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歪脖树的传奇

一棵歪脖树的传奇

五楞子出身于基层干部家庭,父亲常年在乡镇工作,无暇顾及家庭子女。母亲身患多种疾病,无力养育孩子、孝敬公婆。五楞子排行老五,自幼放任散养,野马脱缰,在外有俩哥罩着,在家有姐俩护着,逐渐养成了骄横跋扈的脾气和软硬不吃的性格。从记事起,便无师自通:偷瓜摸枣,打狗撵鸡,欺负同伴,捉弄大人,无不样样拿手;拔掉自行车汽门芯,作贱毁坏庄稼公物,伤害无辜之人的恶作剧,更是出手不凡,常令大人们束手无策,厌而避之,一时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问题少年。

五楞子的父亲为了这个最小的儿子耗尽心血,视为后患,常常痛心疾首,以酒浇愁,也曾施以棍棒,严加管教,但却收效甚微,愈打愈顽,几成心头大病,遂与时任县领导的老战友诉说衷肠,以求援助。恰巧这位老战友育有五朵金花,膝下无子,便主动认领五楞子为义子,以解其父亲的后顾之忧。从此五楞子迫于义父的县级领导权势和威望,其恶习丑行渐有收敛,但刁钻取巧的歪才却得以极致发挥,并深得义父的赏识和溺爱。

待到知青上山下乡的大潮层涌迭起时,五楞子便被义父安排进厂当了工人,吊儿浪当地混过几年,又逢知青返城之风席卷大地之际,再次被义父悄无声息地安插进政府机关,做了一名正式的公务员。从此随着义父职务的不断升迁,五楞子便在义父的呵护提携下,一路顺风顺水,从科员到科长,再到市级局的副局长,过关斩将,无不马到成功。经过了官场风雨的历练打磨,此时的五楞子已精通黑白两道的行情,谙熟官场潜在的规则,身怀投机取巧的绝技,胸藏混世整人的秘笈,在其义父的怂恿和暗中支持下,施展出独到的看家本领,成功地挤走了老局长,心满意足地登上了单位一把手的宝座,开始了他展示人性丑恶的拙劣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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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楞子就任一把手后,有了更多与领导接触的机会,优先把目光盯住了有权有势的官员,精心策划构建起自己的关系保护网。他按照官员的作用大小、个人爱好、性格习性、人品高低,分门别类地搜集信息,认真仔细地研判分析,并逐人建档立卡,因人而宜,区别对待,采用拉打并举、软硬兼使的整人手段,向这些官员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死缠乱打。

五楞子私设小金库,用金钱财物贿赂贪官;编织美女关系网,用色情诱惑腐败者;修建装饰接待中心,用吃喝玩乐笼络权势人物。一时间,高朋满座,鹊声四起,荣誉接踵而至,光环闪亮耀眼。

正值春风得意之时,上级某机关接到群众举报,派Z处长前来查处五楞子私设小金库的线索。五楞子闻知,冷冷一笑,遂亲赴宾馆,设宴接风,Z处长再三推辞,终因碍于情面,只得勉强应允。酒宴开始,五楞子先将一瓶高度白酒,倒入四个大杯,尔后端杯站起,慷慨陈词,以自己工作不周,给上级增添麻烦为由,自罚一杯,豪饮而尽。接着又自证清白,为配合Z处长调查而深表诚意,杯竖酒干,再饮一杯。随即端起剩余的两大杯酒,力邀Z处长碰杯共饮,预祝合作愉快。Z处长先是被五楞子彪悍的狂饮所震慑,继尔又被其甜言蜜语所打动,不由得激情萌动,频频举杯,饮至两杯,五楞子提议改喝啤酒,以示对Z处长的关心,Z处长不知是计,慨然应允,于是五楞子和助手们分别与Z处长交杯对盏,杯杯见底,狂灌不止。最后五楞子又索使美女敬酒,再次改喝红酒,美其名曰:三种全汇,那些美女都是久经酒场的尤物,个个风情万种,柔声细语,好言相劝,百般缠绵,直到把Z处长一行人员灌倒桌下,仍余兴未尽。Z处长最终被人抬进房间,一夜狂吐,满屋狼藉,污物遍身,深度昏迷。直至第二天上班,仍醉酒不醒,无法下床,五楞子假意送Z处长去医院检查治疗,遂调车喊人,大造声势。Z处长终因顾及影响,只好以发病为由悄然离去,中断了对五楞子私设小金库的调查工作,从此再也没有踏进五楞子所在单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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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楞子唯我独尊,武断专行,容不得半点不同意见,更不允许他人对自己说不,为了树立权威,巩固其龙头老大的地位,便首选班子成员开刀。但凡班子开会,五楞子通常会把需要研究的议题和个人意见打印成稿,分发给与会人员,供其发言表态使用,倘若有人稍有脱稿,五楞子便厉声喝止,再三盘诘,直至与会人员一致通过该议题方才罢休。

日常的工作部署,五楞子则创建了请示汇报的朝拜制度,每天早晚两次,班子成员都按时聚集在五楞子办公室的门口,等候五楞子的接见和工作安排,有时是单个约谈,有时是集体接见,须视五楞子的需要而定。五楞子便利用这个朝拜的机会,对班子成员实施打压笼络。

A副局长分管技术工作,其生性木讷,不善言谈,稍遇刺激,就紧张口吃,五楞子便攻其一点,不计其余,往往就一些技术细节搞突然袭击,连连发问,步步紧逼,故意抛出一大堆莫须有的问题令其难堪。A副局长每当被逼问得张口结舌、语无伦次时,常常言不由衷,词不达意,只好拉长音节,反复表白:"没问题,都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B副局长分管业务,其系部队转业,雷厉风行,注重实干,深入基层,不善文案,每当他汇报工作时,五楞子都会揪住其文字功底薄的弱点,厉声逼问:"你有规划吗?有方案吗?有部署吗?有总结吗?"B副局长总是以军人的姿态,用短促有力的声调一本正经地回答:"有,都有,绝对都有!"

C副局长分管后勤工作,其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嘴碎话多,说过就忘,常因事务繁杂而疏于检查,也时有被部下糊弄的情况发生,五楞子就将搜集到C副局长工作不到位的事项,逐一端出盘问,肆意刁难训斥,C副局长每次都被五楞子折腾得大汗淋漓,坐立不安,只能嗫嗫嚅嚅地说:"我给科长说了,也给副科长说了,绝对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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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绝对没问题"、"绝对都有"、"绝对都说了"成为单位三句时尚流行语,随着这些流行语的传播和故事的延伸,五楞子的权威和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和加强。

五楞子对待下属,心狠手辣,决不怜悯,重则打骂,轻则严罚,即便小错,也绝不放过。属下员工常常提心吊胆,度日如年,既不敢怒,更不敢言,单位如同黑社会,人人都没安全感。

秋日的一个上午,五楞子正半躺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突然一只苍蝇自天而降,落在了五楞子的鼻尖上,五楞子顿时暴跳如雷,怒气冲天。先令公务员将门窗关闭,盯住苍蝇踪迹,然后电话通知C副局长、后勤科长、物业经理、保洁人员跑步速至,待到一行人员气喘嘘嘘地奔来后,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发声,都惶恐地等待着五楞子开口,五楞子却沉默良久,抬手指了一下天花板。原来那只被吓掉魂的苍蝇正惊惧地趴在顶灯上,再也不敢乱飞。众人方知祸从它起,顿时不约而同地搬来桌子,架上椅子,争先恐后地抢打那只苍蝇,接连上场两人,均未能命中,身为物业公司的女经理,深知事件后果严重,自己责任重大,于是抢过蝇拍,不顾体胖,抛弃矜持,撩起裙子,爬桌登椅,瞄准目标,颤颤巍巍,手起拍落,毙蝇于死地,众人随即一轰而上,捡拾起那只死蝇,呈与五楞子察看。五楞子把脸一沉,怒声喝道:"开会",大家闻声色变,垂手而立,等候五楞子发落处理。五楞子这回反倒讲起了民主,先让每个人做深刻检讨,再就苍蝇的来源、危害、后果侃侃而谈,上纲上线,最后拍板定案:扣发保洁人员当月奖金,物业经理、后勤科长分别在科务会上做检查,C副局长向班子写出书面检讨。至此,一只苍蝇的闹剧方才滑稽收场!

五楞子在单位排除异己,打压好人,任人唯亲,结党营私,把自己的心腹亲信安排在重要岗位上,结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关系网,形成了一套家族式的管理制度,构建了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生态小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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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转业干部W曾是一名篮球队员,到单位上班不久,便被酷爱篮球运动的五楞子看中,并吸收进单位的篮球队。第一次上场打球,W充分发挥技术特长和身高优势,将五楞子看死守牢,盖帽时又误将五楞子撞倒,惹得五楞子龙颜大怒,一时性起,当即将W踢翻在地,并用篮球连砸数下,尔后扬长而去。队员们深知W闯下了大祸,极力奉劝W当晚设局,宴请五楞子,并当众赔礼道歉。宴席等到晚上九点,五楞子方姗姗迟来,隆重登场,坐定主宾位置后,顺手拿起一瓶白酒,倒掉一半,将剩余半斤酒的瓶子递与W,令其喝光,以示诚意。W迫于无奈,连灌数口,终因酒力不支,未能饮尽,只得恳求五楞子手下留情,放过一马。五楞子连问三遍:喝与不喝。W真诚求告:实难从命。谁知五楞子竞再次起身,拳脚相加,将W打倒在地,幸被众人拉起架走,才免遭进一步的伤害。

五楞子对待心腹亲信,虽百般纵容,呵护有加,但决不允许三心二意,犯颜忤旨,稍有不从,便严惩重罚,决不手软。

当年,社会上曾一度盛传五楞子将调离本单位,到某机关任职,单位职工无不暗自欢喜,奔走相告。五楞子闻知风声,暗将亲信聚在一起,商量对策。酒至三巡,众人皆流泪惋惜,以示忠诚。唯有Q既不流泪,也不叹息,反而面带笑容。五楞子暗记在心,怒火中烧。待至酒场结束,五楞子电话通知Q跑步到其家中,但却不予开门放入,Q只好跪在门外,哭泣表白:"我心想,您调上级机关,属于提拔重用,应该高兴,怎能哭哭啼啼地脏您情绪,破您好运呢?是我愚昧无知,惹您生气,您就饶我这一回吧!"五楞子听后,恨意渐消,遂熄灯入睡,让Q在门外连站加坐,整整一夜,直至天明上班,才开门对精神崩溃的Q说:"搞得老子一夜没睡好,快滚回你家去吧!"Q这才谢恩告辞,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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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楞子私欲膨胀,恶习累积,以身试法,自毁前程,最终身陷囹圄,留下骂名,虽在人们意料之中,但也有其畸形发展的客观因素。家教缺失,义父溺爱,教育失职,社会失管,让幼年的五楞子长成了歪脖子树;信仰丢失,道德沦丧,贪腐之风,漫延浸蚀,让青年的五楞子受到污染并成了垃圾源;制度失衡,权力失控,监督失察,用人失公,让为官的五楞子作孽行恶并为此付出了终生的代价。五楞子虽罪有应得,令人可恨,但却给人们留下了极为沉痛的教训,也给人们带来了深刻的思考与反省,并警示着人们反腐工作任重道远,打防并行才是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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