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山淋雨

□甄鈺源

我喜歡雨,是因為她如天籟般淅淅瀝瀝的聲音,是因為她可以讓汙濁的世界變得明亮、透徹。 我常以為,關於對雨的體驗,我的那一份是很豐富的:冬雨的冰涼,春雨的舒緩,夏雨的蓬勃,秋雨的蕭蕭……然而當我去過天平山,被雨淋溼之後才知道,我以往的那些經驗實在不是微不足道。

天平山位於桑植西北部的八大公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被譽為“天然博物館”和“物種基因庫”。

就在這個山花爛漫的季節,我們一群人淋著五月的細雨,一頭扎進了天平山。天平山用她原始的粗獷和寧靜接納了我們,用她不修邊幅的野性粗暴地擁抱了我們。在這裡,我盡情地享受被細雨淋溼的感覺。任由那純淨的雨絲盡情地飄灑在我的身上,浸入我的肌膚,淋去我心靈中的灰塵和陰暗,任由那天籟般的禪音輕撫我的耳畔,盪滌我的靈魂……

天平山的雨是甜的。沒有狂風,沒有閃電,一切都是那麼自然,一陣微風飄過,那細細的雨絲就自然把我們包圍了,瞬間,我們的眉間、髮梢就有了珠子樣的東西順著臉頰滑進嘴裡,溶入舌尖,那股清甜,一下浸透了身上所有的細胞,激活了我們體內的某個機關,我們以全新的姿態重生了!

天平山的雨是寂寞的。當細細的雨絲風一樣飄過,你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她幽幽的嘆息,彷彿被囚禁了若干年。當細細的雨絲飛絮一樣落入杜鵑花叢中,我分明看到了花瓣上那粉紅的淚珠。當她無奈地撫過那展翅欲飛的鴿子花時,我清楚地看到了鴿子花的顫慄,它們顫慄地欲要飛去。當細細的雨絲霧一樣湧向我,我偎在她的懷裡,彷彿千年以前我們便相識、相知,那一刻,她竟然讀懂了我靈魂深處的孤寂……再抬頭,我已是淚流滿面。

天平山的雨是嫵媚的。她用她豐腴的身子撩拔著我們,在我們的髮間、在我們耳邊吹氣,讓我們不得不停下腳步,扔掉手中的雨傘,和她周旋。可她一如調皮的小姑娘,一溜煙竟沒了蹤影,在你稍不留神時,她又夢一樣罩住了你,讓你分不清東南西北,即便是被她渾身淋透,卻也心甘情願……

天平山的雨迂緩細膩,從容不迫,舉手投足間都是江南女子的韻味兒。漫步於天平山幽靜的山路上,聽細雨從這些古老的植被上輕輕撫過,無由地便生出對鄉村生活無限的留念。真想告別人世間的浮華喧囂、得意失寵,於天平山之巔,蓋一間茅屋,於籬下種上各種菊花,深秋之時,採得菊花置於壺中,於斜風細雨中品菊之隱逸,賞楓之爛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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