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畈老灣徐氏古祠探祕

文 蔡金權

【作者簡介】蔡金權,男,湖北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黃岡市作家協會會員。現受聘於《中國報導》雜誌記者,黃岡日報浠水縣域的廣告宣傳代理。曾先後在各大新聞媒體發表通訊、報導、報告文學等300餘篇,已出版了《疾風勁草》新聞作品集《冷暖人生》散文集。

黃泥畈老灣徐氏古祠探秘

黃泥畈老灣徐氏古祠探秘

徐氏古祠座落在湖北省浠水縣團陂鎮黃泥畈老灣,當常年奔波在外的每一個遊子回家看到這個古祠時,就覺得它賦有“古樹高低屋,斜陽遠近山,林梢煙似帶,村外水如環”的詩意。

這個古祠興建於清光緒年間,現存古建築面積620平方米,它建在黃泥畈接巴水鳥雀林的水口處。

在古代,水口不僅具有水口的功用,更是村民命運、前程的象徵。水口是一個家族或一個村莊的標誌,村中有人出遠門或在外讀書、做官、經商、從藝等謀生,家人必須送至水口,千叮萬囑,揮淚灑別。在外多年的遊子重返家鄉,走著走著,一望見水口,古祠,便會激動不已,分外親切,因此,不管是離家還是回家都要到祠堂跪拜,燒香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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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百餘年了,今日古祠的天井仍見四周的木雕是以捲雲花草,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為內容,層次分明,形態逼真,主題感很強,就像是一幅幅出自名家之手的美麗園林畫卷。祠堂的梁坊,雀替、窗欞、隔扇、門楣和板壁等均採用浮雕、圓雕、透雕等手法,巧琢雕刻龍鳳麒麟,水榭樓臺,人物戲文,飛禽走獸,蘭草花卉等圖案,有古建築的美感和舒適感。還有戲樓、抱鼓石、書屋等,其文物價值也是浠水縣僅存古祠中少有的。這個祠堂在明清年間,先後有品有銜的近十人,分別在四川、湖南、廣西、湖北等各州縣出任地方官員,祠堂的後人有良田近萬畝,那個年代,民間有一句流言,老灣人從浠水縣城出北門回家,不走別人家的田畈、地岸山邊。

他們還在武漢、黃州、四川、桂林等地有商鋪、典當行,在家開有鹽莊,雜貨行等,是浠水縣北部山區與羅田縣西部山區交界處富甲一方的大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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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代,這個地區閉塞落後,連簡易的土公路也沒有,更不用說鐵路,航運等。這裡數十里鄉鄰識字的稀少,而徐氏古祠這一家卻向社會輸送這麼多的仕途人員,且田產、房產逐年遞增,人們對他們家的發跡,充滿許多好奇和神秘的傳說。

當地有的說他們家是天馬從廚房天井裡,送來了一水缸銀子後發家;有的說是他們家門前五座山頭中間有大畈、有小河、有大塘是五星拱月,是某先生幫忙擇地,讓他們家的老人寅葬,卯時就發了。

但不管那神傳說,決定每個家庭的長久發展都離不開詩書繼世,忠厚傳家。十年前,我和友人在省社科院,翻閱上海古籍出版社1963年8月出版的明清進士題名碑錄索引上冊一書,發現浠水縣在明代和清代共有進士70人,其中僅徐姓就有7人,佔全縣各姓氏總和的十分之一,這個比例十分驚人。

明朝成化年間,即公元1465年至1488年就有進士徐紹光;明朝萬曆年間,即公元1573年至1620年,有進士徐存德;清康熙年間,有進士徐廣淵;清乾隆年間,有進士徐愈達,徐養忠;清嘉慶年間,有進士徐陣漢,清同治年間,有進士徐肇梅。

其中有三位進士都出自黃泥畈老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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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泥畈老灣離古城羅田僅6公里,羅田縣在元代就建縣,東北部的多雲山,今叫天堂寨,海拔1729米,峰頂有天然小塘口,宋元兩代抗元義軍進山築寨。南宋端宗二年(1277),文天祥派同榜進士程綸進大別山,組織西義軍,並首建天堂寨。公元1351年,天堂寨人徐壽輝建聖人堂,供彌勒佛,傳白蓮教,高舉義旗,聚眾反元,建立天完政權十一年,威震江淮十餘省。清順治二年,公元1645年,天堂人,明兵部尚書王火鼎以天堂寨為中心,聯絡圻黃四十八寨,組織抗清義軍,歷經四、五年激戰,聲震鄂、豫、皖十州縣。還有清乾隆17年的馬朝柱都以此為基地成龍成王,大震清廷,乾隆皇帝驚慌得為此一天下過七道御旨。因而羅田成了祥龍之地,黃泥畈老灣與羅田縣城一脈東水西流的巴水相連,在明清時期,巴水是交通運輸的唯一通道,而且黃泥畈老灣沿溪而息,大吉大利,“東水西流,吃穿不愁”,老灣人不僅很講究居住的風水,還德天獨厚地通曉天下走勢,並受歷代的詩書洗禮,思想開明。他們因而忠厚待人,勤儉持家,書香傳世。到了十三爹考取進士在湖南為官,十六爹在四川富林為官。富林位於四川大相嶺支脈印版山南麓,是“古南方絲綢之路”通道,商貿繁榮。

儘管這弟兄倆分別在四川和湖南當地方官員,但此時的中華民族蒙受外國列強連續五次的侵華戰爭。如1840年至1842年的第一次鴉片戰爭,1856年至1860年的第二次鴉片戰爭。1884年至1885年的中法戰爭。1890年至1895年的中日甲午戰爭。1990年至1901年的八國聯軍的侵華戰爭,使閒關自守的清帝國千瘡百孔。有良知的地方官員接受了洋務改良派的進步思想,尋求地方經濟發展,積極發展國民教育,從辦地方學堂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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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爹在湖南為官,不忘家鄉,用個人的薪酬光洋創辦了牌樓河學堂,桃術坳國民學堂。十六爹在四川富林為官,發財顯達後,回老家造房子,買田地,以示光宗耀祖,併為後代營造發達的機遇,投巨資建老灣徐氏祠,凝結族人的願望,共同興家創業,使他們家子孫日繁,遂成望族。他還建了一進七重的黃泥畈徽派建築群,這些房子家家相連,戶戶相通,但也相互獨立。灣前大塘外,開挖一條深水河道,直連巴水,讓載貨物的小船、竹排等直入巴水,通江達海。

家裡還有鹽行、布行、雜貨行、拉動家鄉的貨運物流。我父親16歲那年就和他家鄉的同代人,結成十多人的商隊,走霍山、六安、父子嶺等地,挑運食鹽,布匹、雜貨等,途中經常遇強人打劫。我兒時最愛聽他講他當年的那些故事和經歷。

他還經常講老灣富人家的那些事。如每年開糧田會,辦酒席百多桌,佃農們有的帶雞、有的帶肉、有的帶谷、有的帶花生、山貨、豆等作為份子錢入席。糧田會要持續一個多月,灣前搭臺唱戲,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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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灣的老爺、太太、公子、小姐等,在我們那裡輩分較低,但她們特別尊重輩分,她家有幾十名長工,分派長工任務或是給長工開飯時,都必先稱一聲“叔”“爺”“爹”“尊爹”。有一次她們家僱來幾位村婦給她們家做冬衣,來的一個年輕姑娘才十六、七歲,老灣四十多歲的一位太太便搶先迎出門,讓那姑娘進了房之後搶先進茶,謙恭地笑著說:“勞累了太姑奶奶了,我先給您作個揖。”那姑娘說:“孫侄女別見外,坐吧”。

每年春節,老灣的主人不管外面當了多大的官,只要在家必要帶著家人給鄉鄰拜年,家家必到,作揖、磕頭的次數也就比常人多幾倍,連對小孩都不遺漏。年年都要把棉褲的膝蓋處磕破。於是老灣滿灣裡都能聽到他們的“叔”“嬸”“爺”“奶”之聲。輩分大的村民也不講客氣,總是擺著應有的架子說聲“拜就拜吧”,誰也沒在意老灣的富人們。

十三老爹,十六老爹的後代徐北平、徐志建、徐季平、徐晴南等都在自傢俬塾讀《三字經》《論語》《幼學》《書經》《左傳》。讀書之餘也要放牛、趕碾、拉磨、踩碓。他們因家裡管得嚴,私塾先生很敬業,後來分別考上了法學、商學、財政學等新學堂。民國時期,老灣的長子徐北平任武漢三鎮財務科長,家裡要兼任桃術坳國民小學校長。二子徐志建先後在四川富林、湖南、湖北漢陽等州、市任法院院長。三子徐晴南先後任桂林某州和湖北黃岡法院院長。四子徐季平在家承繼祖業,管理田地和各類商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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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灣的詩書濟世,勤勞務實,殷實數代。更滑稽的是,老灣後輩在解放後最先獲得政策性摘帽。摘帽不久,徐林趾在生產隊裡,進行無記名投票選舉,當上了隊長,後又被大隊抽調到缸罈窯任廠長,並連續3屆當選為華桂鄉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華桂鄉兩次換屆,徐林趾還是主席團成員。徐為傑落戶本村方衝後,也被方衝社員不記名投票選上了隊長,一干就是30年。究其原因,他們過去見過大錢,不計較蠅頭小利,大公無私,方圓待人,會識字,會替集體打算盤,每年不失鄉鄰們和地方政府的厚望。

黃泥畈幾代人持家處世的事實說明,經濟基礎決定意識形態,決定物質條件的發展,在一個地方,一個家庭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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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灣人的祖輩在那個山區篳路藍縷,再啟山林,用他們的勤勞碩果帶動了那個地方,那個年代,近百年的經濟發展,他們重禮重教也影響著那方天的幾代人,在他們家做長工,做針線活,洗衣的女工等,經過大戶人家的潛移默化的感染,養成的良好的生活品行。解放後他們持家井井有條,家底富足,子女讀書聽話爭氣,一個個都走上了健康發展的人生之路。

老灣的徽派一條街,解放後作為人民公社的糧站,在以糧站為綱的歲月裡,全公社九個村的公糧全部在那裡屯存。當大人完糧時,我們這些孩子順勢滿屋鑽,用好奇的眼光,觀仰那些房屋的高大,寬敞、建築風格別具一格。那一排三個大門前的一對對漢白玉石獅子,張著笑臉任我們頑皮的撫摸。

大獅子外面的寬廣場地,每天曬滿了糧站的稻穀,風播、篩子、磅稱忙的不亦樂乎,寬廣場地東面的方塘,碧波盪漾,魚翔淺底,送糧的隊伍從四面八方飄來,挑著閃悠悠的擔子,一個個揮汗如雨,激情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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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灣的祖祠解放後成為我們那個地方的公立學校,一立就是50年,隨著老灣村民的現代化的住樓,鱗次櫛比地攀升時,那個祖祠像一支破舊的巢,站在老灣中間,每天迎接遠近村的小鳥歸依。巢雖破舊,可畢竟是巢,畢竟可以哺育翱翔與歌唱呵,當一群群歡蹦亂跳的小鳥從這裡飛進飛出,那些被世俗的白眼,貧窮的嘆息,愚昧的荊棘擋在巢外的孩子,總在放牛、割草、撿蘑菇、打柴的時候。

抬起頭,朝這裡眺望。

現在,這裡不論寒來暑往,花開花落,總在蔭護從山裡走出來的無數遊子們的嚮往……

二O一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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