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確幸 | 閒暇之時 與你相伴
共計：2014 | 閱讀時間：4分鐘
莫文欣
餘秀華：
在搖晃的人世間行走
詩歌是什麼呢，我不知道，也說不出來，
不過是情緒在跳躍，或沉潛。
不過是當心靈發出呼喚的時候，
它以赤子的姿勢到來，
不過是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在搖搖晃晃的人間走動的時候，它充當了一根柺杖。
——餘秀華
別人總是喜歡給她貼上標籤，諸如腦癱詩人、農民詩人、農婦詩人等，彷彿除此之外，她就沒有吸引別人眼球的地方，她的詩歌就不再有亮點。然而，她曾經在公眾面前揚言：“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這些標籤一個一個撕掉，然後在人群中還能夠找到自己的特點。”她做到了，她用詩歌充當一根直立的柺杖，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行走在搖搖晃晃的人世間。
我更願意稱她為“搖晃詩人”，她的名字叫餘秀華。
餘秀華1976年出生在湖北的一個農村家庭，因出生時倒產缺氧，造成腦癱。因為走路搖晃，口齒不清，她從小便有著深深的自卑感。
曾想過以乞討為生，卻無論如何也跪不下來，低不下頭。她的母親為了讓她以後的生活有著落，在她十九歲的時候，就讓她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二歲的普通農民工。而或許因為這段不如意的婚姻，讓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被束縛在牢籠之中，所以她毅然決然地選擇結束這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自己一個人出逃。
她作為一個長期生活在社會底層、身體帶有殘缺的女人，她對愛情和生活有著極為敏感和深刻的感受。
與生俱來的疾病不僅給餘秀華帶來了身體上的痛苦，還帶來了精神上的壓力。然而，幸運的是，她並沒有拿自己的病體當作停滯不前的理由，沒有對自己的困苦無休止地哀怨，而是逐漸接受現實。也正是因為這個疾病給了她更多的時間閱讀和思考，她把上天安排的疼痛用來感受自然和生活，才讓她的才情有了最大限度的提煉。
她也曾直言不諱地說明自己選擇詩歌的原因：“因為我是腦癱，一個字寫出來是非常吃力的，它要我用最大的力氣保持身體的平衡，左手壓住右腕，才能把一個字扭扭曲曲地寫出來。在所有的文體裡，詩歌是字數最少的一個，所以寫詩也成了我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情。”就是這樣一個真性情的女人，她比世上很多人都活得通透。
如果不是因為出生時倒產缺氧，那麼她現在應該是眾多普通人之中的一個。她或許不再有那麼多的傷春悲秋，多愁善感也不再縈繞於她，然而她近乎悲哀的清醒卻讓我們震驚。她曾說她的身份順序是女人、農民、其次才是詩人。
她是先活出了自己，再活出了別人所向往的樣子。也有記者曾經問她：“如果你天生身體完好，是不是就不會寫詩了呢？”她只答道：“我覺得無論身體好壞，對詩歌的熱愛是與生俱來的。”
她也曾討厭自己殘缺的身體，控訴過命運的不公，捶著胸口大喊著：“我的身體配不上我的靈魂。”然而當別人問“是否願意用你的才華和詩歌換回一個正常的身體”時，她卻又搖頭說：“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我不願意用自己美麗的靈魂去交換世上的任何東西。”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用最搖晃的步伐，寫出最堅定的詩句。
餘秀華是這個時代裡特殊的存在，她的成名也在一夜之間。從那首《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開始，餘秀華便成了一位“網紅詩人”。她火得莫名其妙，卻也火得合情合理。
她給世人展現的不僅僅是那些博人眼球的“蕩婦體”，還有她對愛情、對生活、對命運的叩問與清醒。
面對愛情的絕望，她曾寫下：
“
從前，我是短暫的，萬物永恆/從前，他是短暫的，愛情永恆/現在，我比短暫長一點，愛情短了/短了的愛情，都是塵。
”
面對生活的不如意，她曾憤懣罵街：
“
有時候，我是生活的一條狗。但大多數時候，生活是我的一條狗。
”
面對命運的不公，她也曾無所畏懼地嘶喊：
“
反正是絢爛，反正是到來，反正是揹負慢慢凋殘的孤獨、耀眼的孤獨、義無反顧的孤獨。
”
她就是這樣一個在泥地裡生活，在雲裡寫詩的女詩人，她也有屬於自己的倔強。她不甘心淪為丈夫的附庸，成為婚姻的犧牲品，所以她選擇了離婚，並用自己這幾年攢下來的錢給丈夫買了一間房子，從此劃清界限，互不相欠。
她不甘心這樣的命運，做不到逆來順受，所以她拿起筆桿，把詩歌當作捍衛她人格尊嚴的武器，煉就自己獨特的靈魂。她也從來沒有放棄追求自己的愛情，她在正確認識自己的同時，勇敢地去愛，同時也給了自己一條退路。她也清醒地認識到：人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誰都不可能成為誰永遠的依靠，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而她在這樣一個搖搖晃晃的人世間，選擇了詩歌作為自己的依靠。她曾在一首名為《活著》的詩歌中寫道：
“
讓我安靜的時候寫詩
窮苦的時候流浪
讓我對路過的人和燈持永恆之愛
讓我總是在該掏出匕首的時候掏出花朵
讓我能夠在申辯的時候保持沉默
即便如此，世界還是沒有給我一個春天
即便如此，我今天還在
打算喝一點酒後
去風裡轉轉
”
我想，這就是她對這搖晃的人世間所持的生存的態度，是她勇敢去生活的體現。詩歌於她而言，便是打開了一扇通往彼岸的窗，讓她封閉已久的靈魂有光。
正因為她是這樣一個純粹、通透的詩人，才讓她的詩歌散發出純淨、誘人的光芒。她讓我們知道，寫詩是不需要任何身份、任何標籤的，把標籤一個一個地撕下來，才是詩歌最純粹的表現，才是詩人情感最真摯的體現。
~end~
粵青少年文化
文字：
粵青少年文化
圖片 via：
蘭貴人
MORNCOLOUR
只要春天還在
我就不會悲哀
縱使黑夜
吞噬了一切
太陽還可以
重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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