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的癌症媽媽日記:孩子,你沒長大,我不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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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边的癌症妈妈日记:孩子,你没长大,我不敢走

親愛的齊媽:

寫下這個開頭時,心裡泛起一陣歉意,認識這麼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的真名是什麼,只好,像以往一樣叫你齊媽。

說到認識,其實,我們並沒有見過面,甚至,連彼此的個人微信都沒有,這年頭,這樣的兩個人是不是很難算得上朋友?

可如果我們不是朋友,為什麼,為什麼一個下午我都在為你不停地流淚。

你說,你常在公號裡看我的文章,跟著我買了很多給齊齊的書,而我,習慣了在微博上讀你的文字,看你的書單,大概,我們都是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我身边的癌症妈妈日记:孩子,你没长大,我不敢走

這幾年,因為持續偏頭痛,我四處求醫問藥,也因此走上了自學中醫和禪修的道路,看了很多書,學了很多自我療愈的方法,恩,我還養成了靜坐的習慣。

每天,我會趁孩子午休的時候,靜坐半個小時,這是完全屬於我自己的半小時,我就靜靜地盤腿坐在那。

可今天,我坐的時候很難靜下來,腦子裡不斷地想著你,想著你在微博上記錄的那些文字,想著我們曾經的對話,想著我要跟你說什麼。

我無法想象,現在的你,正在經歷怎樣的煎熬,此刻的廣州烏雲密佈,天空不時傳來一記記的悶雷,卻不見雨滴。

你的心情,是不是也像這大雨前的天空,有種透不過氣的窒息,想呼吸卻喘不過氣,想流淚卻流不出。

昨天我姐說,她準備去帶家人去趟泰國普吉島,“好啊,一定要去普吉島附近的皇帝島,還有,一定要住那家叫Racha的酒店”。

姐姐追問為什麼,我說:“我給你看看一個媽媽的微博,你肯定會動心,我就是被她種草的”。

於是,我就打開了微博,我已經很久不上微博了,也忘了是什麼時候加了你,為什麼加了你?

我只知道我們都屬豬,都畢業於武大,從熱烘烘的武漢來到了更熱的廣州,當然,我倆更大的共同點是都有閱讀的癖好,還有,你的女兒齊齊比我家小拍小兩歲。

一上來,看到你發的這條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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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驚訝,不過我馬上告訴自己,這大概是你讀書時摘抄的筆記吧,畢竟,你那麼愛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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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看你微博,就是因為你常常分享書單,我默默跟著囤了不少。

想來真有意思,你愛跟著我囤齊齊的書,我呢,跟著你買咱們大人的書。反正也好久沒看你微博,乾脆點開慢慢翻,老二和老三這會剛睡下,我終於有了一會空閒。

可看到第二條微博,我有點慌了,難道,這不是什麼讀書筆記,這就是眼前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我的心跳開始加速,頭皮發麻,渾身也因為緊張而出了一陣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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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怎麼可能,才兩三個月不見,你怎麼會突然生病,還這麼嚴重?不是說得這些怪病的人通常都很抑鬱、焦躁,可我認識的你,樂觀上進,幸福滿溢,渾身每個細胞裡都帶著快樂兩個字。

翻看微博幾個月前你的照片,還是那麼神采飛揚,嘴角永遠往上翹,看起來有點肉肉,微胖界的你怎可能被病魔抽中?

以前你總在微博上曬,去哪裡發現了美食,可現在的你連吃飯都舉不起筷子,這該是怎樣一種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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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特別愛美,以前你說每週都會做油水膜,先蒸臉,然後精油按摩,最後敷面膜,每次一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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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這種敷個面膜都覺得麻煩的懶人來說,只能獻上膝蓋了,可現在,看你描述自己的樣子,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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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條的最後一句,一直在流淚的我又有點想笑,這麼痛苦的時候,你的關注點卻在病號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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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進出各個醫院,看著身體被摧殘到不成樣子,我猜你一定恨透了醫院,可看到這條,你已經痛苦到無以復加,卻依然再替他人考慮。

從護士為你打針敷藥這樣的小細節,看到別人的美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多讓人心疼!

老天爺,這樣一個蘭心蕙質的好女人、好媽媽,為什麼你要這樣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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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不斷地給你重重的耳光,可你卻毫不屈服,繼續昂著頭迎上去,還回頭對我們說,要放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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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武漢來到廣州,結婚,買房,生女,我們的生命軌跡何其相似,你分享的護膚、理財、讀書計劃,每一樣都讓我獲益匪淺。

我組織團購的童書,你也在微博上幫我義務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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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看了你的麗星郵輪親子游記,我才帶著家人去體驗了一把郵輪出遊;

還有一次,在你的理財帖下面留言,投資紙黃金和金條究竟有什麼區別,你來來回回給我介紹了好多遍,我這個金融盲才終於搞明白了。

這幾年,習慣了每次心情沮喪的時候就點開你的微博,看看樂觀向上的你又在折騰什麼,想出去旅行又糾結目的地的時候,也會去翻翻你的遊記。

想犯懶的時候就更要去你微博看看了,你那份時間管理書單我只看了一兩本,都讓我效率提高很多,常有媽媽問我怎麼做到帶著三個娃還能折騰公號,真的跟你偷師了不少。

看你在病中總結這些年,那句“本想著沒什麼大事要折騰,可以放鬆了,卻又得了疑難雜症”,讓我的鼻子又酸了,唉,這麼努力愛著這世界的一個人,生活為何不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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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齊齊,你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同為人母,我明白你的感受。

小拍跟爸爸這幾天又去了西北旅行,青海湖的溫差很大,小拍一到那就感冒了,再加上高原反應,昨晚我倆視頻的時候,孩子哭著說想回家。

看到孩子難受的樣子,我也忍不住哭了,我不敢想象,如果你真的要走,該有多麼牽腸掛肚。

我身边的癌症妈妈日记:孩子,你没长大,我不敢走

這個時候,對你說加油也許很空洞,讓我讀段書給你聽吧,我最近在看龍應臺的新書《天長地久》,裡面提到,曾經有一個爸爸給愛因斯坦寫了一封信。

我身边的癌症妈妈日记:孩子,你没长大,我不敢走

愛因斯坦先生:

去年夏天,我十一歲的兒子死於小兒麻痺。我的生命因為他的死而成碎片,徹底空了。

我一直在尋找一個信仰支撐自己,試圖相信,兒子在另一個更高的世界繼續存在著。我跟自己說,怎麼可能身體消失了靈魂就不存在?

可是,在你的新書《我的世界觀》第五頁,你說:“我無法理解肉體消失了以後人還存在。這種認知只是弱智者的恐懼或荒唐的自我誇大而已。”

痛苦無助的我想請教你:在這樣的絕望中,你難道就看不到任何慰藉的可能嗎?你難道要我真的相信,我那可愛的孩子就是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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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是這樣回信的:

M先生:

人,是宇宙的一部分,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

人,感受他的自我、他的思想和情感,以為自己獨立於宇宙現象之外,但這是一個錯覺。

怎麼把自己從這個錯覺裡解放出來,是宗教的真正意義所在。不去加深這個錯覺,而是去克服它,才能獲得心靈的平靜。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 敬上

龍應臺說,若是我回信,大概會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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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先生:

上墳時,你帶一束玫瑰花。花瓣會枯萎,但是花的香氣留在你心裡。不是嗎?所以,這世界上凡是不滅的,都在你自己的心裡。那兒就是你孩子的天堂。

我身边的癌症妈妈日记:孩子,你没长大,我不敢走

親愛的,我們每個人都是那會枯萎的花瓣,但是你的香氣啊,一直留在我心裡。

小莉

2018.8.8

-End-

我身边的癌症妈妈日记:孩子,你没长大,我不敢走

諮詢了齊媽的意見,她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化療了,如果有對淋巴瘤調理比較擅長的中醫,請親們幫忙多介紹。

我會篩選後轉達她,她的身體可能也無法承受四處輾轉,是廣州的中醫最好。

其實,這幾年,身邊也有親友得重病甚至離開,但齊媽得病的消息還是給了我重重一擊。

可能是我已經習慣了讀她的文字,她是我那個不常聯繫卻每次上微博,都會專門去看看近況的朋友。

通過微博,我看到了她曾經的陽光和快樂,看到了她的痛她的淚,看到了她的掙扎,也看到了她的堅強,我無法接受,一個這樣陽光的女孩會被病魔抽中,並告訴我,它要帶走她。

也借齊媽的故事提醒自己,提醒屏幕那頭的你,生命如此短暫,我們沒有時間爭吵、道歉、傷心,斤斤計較,只有時間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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