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公孙丑下2·孟子将朝王1

4.2.1[原文]

孟子将朝王①,王使人来曰②:“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③?”

对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④。”

明日,出吊于东郭氏⑤。

公孙丑曰:“昔者辞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⑥!”

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⑦!”

王使人问疾,医来⑧。

孟仲子⑨对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忧,不能造朝⑩。今病小愈,趋造于朝,我不识能至否乎⑪?”

使数人要于路曰⑫:“请必无归而造于朝⑬。”

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⑭。

4.2.1[原文通释]

孟子打算去朝堂见齐王,恰好齐王派人来告诉孟子说:“我本打算前往您的住所见您,偏偏患了畏寒的病不能见风;我早上要临朝听政,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到您?”

孟子回答说:“我不幸也患了病,不能到朝堂见您。”

第二天,孟子出门到东郭大夫家吊丧。

公孙丑说:“前一天您以生病为由回绝了齐王的召见,今天出门吊丧或许不可以吧。”

孟子说:昨天生病,今天病没了,为什么不能去吊丧?”

齐王打发人探视孟子的病,带着医生来。

孟仲子应对说:“前一天大王发命召见,他正生着病,不能到朝廷去。今天病好了一些,赶紧到朝廷去了,我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到呢。”

孟仲子派人分头到路上去拦住孟子告知:“请您无论如何不要回家就赶快上朝廷去。”

孟子没办法只得到景丑家在那儿寄宿。

4.2.1[注释]

①孟子将朝王:孟子打算去朝堂见齐王。将,将要,打算。朝,名词作动词,去朝堂见。

②王使人来曰:齐王派人来告诉孟子说。使,派。曰,通知说,告诉说。

③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我本打算前往您的住所见您,偏偏患了畏寒的病不能见风;我早上要临朝听政,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到您。如就,本应前往您的住所。如,本应前往。就,走近您,去您的住所。寒疾,怕冷的疾病。风,名词用作动词,见风,吹风。第一个“朝”,音zhāo,早上。视朝,临朝听政。第二个“朝”,音cháo,朝堂,朝廷。不识,不知,带有谦敬试探的口气。可,能,能不能。得见,见到您。

④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我不幸也患了病,不能到朝廷见您。而,相当于“也”。造朝,到朝堂。造,到。

⑤明日,出吊于东郭氏:第二天,孟子出门到东郭大夫家吊丧。出,外出,出门。吊,向遭遇不幸的人表示问候,吊丧。于,到。东郭氏,东郭家。东郭,齐国大夫。

⑥昔者辞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前一天您以生病为由回绝了齐王的召见,今天出门吊丧或许不可以吧。昔者,先前,指前一日。辞,回绝。不可,不可以,不妥当。

⑦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昨天生病,今天病没了,为什么不能去吊丧。愈,病去恢复正常。

⑧王使人问疾,医来:齐王打发人探视孟子的病,带着医生来。问疾,探视病人,问询病情。医来,派来了医生。

⑨孟仲子:孟子的堂弟。

⑩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忧,不能造朝:前一天大王发命召见,他正生着病,不能到朝堂去。采薪之忧,病了不能打柴。采薪,打柴。

⑪今病小愈,趋造于朝,我不识能至否乎:今天病好了一些,赶紧到朝廷去了,我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到呢。趋,小步紧走。至否,到没到。

⑫使数人要于路曰:孟仲子派人分头到路上去拦住孟子告知。数人,多人,分头。要,音yāo,同“腰”,当腰拦截。曰,告知。

⑬请必无归而造于朝:请您无论如何不要回家就赶快上朝廷去。必,一定,无论如何。无归,不要回家。而,相当于“就”。

⑭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孟子没办法只得到景丑家在那儿寄宿。不得已,没办法的选择。而,就,只。之,前往。焉,兼词,于是,到那儿,在那儿。宿,寄宿。

4.2.1[解读与点评]本来孟子已经有了“将朝王”的计划,恰好“王使人来”表达王想见孟子的意愿。按常理这是双方想到一起去了,可是,“王使人来”不要紧,反到让孟子改变了去见王的计划。孟子为什么要这样?不接受王居高临下的傲慢。这正是你不来打招呼还好,你打了招呼我反到不去了。齐王的傲慢换来的是孟子的拒绝见面。表面上看,齐王的话挺客气的,“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这话够委婉的了,但孟子却不这样认为。你不是以“疾”作幌子吗?我还之以“疾”。“采薪之忧”,病了不能打柴,这是自称有病的婉辞,也称负薪之忧。《礼记·曲礼下》:“君使士射,不能,则辞以疾,言曰‘某有负薪之忧’”。看起来,用“采薪之忧”作托词是合理的撒谎。孟仲子也认为孟子不该拒绝见齐王,所以一再为孟子遮掩,并试图让孟子顺水推舟去见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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