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長里的曖昧與超拔:歲月心畫,帶著帳篷的切諾基,他、她的臆游

房子私車多年以前就買了,車不是一輛,但裝著他的帳蓬的,永遠是他的那輛切諾基。帳篷雷打不動地放在車裡,說雷打不動,是因為他現在的妻子給他清理著把帳蓬放到後備箱裡,放回到樓下的儲藏室裡多次了。最後那次是她和他從房山十渡的渡假村回來,停車到樓下時,因為車上在後坐上躺著的帳蓬被她扛出時,他急了,她第一次看到他失去理智後聲嘶力竭的樣子,連少有乘坐他們車子的她的父親都愣住了,做了女兒十八年的女婿的他怎麼還會有這樣的時候。

妻子給他清除車上的帳蓬是有理由的,只要每次出門去郊遊,開切諾基帶帳蓬已是他鐵打的規矩,他在駕駛位上一坐就是一副不到目的不罷休的樣子,尤其是當車子進入郊外行駛在山裡的土路上時,他和車子回回成為狂奔中的瘋牛,但帳蓬裡他自買回後她從未讓用過一次,因為每每出行前的賓館包房又是她的慣例。

他曾等待過,後來的等待因為現代生活的忙碌,因為生意場上的繁雜連他都忘了。只有躺在切諾基裡看見從未用過的帳蓬,有時候還能喚起他曾經發生過的美麗故事,他想著像看一部有關別人的懷舊電影,而那天她打來的電話,又把他和她勾連到一起,他是從美國回來的,但聲音裡的率真和坦然,讓他又想到她樸實的身體,他們在沒有見面前心就已經回到了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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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機場接她的時候幾次想到那些孤零零站著的麥秸垛了,一種這些年從未有過的想見一個人的感覺,讓他在機場高速公路上把那輛切諾基又開成了一頭興奮中的瘋牛。他想:她多年未見,會是什麼樣子呢?這樣想著,他的眼睛開始模糊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他和她還在路上,但已不是在機場高速,也不在北京了。他這時想起切諾基帶著她在北京三環路上繞了大半個圈兒後,進入通往當年他倆插隊省份的那條高速公路的快車道時,她哭了。

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她在飛機上哭過,眼睛有些微腫,而她說話的樣子讓他想起當年她搶收時節在打麥場上脫粒機馬達的轟鳴聲裡熬過幾夜後就是這種說話腔調的。他拉住了她的手攥著,車窗外的山戀黑綽綽地讓他想起當年村裡的隊長。

他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攥攥她的手,他對她說:你哭啦!她說:為什麼帶我到這裡來!他說:你不想來?她聽了越發哭得洶湧起來,他有些怔住了,臉色沉沉地,而眼神裡那種乖乖巧巧的溫順讓她撲進了他的懷裡,她在他的懷裡拱著仰起臉等著讓他給她抹淚的動作,讓他的眼睛也溼了起來。一路上,切諾基馬達極輕的發動聲息裡始終瀰漫著一種傷感,她的輕泣和他滿腔的酸澀,讓他倆忽然明白眼前的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值得他們朝聖般膜拜的地方,他們為這一發現激動著。帶著對當年麥秸垛裡的愛情追尋,一對如今本不是戀人也沒有成為夫妻但又經歷過如此刻骨銘心相愛的人,在切諾基瘋牛般的疾馳裡似乎又感到當年的心跳。

短長裡的曖昧與超拔:歲月心畫,帶著帳篷的切諾基,他、她的臆遊

他和車子回回成為狂奔中的瘋牛,但帳蓬裡他自買回後她從未讓用過一次

夜裡九點多的時候,他的車子帶著她開進了當年他們插隊地所在的縣城,兩人住下後忽發覺這大半天的奔波已是水米未進了。他拉著她的手在縣城變化很的街道上走著,她發現了當年那個住在縣城的冬天裡為備戰那次後來在全國流產掉了的高考複習時的宿舍,當年她寒風瑟縮中圍著兩床棉被夜讀的宿舍旁邊,是打通了當年的儲備糧庫改造成的一家很有規模和特色的夜市。他陪她轉悠了一圈兒,在夜市的排檔座了下來,陪她吃了她出國十五年回來後的第一頓飯,她大口大口用筷子挑著當地老鄉杆得粗硬、勁爽麵條的吃相,又一次讓他溫習了狼吞虎嚥的親切。

夜漸近午夜,他、她兩人已經躺下了,兩人在兩個相鄰的房間裡雖然隔著一堵牆,仍能感受到對方夜不成寐的心息,他呼吸著山城爽烈的清風,回味著當年幾乎是命裡註定要發生的事情,讓久違的思緒在心裡反覆咀嚼著。他的手機響了,手機的突然想起讓他有了一絲驚覺,因為任何一絲來自外部或妻子、朋友、家人的造訪,都會沖淡今夜如此美好的感覺,他拿起手機,卻是隔壁的她發給他的一條短信,手機屏上的那行小字,忽然喚起他疲勞漸去的興奮,她說:咱們夜裡回去吧,你看窗外是多好的月光。

他掀開窗簾,外面真得是如水瀉一般的皎潔,如此地圓月、月色,讓他似乎尋到了這些年他夢到的一個夢境,他拔通她房間的分機電話時,她說她已經收拾好了。她倆帶著簡簡單單地她的那些東西,又坐進了他那輛停在賓館樓下的切諾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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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縣城到他倆插隊的那個村子還有50裡山路,她知道,他也知道,當年他們徒步走過多次。這回是她坐在了駕駛位上,車子在迂迴蜿蜒的山路上讓她開得出奇的平穩,她說她在美國西部的那個小鎮每天開車出行的路況和現在有很多相似之處,譬如那山和清風帶著它們的氣息向你逼來的時候,以至於幾次讓她有了又回到當年插隊的小山村的恍惚感。

他跟她說了曾夢過今夜的感覺,她也有同感,在美國這麼多年她是夢到過今夜的,而且是穿行在村裡的土屋間踏著月光向麥場的麥秸垛走出的情形,是他倆光裸著窩在麥秸裡讓月光跳舞的畫面。他聽了問她,今夜,咱們不鑽麥秸垛吧,我帶了帳蓬,他深情地叫著她的名字。她說咱什麼也不鑽了吧,經歷了這麼多年的事情,有時候想連做愛都覺得機械了,也只有當年咱們的那場相愛才是我們一生活著的感動。你不覺得嗎?我們當時光裸著翻滾在麥秸垛的麥草窩裡的過程,每想一次都是一次心的綻放啊,只可惜,咱們當初為什麼不要那個孩子呢?

他哭了,在她的懷裡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擁攬著她的溫柔,那種踏花尋夢的感覺,隨著切諾基的發動引擎讓他如臨天界了。他明白她的心情,還是不給那段逝水過多的驚擾吧,這就像罈存封了千年、百年的陳釀,捧在手上可以,如果打開就是不明智了。他忽然明白了她午夜造訪當年插隊的那個小山村的心意,是啊,不僅是對逝水年華,還是對此時已安睡下的當年的老鄉們,我們少給些驚攏吧。

再翻一道梁從坡道上衝下去,就是他們插隊的那個小村子了,她說他們一定要在天亮老鄉起來前離開,他答應了她。她倆是從村口走進村子的,村子安睡著,但他牽起她的時候,村裡的狗還是此起彼伏地叫了一陣子,他倆帶著一種歉意向村子走去。

此時,月光下的就是當年的麥場,由於還未到麥收季節,他們沒有看到那些孤零零站著的麥秸垛,但又分明感覺到了它的聲音,他緊緊地攥著她的手,她說出的村人名字讓他覺得她的心此時和他靠得是那樣的緊,她說應該去看他一眼。

他倆心裡此時一遍遍默唸著的村人,抻出那個都會有著一種說來話長的意味,她說起的這個人姓陳,是那時村裡的民兵連長,他和她的“醜事”是他發現揭發的,並且又是他帶著村裡的民兵堵住了他倆,給帶到村裡大隊部那個偌大場院的。

他和她在月光籠罩下的土屋間穿行著,而村裡的狗吠聲因為她們的逼進反倒靜了下來。他們抓著這個陳姓男人家的柴欄,聽裡面悠長的鼾聲迴盪起伏,他和她都哭了,但兩人已經不恨他了,說到底那不是他的錯,那是誰的錯呢?但這對他們來說又沒有什麼意義了。他倆望著陳姓人家的窗口,默默地祝福著他們一家的平安。

短長裡的曖昧與超拔:歲月心畫,帶著帳篷的切諾基,他、她的臆遊

月光下的就是當年的麥場,由於還未到麥收季節,他們沒有看到那些孤零零站著的麥秸垛,但又分明感覺到了它的

他倆在村子裡一圈圈轉著,重複著他倆當年的雙腳足跡,村前的雞唱山還是那樣的高而陡立,那山裸露著的山澗石縫裡,還會有野雞或野鴿成群地驚乍間團團飛起嗎?

他倆站在了村裡的大隊部門口,這裡,因為他們倆數得過來的8個“醜事”之夜,他倆又在這裡雙雙站在批判會現場熬了9個夜晚啊!她夏天本來穿得很少的屁股上捱過村裡那些看似樸實的新過門媳婦似的鞋底,而他也曾經“五花大綁”近乎全裸般給吊在男人話題的房樑上。月漸西沉,公雞開始叫起的時候,他倆相攜踏著月色走出村子,兩人的淚眼朦朧中為下一回能否再次踏夢般的月夜夢遊臆迷而心懷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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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動後的馬達聲又激起了村裡的一片狗吠,有老鄉家的窗口映出了驚醒的人影,他倆踏上了歸程,當車子爬上村前那座陡立的坡梁時,他倆不由地讓車停下,走出車子再次打量著月色裡沉睡在山凹的村莊。他和她的眼睛再次溼潤起來,他們是為當年那9個揭醜的夜晚尷尬,還是為他們曾經該有的孩子。

從男人的長短追逐到男人短長的品位,“麥秸垛”和“帳蓬”這兩個頗具人生意蘊的男人心界的張馳象徵,是男人們,是從往日出落到今天成為大男人的他們淌遊在自己人生長河中的真實。一樣的久遠激情,不一樣的人生思味,成為男人自己生命河流中難以啟齒的鳧遊。

和男人們共同締建經歷過激情,經歷過慾望躁動歲月的女人們,多少年後,也一樣和男人經歷著抽絲脫痂般的陣痛。品位,擺在男人和女人們眼前時,它就成了載渡著讓女人、男人們過河登岸的木船了。

擺渡在自己河流中的女人們和男人一樣,常常會在一個個勞碌的夜裡,讓身體的慾望和心中的慾念燃放成自己焰火、禮花,以至於這些成為身體寫作群落和 “意淫”寫手們的文字精彩,在他們文字鋪排渲染的場境畫面裡,一個個形將碩美、性慾花開的女人,都有著自己的事業、愛情的艱辛扼守,更又有著一樣的黑夜裡的菸草星火,一樣的咖啡含在嘴裡,點在舌尖的苦澀,這些文字看似杜撰,但從女人們唇齒間的時尚話語下仔細品位,她們的無奈心情又是真實的。

真實的又有著實實在在的映現,女人如此,男人們的追逐出落著面對社會脈搏與人情時又怎樣呢?恐怕是一樣的脫繭抽絲吧,當男人們“麥秸垛”歲月成為發黃風景的後青春時代,當男人們處於當下花繁似錦的世界時,滿目紛繁如花的時尚空間裡到底有多少屬於男人本身呢?男人們感到轉了一圈兒後,他們腰纏萬貫,他們活成當今的金領、白領後,發覺男人們似乎沒有當年“麥秸垛”時期的主宰了,時尚生活讓他們中的大部分男人在某程度站在時尚社會的配角位置,而女人和另一種符號化了的叫做“權利”“經濟”的東西站在了一起,而事實上,權利體現時尚,時尚也一二再再而三的輕捏著權利,從而用不同色彩和女性化的線條勾畫著當今世界。

短長裡的曖昧與超拔:歲月心畫,帶著帳篷的切諾基,他、她的臆遊

從男人的長短追逐到男人短長的品位,“麥秸垛”和“帳蓬”這兩個頗具人生意蘊的男人心界的張馳象徵

其實男人看似在社會空間中權利主宰,實際上男人又受權利和女人的擺佈,女人又是不同時期時尚的主體色彩和勾線。

男人們走向後青春時代的品位男人角色,因為獲得獨立的支配慾望,在權利和女人構成的社會時尚裡的付出是痛苦、艱辛的。女人們為成為品位抽菸,女人們因為品位吊眼紋眉、隆胸,而且其美容術甚至會到了私處,像一夜暴富的人購置房產後的裝潢,並認為這是最起碼的,而社會對女人品位的普遍標準也多有這方面的因素,認為他們達到這些後一般就會離準品位女人不遠,如果原來社會關係和自身知識底蘊不錯的話,準品位女人的菌類成份不日會剩機而入至到女人時尚中,從而達到口味十足為止。而男人呢?男人的品位,隱遁著太多太多的無形,男人外在的東西只能框定在堅強、力量的男人行走中,線條疏朗而粗礪,這是男人,而內在呢?在同等程度上的男人,即實現了社會性別以社會主角色呈現的男人們,又多需要一種男人活著的“境界”了,而男人活著的“境界”就是品位男人內在的成因,這有些像人的貴族血骨,貴族症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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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位讓男人、女人按自己的角色處境,貼在自己的位置,男人遙望女人,女人遙望男人,男人、女人們又情不自禁地遙望當年,由於角色,由於處境,品位讓男人更疲憊,又讓女人更自信,堅強與脆弱又讓生活品位的弓弦滿拉著,男人變形凸顯。女人呢?自信地時尚場上的行走,大部分先是疏遠了自己身邊最親地曾給予了他們人生初始的短、長曖昧的男人,因為大部分男人又讓社會註定他們永遠是和時尚社會有距離的動物,關於這種距離,我們將在後一章中探討,這裡只說女人疏遠男人後的發展。女人走定這一步後,開始觀望男人、利用男人,但又往往成為她們眼裡品位十足的“經濟權利”型男人獵獲的活物,並依次循環往復,當然也有情有愛,但內容的單薄又讓女人活成一滴輕易就被陽光曬乾的露水,而只有遙望當年,遙望男人給自己畫下最深最重顏色的那筆短長,他們的心才會流動,而男人們也是一樣,當年的短長,必竟是自己對青春、對愛情、對情色慾望最真實地虛愰吧。

這種遙望,情不自禁到夢中的臆迷行走,這是男人、女人們的心靈放生吧,猶如站在自己已渡過的大河岸邊,跪下、跪下……,默唸著懺悔虔誠的祈禱,讓足跡和心跡脫離自己的一次呈在祭壇上的放生歸隱吧,也像自己站在自己的望鄉臺下遠送自己的那份歸依。

因為當年的短長,因為當年有形有色的慾望筆畫,當年在心頭浮現著幾乎又成了覆蓋了他們人生長短的夢境,成為他們情感試紙上的顏色。女人們包容著男人,包容著男人們留給自己的“麥秸垛”,也讓男人們時刻撐開的帳蓬,成為情感雲來雨後的心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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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短長是什麼呢?此時,女人們曾經過那種杵心戳肺的包容,也體驗過自己打開自己後無助中有力的男人身體的攀援,男人彈頭螺旋著的每一次探動,每一回傾天動地的進發,男人的短長讓他們感覺到了潮漲、潮起般的美麗轟炸,男人的短、長在女人的隧道里穿行著,讓她們感到天地間力量男人的短長,就是男人帶給自己,帶給世界的快樂力量。

男人的短長又不僅僅是身體的性交意義上的短長,這一點,又是女人們的普通認同。男人的短長實際上又是短長豎垂著的體現男人心智和營謀的高下,因此,堅強與脆弱的相濟剛柔,體現距離、尺度,也豐富了男人們的世界。

這是男人短長中最直觀,最普遍的女人詮釋吧,也是女人尋探快樂和生活激情的行為源動。其實,女人的意義也是男人短長的意義,男人的短長是讓女人美麗的雨露,也是女人生動站起時面向自己,面向世界的一種盛裝。

還拿前面的個案說話,前面的兩個故事裡男人帶著自己“帳蓬”的半生行走,男人的“帳蓬”綻放成了他美麗的天堂,男人眷顧“麥秸垛”心結帶著麥秸窩窩的原“愛”本真,人夢遊般美麗的月夜“臆”走,都是一種短長,一種沒有逃脫的短長和超拔了的短長,沒有逃脫是因為行走的短長和心智,心界的短長鑽進了悟的禪味短長裡,而超拔呢?因為他、她的明智,他們懂得心中的行走與現實足跡的距離,事實上往事已經成了悽美的夢,生命血肉中真實發生過的空靈。他、她那天從北京機場高速公路上到他們當年插隊所在的縣城裡,到他們插隊的小山村的每一刻此時的“臆走”中,都是一種對自己的放生和了悟,當他們獨對明月,獨對空了的麥場和心頭無聲的麥秸垛時,心中反覆的往事已經活成了他們塔中的“錦盒”與“舍利”了。

短長裡的曖昧與超拔:歲月心畫,帶著帳篷的切諾基,他、她的臆遊

長短與短長,追逐與品位,男人們心裡裝著女人,又時刻願結著庇護女人堅定地行走著自己,

長短與短長,追逐與品位,男人們心裡裝著女人,又時刻願結著庇護女人堅定地行走著自己,“麥秸垛”也罷,“帳蓬”也罷,是男人們生動的今與昔。男人們的行走在昨天,可能是捧著傳抄一時《少女之心》、《三下江南》、《梅花案》慾望飛揚著的思緒,也可能是今天遊走在女人、權利間的籌劃書,競標方案和高爾夫、牌桌了。這些都是真實的行走,既有“麥秸垛”行走的延伸,也有活成一頂打開的“帳蓬”一樣的雲朵般的男人灑脫。

麥秸垛裡有女人,曾經象麥子一樣鮮活的女人;而“帳蓬”裡呢?也有。因為“帳蓬”收放在自己的心裡後,為女人的開合已經成為便攜。

長與短,短與長啊!男人在“麥告垛”、“帳蓬”裡遊走著,黑髮在,白髮長,男人的“麥秸垛”,男人的“帳蓬”,無疑是歲月拉開男人的如月的滿弓滿弦上的箭了,弓拉得再圓,射程的遠近,那裡又由得了你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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