展皆由你自己定;另外,便是一場豪賭,一場可以說是很不公平、敗率很大的賭局,躲不過、便身入黃泉,躲得過、從此更是艱險重重,但這一路必定精彩萬分。這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誰也無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你的人生該由你自己做主。無論何種,我都支持。”

風羽辰低著頭,右手緊握,在昨日之前,他只是風家的小少爺,受盡家人寵愛,可以盡情玩鬧,搗亂,因為那時他知道不管惹下什麼樣的禍事,自有爺爺擺平,不管未來如何,自有人為他安排好前路,一帆風順;可是昨日之後,讓他明白,很多事遠非如此,也有無端的事大到連風家、流雲宗都解決不了,就像他不清楚,一項不喜接觸外人的姐姐不知何時練就了一身本領。

這是頭一次,有人給他明確現在的局勢;這是頭一次,有人讓他選擇他的人生。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風羽辰抬起頭,目光堅定,“姐姐,我是風家人,從生到死都是風家人。”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每個人都要對他們所做的選擇負責。

風蘭君微微點頭,“回去好好休息,若你決定不變,從明日開始,我便教你功夫。”

“嗯,那姐姐,我先回了。”在得到風蘭君的回應後,風羽辰便離開了蘭苑。

江湖血雨,還是爾虞我詐,他也要走上一走,哪怕下刻便魂歸地府。

——————

風老爺子動作很是迅速,在決定確定以後,就召集風家眾人,說明風家如今的現狀和他的決定。風家如今就像那被敵人箭矢正對的箭靶,已在局中,而不幸的是那射箭的人還是冷幽,結局似乎早已註定。風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本來他是打算,他留在風家就是,風家眾人退去,可是見自己的孫女意已決,便一改初衷,既然如此,那鬥上一鬥又何妨!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一試的膽量,生與死,苟活還是轟烈,他給眾人選擇的機會。

“離開,風家為你安排好後路;留下,你與風家共存亡。”

“只有三天時間考慮,想要離開的,在這三日儘快離去。”

風老爺子說明情況之後,便把這件事交給了管家福伯,隨後離去。

另一邊,東方峰、風連晴早已離開風家,緊急趕回流雲宗,流雲宗本並不在冷幽滅門之列,可是在昨日之事後,流雲宗已站立到風家一列,因此他們必須回去處理、準備。

就在風家、流雲宗正在處理門內變動時,江湖上已有不少的勢力開始伸長脖頸,靜待這場即將而來的真正的滅門,同時,亦派出不少人探查消息,關於冷幽,關於風家、流雲宗,更關於那個據說全滅冷幽島來人的女子——風蘭君。

要知道,江湖上最快的不是劍,而是消息。今日發生的事,次日就可傳到千里萬里之外。而就在這短短几日內,江湖上已流傳出了數個版本。

什麼青城風家有人得罪了冷幽島。

什麼冷幽島島主看上了風蘭君。

什麼風蘭君其實是女魔頭,看冷幽不順眼...

對於這些消息,風蘭君自是不知道的,因為那時她已開始忙碌起來,除了教導風羽辰功夫,她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過,以她的性格,就算她知道,亦只會是無謂的笑笑罷了。

誑言,只是那些能力低下之人的談資罷了。

——————

風昊看著院中以另一種方式教導風羽辰功夫的風蘭君,思緒飄散。

還記得那時自己剛來到風家,初見她時,伶俐、活潑,甚是可愛,那時她的歡聲笑語深深印刻他心;但在義父、義母遭遇罹難之後,再見到她便是驚慌、害怕,甚是無助,那時她的樣子很是讓他心疼,持續了很久,直到現在她以另一種姿態站在他的面前,淡然、自信、清雅高華,彷彿突然就成了一個發光體,崔然生光,如此亮眼,可不知為何,這樣的她,卻更讓他心疼。

風蘭君看到風昊,走了過來,低喚了聲,“大哥”。

風昊看著走來的風蘭君,想要抬起手,像以前一樣摸摸眼前這小丫頭的頭,卻在看到風蘭君眼睛的時候,不知為何,突然停住了,“君兒,風家還有大哥在。”

依靠一個人,風蘭君沒有這個習慣,從來刀風血雨中都是她一人謀劃,一人去闖,但她還是點頭表示自己已知曉。

“大哥,三日時間,風家現在還剩下多少人?”

“三分之一”

“哦,比我預想的要多。”

“大哥,我們切磋一下?!”風蘭君突然轉化話題。

“好。”他也想知道君兒的功力到底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風蘭君見此,叫停在旁練習的風羽辰,囑託道,“好好看著。”

說完,風蘭君與風昊便走到場中央,分別執劍,交起手來。

此次風蘭君並未使用之前對待冷幽島來人的出劍方式,那是殺人的招式,現在他們只是比試,她劍隨心動,施展的劍招如流雲一般流暢,絢麗。

在二十幾招之後,比試毫無懸念的以風蘭君的勝利結束。

風昊並不覺得驚訝,那日時她的表現已非他所能及,今日敗在她手下,亦是理所應當。

“大哥,這套劍法練的很熟,但大哥,有沒有覺得這套劍法有什麼破綻?”

風昊皺眉,這套劍法很是不錯,但總覺得有些地方施展不出來,難道不是他自身的緣故?

“第三招、第七招、第十六招,皆看似招式強大,但實際後勁不足,破綻很大。”

之前他還不這麼覺得,聽到君兒這麼說,風昊細細回想了一下這幾個招式,確實如此,而且剛剛在交手之時,君兒的劍尖所指之處一直都是破招之地。

“姐。”

“辰兒可看清楚了?”

“有些快,沒有完全看清楚。”風羽辰略帶可惜、自責的說道。

“無妨,我只是要告訴你,任何招式都有其破綻之處,任何事物都有其弱點,只要找到,滄海亦可桑田,高山亦可平地。”

“嗯,姐,辰兒知道了。”

“繼續去練習吧。”

旁邊從沉思中反應過來的風昊似有所感,說道,“君兒,確實很...”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轟”一聲巨響,直接打斷了風昊所要說的話。

風蘭君眉頭輕皺,在聽到風昊沉聲說道是珍寶樓之後,二人運功極速朝著那方前去。風羽辰功力低微,此時只能小跑著跟去。

“什麼人,膽敢擅闖風家。”風老爺子中氣十足大吼道,這些人居然毀了珍寶樓的機關陣地,真不知道到底風家有什麼樣的東西,居然能吸引這些人這時候前來。

只見對面那些黑衣蒙面之人並不戀戰,一致欲突圍離開,看來他們想要的東西已經找到。

真是好籌劃,冷幽島一事剛發生,就迫不及待的對風家出手,還真當風家是好闖的不成。

一時間,兩方人馬混戰開來。

正在兩方激戰的時候,突然出現一灰衣老者,很是不屑的低聲呵斥道,“廢物,這點事都解決不好。”說著,蘊含強勁內力連發數掌,以此打破風家包圍圈。黑衣人趁此之時,急忙抽身而出,往外奔去。

而這時,風蘭君和風昊出現,及時攔住要離去的這些人。雙方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激戰。

風蘭君見此局面,目光緊鎖那灰衣老者,直接越過眾人,與其對上。風蘭君出手狠厲,而那灰衣老者亦來著不善,招式刁鑽,陰險狠辣,兩人交手數招之後,內力相對,各退幾步,灰衣老者站於一旁,“你就是風蘭君?!還真有點本事,不過終究還是太嫩了,今日老夫還有事,再見必定取你性命。”說完,甩出一煙霧彈。

風蘭君豈能讓他如意,衣袖一甩,一道內力直直向前打去。煙霧被打散,只見那些黑衣人依舊留在原地,而那灰衣老者已是不見蹤影。

風蘭君未去管剩下的那些黑衣人,選了一個方向,直追而去,一系列動作甚是連貫,在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原地已經不見了那灰衣老者和風蘭君的身影。

今日既然來了,斷沒有讓這些人離開風家的道理,她倒要看看這灰衣老者到底從風家拿了什麼東西,至於剩下的黑衣人,她相信老爺子能解決。

那灰衣老者此時全速向前狂奔,在樹林間穿梭。雖然此時還未見到身後有人,但他直覺定然有人追來,而且還是風蘭君,剛剛的交手,雖然勝負未分,但若在呆下去他必定討不了好處,這個女子,一個小丫頭,她根本就不是一個什麼世家小姐,這樣的眼神,這樣的氣勢,彷彿這樣的場景她已經歷千萬次,甚是不屑。

就這樣,原本安靜的樹林間一時驚鳥四起,兩道人影快速在林間穿梭,雖然剛開始距離甚遠,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有愈來愈近的趨勢,甚至到已經能清楚看到來人的程度。

而此時,在樹林深處卻是另一種局面。

二十來個衣著統一的人正包圍著三個人,雙方身上都帶了不少傷痕,而且面色都略帶疲憊,似是已交戰許久。這些人當中,看似神情較自然,衣衫較乾淨的要數那被圍困的三人中的一人,只見那人著一鑲金邊的墨色衣衫,腰間束一條金絲珠紋帶,上系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烏髮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飄飄逸逸;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閃著凜然的英銳之氣,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著銳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一張端正剛強、宛如雕琢般輪廓深邃的英俊臉龐上,更顯得氣勢逼人。而此刻其面色雖然略顯蒼白,眼角帶有一絲疲憊,但這依舊無損其與生俱來的王者之勢。

在其身前護衛著他的兩人,情形明顯要差上許多。衣衫以不復最初的完好,略有破損,衣角褶皺,還沾染了不少血跡。此時正緊握長劍,面色冷酷的看著圍困他們的人。

“莫無天,主上此次下了血本要除去你,今日,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活著離開。”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安靜,甚至對方連一個眼神都未施捨。

那說話之人見此,很是憤怒,但轉瞬間,便以另一種似嘲笑、幸災樂禍的語調說道,“哼,莫無天,就算你的本事再大,那又如何,你以為此次你還能逃得了不成,你已經中了噬魂,妄動內力只會死得更快。今日,註定你將葬身於此。”看著莫無天依舊沒有波瀾的神情,來人臉色陰沉,一聲令下,“上”,新一輪的廝殺開始上演。

二十多人對三人,那著墨衣之人——莫無天冷眼看著,為置自己於死地,不惜聯合外人,這噬魂之毒,亦不過爾爾。當下,封住全身內力,隨即出手,不帶絲毫內力,卻招招凌厲,直取要害。

此刻,此間天地殺氣正濃。

——————

再說那被風蘭君一直緊追的灰衣老者,眼見風蘭君離自己越來越近,胸口氣血翻騰,真想不到這個女子竟然有如此本事,要滅風家,這個女子定然是個禍害,真是留之不得,但此刻,還是懷中之物為重,想到此,腳下未停,更是全力向前衝去,想要擺脫風蘭君,卻收效甚微。

而此時,這灰衣老者聽到前方的打鬥聲,剛要轉換方向避過,卻心思一轉,直直的朝著前方飛去。

就在風蘭君距其不遠時,一下子衝進打鬥圈,直接手掌聚力朝前轟去,同時大吼一聲,“讓開,”緊接著在眾人一愣之際,加快速度朝前衝去,並向後朝著疾馳而來的風蘭君大喊叫,“徒弟,快點。”

風蘭君見此,眉目低沉,語氣甚是不好,蘊含著深厚內力的低吼道,“混蛋。”隨即身上殺氣漸起,腳下加速,內力聚於掌心,向那灰衣老者飛去的方向打去。而因那時那灰衣老者正欲飛離眾人中央,眾人只感覺一道比之那老者打向他們內力更甚的勁力朝他們襲來。

風蘭君一掌發出,就已來到打鬥圈邊緣。

而那本來就處在包圍圈邊緣,正在對敵的右護法肖齊似是感受到來自身後的巨大威脅,一劍揮開身前的人,猛然向後發力。

風蘭君在初見這打鬥場景時,便已掃視全場,結果只有兩個字,麻煩,所以便不與理會,只是著眼於那灰衣老者,而就在其伸手可觸到灰衣老者時,突然左前方猛然有一股大力直直的朝著她襲來,風蘭君眼角微眯,直接發力對上。

可是一掌未畢,緊跟著又有數劍從那人身後朝這方襲來,是對那襲擊她的人,亦是對她。

風蘭君心情有些不好,連發數掌,意欲擊退這些人,你們鬥你們的,我捉我的人,聰明點的話都知道她的意圖是那灰衣人,現在一鍋鬥,都活膩了是吧。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想法很好,現實很殘酷。

風蘭君只是想捉住那灰衣人,而眼前這些人顯然不是這麼認為,原本還爭鬥的雙方,現在是一邊打著,一邊還對她出劍,讓她無法前進半步。

風蘭君看著周圍再無那灰衣老者的身影,看著場中那依舊爭鬥的雙方,現在又還針對她的劍尖,可笑、憤怒,頭一次她的心情起伏如此之大,當真是怒極反笑,笑可笑之事。

風蘭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但下一刻又猛然頓住,冷臉看著攔在自己身前的兩方人,“攔我的路,你們都去下地獄吧。”隨即周身殺氣瀰漫,留下我,你們就要承擔留下我的後果。

這些人實力很高,甚至要比那日來滅風家的黑衣人功夫更高,但是那又如何,誰叫他們惹到了她風蘭君,她風蘭君不是殺神,但很多年前她便已成魔。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魔之心,命之本,萬事隨心。

莫無天看著場中那個渾身殺氣,冷意似是比他還要濃烈的女子,黑瞳一深,轉瞬便來到風蘭君跟前,接下那擊向肖齊的致命一掌。

如果非要說這裡有什麼人讓風蘭君忌憚的話,那毫無疑問,一定是眼前之人。雖然他自始至終未使用內力,但風蘭君就是能感覺到此人的功力定是在她之上,那是直覺。所幸,她醫術不錯,一眼便看出這人已中毒許久,恐怕還不是什麼簡單的毒,若不然以他的能力也不至於如此。不過,恩怨已結,爭鬥已始,今日的事註定不能善終。

心思只是一瞬間,風蘭君捨去其他人,直接迎上莫無天,出掌迅速,掌風凌厲。

莫無天輕皺眉頭,右手出招,徑直對上。兩掌相撞,碰出強大勁力,但莫無天並未收回手,而是快速向前襲去,扣住風蘭君右手腕部,風蘭君察覺有異,右手一轉,亦扣住莫無天手腕命脈。後兩人同時站定,停手。

莫無天看著眼前的女子,狂妄中透著冷靜,凌厲中帶著淡然,雙眼清澈明亮,就這樣直直的看向他,不躲不閃,不避不讓,似是不在乎被扣的命脈,不在乎身後可能出現的殺機,給人一種即使我下地獄你也跑不了的感覺。

莫無天嘴角輕揚,“你殺不了我。”

“也許根本就用不了我出手。”風蘭君緊扣著莫無天的手腕,亦同時診斷出了他的現狀——噬魂,所謂噬魂,食其念,食其骨,食其隨,空留其魂,受盡煎熬。

莫無天輕笑,反問道,“是嘛?!”

那在莫無天和風蘭君交手後,一直處在旁觀狀態的黑衣人,此刻卻是緊皺眉頭,本來他們想坐收漁人之利,但看兩人現狀的狀態,兩兩相置,亦不再等,手中長劍直衝而來,左右夾擊。

莫無天、風蘭君兩人同時眉頭微皺,似是有默契般同時左手出招,一往前,一往後,風蘭君運動內力直接凝於掌上,揮出數根銀針,直中來人眉心,莫無天凝聚內力左手一甩,一股強橫的內力直衝而出,直接震段黑衣人命脈。

兩人的這一動作直接去了場上大半的人。

而一旁,他的兩個護衛卻是一聲低呼,“主上”,卻見眼前男子臉*顯蒼白,風蘭君不自覺的嘴角微抿,這人內力果然深厚,不過只是命不久矣。

左右護法冷星、肖齊急忙解決好剩餘的幾人,來到莫無天身邊,一方面很是擔憂自家主子的身體狀況,一方面很是防備的看著風蘭君。

這個女子很不一般,但主子中毒已久,不能再這樣耽擱下去。

肖齊看著這女子,很是生氣,雖說她幫他們解決了一部分敵人,但她比那些人還要難對付,而且又直接對主上出手,剛剛還差點要了他的命,此刻自然不會有好臉色,“姑娘,到底什麼意思,我們可沒得罪過你。”

風蘭君理都沒理他,而是看著莫無天,臉色甚是平靜,“你也這樣認為?”

“那人我幫你尋回。”莫無天淡淡的回道,聲音略帶一絲沙啞。

“幫我尋回?你身中噬魂,本還有半日的命,如今妄動內力,半個時辰內若再無解藥,必死無疑。”

“能要我命的人還不曾出現。”話語很是狂傲,但語氣很是平常,彷彿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風蘭君眉頭微挑,狂妄,不是自大,不是自負,而是堅信自己有能力掌控,他有這個狂妄的資本。風蘭君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只見其眼底甚是清澈,黑色的雙眸上清楚的映射著她的身影。兩人誰都未動,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這樣的情景很是奇怪,至少對於身為旁觀者的左右護法冷星、肖齊來說是這樣的,剛剛還殺氣四溢,此刻卻兩兩注視,雖未含柔情,卻引人無數猜想。

半晌之後,風蘭君沉聲說道,“我記住你了。”說完,率先鬆開緊扣對方的右手,隨後亦掙開莫無天的手,緊接著一字一頓的繼續說道,“今日,你攔我路,壞我事,來日,我要的利息絕不止這些。”說完,轉身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她要捉的人已不見影蹤,今日與這些人戰與不戰,都與她無益。原本這樣一個麻煩的人,她應該以絕後患,但如今她卻收手,不是因為他功夫甚高,而是隻因為他這個人,這樣的人,雙手定是沾滿血腥,可他的眼睛卻是如此清撤,不含一絲混雜,她很詫異。

“我可不想到地府給你要利息。”頭也不回的說了這麼一句後,隨手朝後扔出一物,運功離開。

聽到風蘭君這麼一句,莫無天微挑眉頭,緊接著伸手接住朝他扔來的東西,一枚藥丸,莫無天嘴角輕勾,直接含下。動作迅速,不帶一絲停頓,這讓身旁的兩人不由驚呼出聲,主上怎麼就直接吃了,萬一是毒藥?!

莫無天不做絲毫解釋,有些人不屑掩飾,那是屬於他們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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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風家:

“君兒,你回來啦,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風老爺子很是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只是人溜了。”風蘭君並不打算做細緻解釋。

“溜了就溜了,只要你沒事就行。”

風蘭君笑笑,不置可否,“其他人呢?”

“是死士,都服毒自盡了。”

“珍寶樓那邊可整理好了,所失何物?”

“珍寶樓被毀,要想查出被盜的是何物,恐怕不容易?”

風蘭君微眯雙眼,食指在桌旁一點一點,腦中思緒卻快速飛轉。

旁邊的風老爺子,大哥風昊,還有已經好轉不少的東方軒都靜靜的坐在一旁,目光注視著風蘭君,每個人都是一臉深思,至於想的是什麼,其他人無從知曉。

“爺爺,冷幽令放於何處?”

“珍寶樓”,剛說完,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緊接著臉色嚴肅,“君兒認為,那被盜的是冷幽令?”

“極有可能。”

“如果是冷幽令,事情恐怕會麻煩很多。”風昊沉聲說道。

“那前來盜令的定不是冷幽島的人,”東方軒不禁深思,若是冷幽島的人應該是直接屠殺,而不是僅僅為了冷幽令,“我們只知道冷幽令象徵著冷幽島,但現在竟有人明目盜取,那這冷幽令背後的意義定是不同。”

“冷幽島太過神秘,連他在哪都不知道,何談打探消息?!”風昊似有所感。

風老爺子臉色嚴肅,但卻透漏著一絲無奈,“恐怕,也只有藥王谷谷主知曉一二。”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風蘭君看了看幾人的神色,正色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已經對上了冷幽島,又何必糾結於這冷幽令。如今風家最需要的便是迅速強大起來,棋局已始,必要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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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家想要強大,想要在這人才濟濟的江湖站穩腳跟,不無可能,只要一步步走出來,一個腳印一個腳印踏出去,終有一天風家的會有更大的成就;可是,現在,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要應對隨時而來的滅門,只能破釜沉舟。

與冷幽島對敵,就似赴一場必死之局,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若是以往,風老爺子定會帶領全族避世保命,而今只因為這個孫女,好似很熟悉,又好像突然間一點也不瞭解的孫女,他卻想放手一搏。

風蘭君看著站在院中的暗衛,這是屬於風家的暗衛,如今老爺子把他們帶到她的面前,那是他的堅持。

“我只給你們一次機會,留下還是離開,僅此一次。”風蘭君說完,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語。

場中甚是安靜,這些暗衛,幾十號人,不發一聲,不動一毫,只是看著風蘭君,看著這個風家突然崛起的女子,亦將是他們主子的女子。他們是風家人,這從開始他們就已經選擇了的,他們只是風家人,只聽首領令。

一炷香後,風蘭君才再次開口,“很好,記住你們的選擇。”

她說,“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不試過怎麼知道。”

她說,“這一路必定荊棘遍佈,生存還是毀滅,猶未可知,但一定精彩萬分。”

她說,“未來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想要的生活,我們共同開創,哪怕逆了這天,覆了這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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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了這天,覆了這地,這小丫頭口氣也太大了吧。”

“大不大,這得看是誰說的,聽說我們的右護法還差點毀在人家手上。”

“冥雨,你膽子肥了,活膩歪了吧。”說話之人甚是咬牙切齒,如果風蘭君此刻在此,定能認出這人正是那阻她路的罪魁禍首。

那叫冥雨的,是一個長著娃娃臉的二十多歲的男子,冥雨聽此,趕緊跳到一旁,“哼,這是事實,冷護法說的。”

“冷星,你這個死人臉,你不是不愛說話嘛,說這個幹啥。”

“冥風說,調查。”

右護法肖齊嘴角直抽,冥風說調查,調查,調你個頭啊,“不過,真想不到,我們離開這段時間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身旁一個著淡藍色衣衫的男子,相貌堂堂,溫潤如玉,此刻正淡笑著看著幾人打鬧,此人正是冥風,說起來,這風蘭君還真是不簡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功夫不弱,醫術還如此高,那日殿內之人診斷,若不是那粒藥丸,恐怕王就算能夠保命,功力亦會損失大半。這樣想著,抬頭看向坐在主位的人,那是他們的王,是他們願意傾盡一生所要效忠之人,墨髮黑衣,灼灼其華。

“可查到冷幽島出現的原因?”

“還不曾查到。”

“冷星去查。”

“是。”

“那日,她所逐之人是誰?”

“已查到,是鎖魂門長老,青勝,至於所盜事物暫未查明。”

莫無天冷冷的說道,“冷幽令。”

“冷幽令?鎖魂門盜冷幽令目的定不簡單。”

“徹查。”

“是。”

“至於青勝,肖齊處理。”

“主上?”肖齊一臉的鬱悶,這青勝居然膽敢戲耍他們,就註定了他的死亡,但一想到不能殺,還要把這人送到那差點殺了他的風蘭君手上,心裡甚是不舒坦。

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往無前,是地獄還是天堂!

“因你起。”

“啊”這能怪他嘛,那種情況,誰不認為他們是一夥的,肖齊滿臉委屈,看向主上,再得不到任何安慰回應之後,一下子溜到冥雨身旁,拽著這偷笑的人直接往外走去,大家都別得好。

“風-蘭-君”,莫無天輕聲低喃,不知在想些什麼。

冥風聽到王低喚這個名字,微皺了下眉,還是開了口,“王,風蘭君的信息我們查不到,不,也不能說查不到,只是查到的信息太簡單,不論怎樣查,都是一直安安靜靜的呆在風家,多半時間都呆在房內,就好像風蘭君突然間變了個人,功夫甚高,醫術甚高。”

“嗯”莫無天應道,“此事不用再查。”

冥風略帶詫異,但還是回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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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了這天,覆了這地,本門主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居然如此狂傲。”

“門主,這風家的消息都有傳來,您就不用專門跑這一趟了吧。”

“怎麼,我要去,你還要攔著不成?!”

“不不,門主,我們哪敢攔您啊,只是現在門中事情甚多,您走了,我們忙不完那。”

“什麼意思,你們還想把事情推到本門主頭上,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您是門主,承擔的事情自然要大些。”

“靠,小四,這樣的話,你來當門主,我來當小四。”

“哎,門主,那可不成。”

“怎麼,你不來,那小二來,再不行,小五來。”

“門主,我可什麼都沒說。”另一個人說道。

“你現在就說了。”

那被稱為小五的人當真是欲哭無淚。

“門主,我們這是擔心,風蘭君功夫這麼高,萬一傷到你了,我們鷹門往後可怎麼辦那,老大,你說一句啊?”小四拿手肘拱拱那一直站立再旁不曾說話的老大鷹一,得到的不過是鷹一的一個白眼。

“小四,你這意思是明白著我會被風蘭君發現是吧。本大爺怎麼說,也比她多吃了幾年乾飯,比她多混了這麼久,小三都沒有被發現,老子還能被發現不成!”

“門主,漕幫的事情還沒處理清?”

“靠,都給我閉嘴。老子就是去看一眼,又不是去了不回來。誰再反對,就把誰送去漕幫。”

一下子屋內甚是安靜。

“嗯,這就對了,誰也不許跟著老子。”說完,迅速開溜。

鷹四哭喪著一張臉,看著鷹一,“老大,你就不怕門主不回來?!漕幫,尤其是漕幫大小姐定會鬧上鷹門,到時候上房揭瓦,誰還阻止得了?”

“你留下,我去找門主回來。”說完,一個轉身不見蹤影。

“嗯,老大,就是老大。”鷹四剛說完,就被人從後一敲頭頂,緊接著傳來一聲大吼,

“鷹四,你傻啊,你現在讓老大離開,到時候漕幫大小姐來了,你衝上去啊。”鷹二說完,頭也不回的迅速離開。

其他人聽到這話,動作一致,飛身離開。

一時之間,只剩下鷹四呆站在原地,臉色難看至極。

——————

風蘭君並不知道自己那日所說的話,已經傳了出去,不過就算知道,亦是不會在意。

越在意,越會失去;越隱藏,越易擴散。更何況她現在很忙,忙著計劃風家的發展,忙著提升暗衛的實力,忙著觀測江湖動態...以卵擊石那是愚蠢的,在廝殺來臨之前,定要做好更充足的準備。

風雲驟起,前途未卜。

江湖已亂,江湖又何曾安穩過?!

我們習慣於看其表面,卻很少有人探其真髓。

我們只看到江湖平靜,卻忽視了暗流湧動;我們只注意到仁義高潔,卻忘卻了暗地骯髒。

風家一事就似一個導火索,在眾人還在悄然觀望之時,就已打破江湖表面的平靜。

正風乍起,欲靜而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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