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之:「我是愛情至上者」

文|藍碧春

章含之已經走了好些個年頭。常縈繞在我耳邊的,是她那句蕩氣迴腸的告白:“我是愛情至上者……”

2003年10月17日,章含之出現在重慶電視臺“龍門陣”節目現場的嘉賓席上。那天,我在近4個小時的時間裡,隨她“跨過厚厚的大紅門”,去見證了中國外交界的一名非凡女性大起大落的情感生活。

章含之:“我是愛情至上者”

璀璨燈光照耀下,68歲的章含之依然風采照人:身著紅色毛衣,腳穿黑色半高跟鞋,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奪目的綠寶石戒指,打扮入時但很有分寸。頭上雖然白霜駐鬢,但容顏光潔,眼波柔和,笑容優雅,一口純正的普通話不時夾著牛津腔的英語,不疾不緩,娓娓道來,盡現大家風範。做女人做到這個份上,可謂極致。

她多次提及那座有“凝重的歷史感”的四合院——北京史家衚衕51號。這是1963年毛主席同意送給她父親章士釗的,主席說:“這也是還債”。

這裡有一段共產黨人與民主人士之間的感人故事:1921年,毛主席找到章士釗,請他幫助一批有志青年去歐洲留學。章不僅自己慷慨解囊,而且在社會名流中集資,籌措了兩萬銀元。後來,這筆錢的一部分助了留學生,另一部分由主席帶回湖南,成為支持革命的重要財政來源。故主席有“還債”之說。

章含之:“我是愛情至上者”

這座四合院住過章士釗一家,也住過另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中國外交部部長喬冠華。

翻出舊事猶如撕去覆蓋在傷口上的紗布,再灑上厚厚的一層鹽,需要極大的勇氣。

章在談到她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韙”,不當“新中國第一位女大使”而與喬冠華結為伉儷,其後經歷10年幸福但也充滿風雨的生活時,常常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紅腫的雙眼似乎有擦不完的眼淚。

章含之:“我是愛情至上者”

上世紀70年代,被譽為中國外交界“五朵金花”之一的章含之名噪一時。歷任外交部亞洲司處長、副司長,親歷中美破冰之旅,見證了中國重返聯合國的歷史性時刻。

她總是站在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的身邊,與一位又一位外國政要相對。

1973年春夏,38歲的章含之與60歲的喬冠華相愛了。一天,喬冠華匆匆來見章,告訴她:“主席昨晚指示,我們要培養女外交家,女大使。他點名說他的章老師可以出任第一位中國的女大使,可以派到加拿大這些英語國家,這對你自然是個難得的機會。你會很成功,我就是不知道我們的事怎麼辦”。

章含之:“我是愛情至上者”

章在弄明白這不是玩笑的時候,脫口而出“我不可能去外國工作。我既然對你做出了承諾,我會遵守自己感情的選擇。你已不年輕,我不會離開你。如果在我們兩人之間需要有一個為愛情做出在事業上的犧牲,那當然是我”。她毅然向毛主席請辭了女大使一職。

章含之:“我是愛情至上者”

說到這裡,章露出笑容:“你們可能明白了,我就是一個愛情至上者……”她同時坦言,“為愛情付出了沉重代價”。“假若當年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去了加拿大,後來的命運肯定完全另一個樣子”。

1973年12月11日,喬冠華搬入51號四合院,章含之也正式成為“喬夫人”。此後,他們在這裡共同生活了10年,經歷了“從光輝的頂峰一夜之間被推進了可怕的地獄深淵”。“我失去了一切。最後失去的是我唯一的財產——我的愛,我所愛的人”。

“肢體還健在,但靈魂卻空了”的章含之,曾多次在黃浦江畔徘徊,差點縱身一躍了結餘生,“不甘心於歷史被歪曲”,才活了下來。

至今記憶深刻的,是章含之含淚講述的她與喬冠華生死相戀的愛情片斷。

章含之:“我是愛情至上者”

1973年初,一次,她在國賓館參加完與外國友人的會見後已是凌晨3時。值班秘書焦急地告訴她,喬冠華從12時開始,打了無數次電話找她,後來顯然是喝醉了,說話都不清楚。怕他喝多酒出事,她急忙去到喬家。

喬醉臥床上,右臂伸進晨衣的左袖中。保姆拿來熱水熱毛巾給他擦臉,喬有些清醒了,抓住章的手說:“找不到你,我心裡慌。現見到你我沒事了,回去休息吧!以後去哪跟我說一聲。”章說,冠華為我深夜醉酒後,我醒悟到人生最為珍貴的是真情,終於下決心要陪伴他終生。

章含之:“我是愛情至上者”

喬冠華重病在身。章早起晚睡為百科全書翻譯條款,以得一些稿費為他購買營養品。

護士們常常在清晨和深夜還見到她在會議室埋頭翻譯,中午,喬午睡後,她就把小藤桌搬到過道上繼續工作。她艱辛勞動換取的稿酬,保證了喬的營養需要,幫助他把生命延續了五年。

1983年,喬冠華悄然離世。

20多年過去了,章仍孑然一身。有人問她為何不試著重新開始一段感情,她說忘不了四合院,那是她所有情感集中的地方。那個有著洋溢的才華、出眾的機智和淵博的知識的1.83米的身影,從來就沒有走出過她的心裡。

章含之:“我是愛情至上者”

至情至性,這才是真實的章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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